第27章 想逃
他侧头看了看我气血上涌的脸，无所谓地说：“随你，我并不勉强你答应。”
这下换我急了，冷静下来思考也是呀，现在求人的是我，不是他，他当然不会勉强我答应，他算准了我会主动答应。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或是让你误会了什么，我向你道歉。你知道，南烨是我的未婚夫，如果他可以出来，我们十一就结婚了。你也知道，你的未婚妻果果，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答应你的要求？”我将握着的手掌放松下来，将揪起的心也放了下来，我试着用平静而理智的分析让他收回承命。
他放下酒杯，迎着我真诚而乞求的眼睛，再一次地向我靠近。
“这都是客观原因，我想听听你主观的。单纯的，只是你自己的想法，没有南烨，没有果果，只是你和我，你要不要同意？”他帅气英俊的脸在半米之外，桔黄色的灯光射在他的脸上，让他的冷漠线条多了一丝温柔，他黑若星空的眼睛深深地探寻着我。
我被他问得有些发杵，因为这个问题我真的从来没有认真的想过，因为客观的条件早已存在，我又不是年少无知的小女孩，怎么可能去构想这么没有实际意义的事情。
我悄悄地做了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地说：“假设性的问题，我不想回答。”
我居然没有拒绝他，这是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他突然扯出了一抹微笑，很好看，就像是黎明升起的那轮朝阳，让人感觉温暖而有希望。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我也可以答应你先把南烨放出来。不过，我想请你记住，我可以让他出来，也可以再让他进去。但我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他不着痕迹地将笑容收起，语气又恢复了平静。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我并没有去招惹过他，我甚至在蓝氏工作两年都不曾见过他一面，他为什么非要我做他的情人呢？
“一个月，我给你一个月的考虑时间，还有下个星期，你到拓展部报到上班。”他没有理会我的迷惑，没有理会我的无助眼神，他只是霸道地对我下着命令。
我恨，我咬牙切齿的恨！但是，他说南烨可以回来，这又让我不能马上拒绝他的提议。
我呆在原地，望着自己咖啡色的纽巴纶休闲鞋尖，失去了方向感。
“你是要回去，还是留下？”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来到了我的面前询问我道。
我忽一抬头，果断地说：“回去。”接着我马上提起背包，就向门口走去。
突然地，他拉住了我的手，我惊慌地想抽回，却被他握得更紧，最后任由他牵着我走出了909房门。
我不得不承认，蓝澈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虽然他在我的心里有些卑鄙，但他的确也让我仰视。
就在我被他送回家的第二天上午十点，我就接到了法院打来的电话，说是案件有了新的证据表明我们公司开发的MRP系统与金扬公司的不属于技术侵权，只是有一小部分相似而已，所以一审的判决就有了更正。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都不用上二审，就这样搞定了。而我，就像个疯子一样在鹏城奔波瞎忙了近一个月，都没有一点突破。我在欢喜的同时，也更加感叹这个世界的黑白，已经到了不受普通百姓控制的局面。
当我搭车来到看守所的时候，站在青蓝的铁门外，站了半个小时，才看见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里面缓缓地走出了两个人影，被太阳斜斜地拉长了地上的影子。
南烨，憔悴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抬手摭了摭刺眼的阳光，好像这道铁门之内，都是无边的黑暗，突然得到了光明的他，还需要适应。
我心潮澎湃，迫不及待地冲向了那抹高大的身影，双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际，脸颊贴在他有些消瘦的胸前，泪水大颗大颗地滑落。
南烨紧紧地抱着我，低下头，狠狠地吻着我的唇，我知道，这是他在向我表达着思念，表达着对我的感激，可我却突然觉得受之有愧。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怎么会有这一场劫难呢！
也许是因为我们都太过激动，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一辆黑色的宾利车，有一双平静而冷漠的眼睛盯着我们，一直到我们离开看守所。
刚回到家里，南烨的妈妈就哭着扑向了南烨，可以理解，作为母亲都会爱子如命。接下来，就是有些俗套的跨火盆，吃猪脚面线，说是能去晦气，他妈妈也给我盛了一碗。我看到她爬着皱纹的脸上，对我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明媚笑容，我心里清楚，那是因为我救了他们儿子出来。我有些消积地想，如果他们知道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还会这样笑着面对我吗？
那个晚上，南烨一家人都对我从未有过的好，我就像是他们请回家的菩萨，除了好吃好喝的招待，还有热情洋溢的笑脸。可他们越是这样对我，我越是不安，最后他们还谈起了我们十一的婚事，说是买房子的钱，他们二老给我们出了。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当我回到自己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南烨坚持开车送我回来，我知道他还有另一个目的，但我不能接受，于是，他失望地走了。
我目送着他的马六离开，转身想要向小区内走去，突然一束强光灯打在了我的身上，使我不由自主地抬手摭挡。
我顺着光线，迷迷糊糊地看清楚了车牌，是五个6，一辆黑色的宾利车，我也看见了车里坐着的人，他正以接近冰点的眼神凝望着我。
我站在原地，没有过去，我想如果他找我，他自然会走下车来。可是，我等了很久，他只是打着车灯照着我，就像我是一个站在舞台上的小丑在表演一样。
最后，随着引擎发动的声音，车灯有了变化，黑色的宾利就像午夜中的一只豹子，从我的身边擦过，带起一股强劲的风。我知道，这是他对我的警告！
第二天，我又是很早醒来，好像自从南烨出事之后，我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每天一到六点钟就会瞪着一双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
“铃！”手机又响了，我迷惑着接起了枕边的电话。
“喂”
“楚翘，你快点过来，南烨又出事了。”南烨的母亲在电话里哭泣地对我说。
我惊地一下子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声音颤抖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个孩子也不知道在里面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自己用刀片，不停地割着自己的胳膊，流了好多的血。”南烨的母亲泣不成声，声音也因受惊过度而有些颤抖。
“伯母，您别急，我马上过去。”我扣上电话，起身洗漱，随便拿了套衣服换上，冲出了家门。
这么早一般还是很难搭到的士的，但上天保佑，我竟然一出小区就看到一辆巴士停在那里。马上跑过去，拉开门，坐进去说：“明苑。”
司机二话不说调头就载着我直奔明苑而去。
来到南烨家的时候，南烨已经被他的父亲用绳子绑在了椅子上，看到他昨晚穿的那件黑色衬衫上全是血迹，还有那皱皱的样子，我想刚刚一定是经过一翻难以想象的父子交战，他才被绑在了椅子上。
我走过去，心疼不已地望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说：“南烨，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对我说。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身体呢？你把大家都吓坏了。”
此时的南烨，两只胳膊都被绑着，只有一部分伤口进行了处理，还有一些虽然没有处理，但也已经不再流血。
“我怎么样，你还会在乎吗？”南烨痛楚的眼神，着实伤到了我的心，这样的质问，也让我莫名心虚。
“怎么这么说呢？我当然在乎你。”我真诚地望着他的眼睛，一点也没有闪躲的意思。
我绕到他的身后，将绳子解了下来，他转身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如果，我没有钱，我没有事业，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会在乎我吗？”
我一愣，这个假设也不太合理，因为现在公司还在运营，新的客户我也吩咐大家在联系跟进，就算是有几家公司还是要求我们赔付，也还是可以撑过去的。所以，他的假设让我有些摸不清楚。
“不会的，公司现在不是还在运营吗？”我拍着他的背安慰道。
“可是，经过这件事后，也许它很快就会倒闭。”南烨仿佛从这件事情之后失去了信心，这让我感到恐惧和焦虑。
“不会的，我会帮你，你要有信心。别忘了，你可是当年复大的王子，你是最棒的。”我微笑着说，企图用过去的辉煌带给他新的希望和自信。
“会吗？你不会离开我吗？楚翘，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的乞求让我感到一种虚脱，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答应后是否可以做到。
我只是将他抱得更紧，更紧。
南烨终于平静下来，我带着他去附近的医院处理伤口，在医生给他上药的空档，我拨通了蓝澈的手机。
“喂”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时，我的心一抖。
“你有时间说几句话吗？”我平定了一下情绪，淡淡地问。
“什么事？”他冷冷地问。
“我可不可以晚一点去蓝氏上班？”我鼓起勇气问道。
“理由？”他简单地询问，我听到他的身边有人在对他说着明天的行程表。
“南烨现在很消沉，我怕现在离开公司，他会坚持不下去。”我实诚地回答着他，因为我也担心谎言会让他变得更愤怒。
那边是良久的沉默，我听到有人在对他说新加坡那边的公司财务出了状况。
“一个月后，你就没得选择了。”他终于又开口说话了，但却让我心里的石头堵得更堪。
我仰望着天空，睨着淡淡的白云冷冷地笑了笑说：“谢谢你的良心发现。”
从医院出来后，我陪着南烨回到了明苑，然后又语重心长地鼓励了他一翻，可他始终都用那种凄楚的眼神望着我，望得我心疼，望得我心慌。许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那个夜里蓝澈追上了他，并给他出了一道选择题：“要事业就不能要我。”
从那一天，我就像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似地更加努力地开发客户，拉订单，有几家公司要求我们赔付，当然名目就还是因为南烨涉案后，工时拖延为由。我一边与他们周旋，一边与律师取得联系，对合同进行了分析，发现里面还是有些条款不够严密。于是，从新拟订了新的合同，也与几家客户协商好了赔付的金额。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我将自己能想到的，能做到的，能帮到的，全都做了。也许，在我的心里还是会牵挂南烨，但我已不确定我是不是还像从前那样爱他。毕竟，在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家庭的矛盾，爱情的背叛，他人的逼迫，使我的身心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也许真的是从前的生活太过安逸了吧！
南烨的父母拿出积蓄为我们在还算不错的地段买了一处两居室的房子，我和南烨都很满意。我并没有拒绝他们的钱，因为我早在心里有了打算，公司的股份，我准备全部留给南烨。原本，买到房子是件高兴的事情，可我并没有告诉自己的家人，老妈却打来了电话。
“楚翘，我问你，南烨他们家给你们买房子了？”老妈在电话的另一端，语气并不是很和善地问我。
“嗯，您怎么知道的？”我一边整理着手中的合同，一边随意地问。
“他妈妈给我打电话了。翘翘，那房产证上没有你的名字？”老妈突然降了八度问我，我的心里警铃大作。
“啊，没写就没写呗。反正结婚后不都是自家人么。”我讨好似地笑着回答。
“你这孩子傻呀！要是万一他跟你离婚了，这房子你可就拿不到半分钱啦！”老妈一定是听了谁的蛊惑，竟然想到了这些事情。
我一愣，有些不满地说：“妈，我们还没结婚，您就开始想我们离婚的事啦？您可真有远见。”
老妈听出了我的揶揄意味，也很不悦地说：“我这还不都是为你好啊！现在这些年轻人，离婚率都快赶上结婚率高了。你二姨姥家的三舅家的小叶儿不就是因为房产证上没写她名字，离婚时人家就是一分钱也没给她。”
我无奈地向上翻了翻白眼，真想告诉她我不会和南烨结婚算了。但转念一想，如果我真是这样实话实说了，估计老妈又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到时候我怎么说？说她女儿被人逼着去做情人？我可不敢冒着生命危险去说这种事情，虽然马上就会变为现实。
我只能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的忍着，又连哄带骗地把老妈暂时说服了。
电话终于挂断了，可我的心却更乱了，今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我就要和光明说再见了。从明天起，我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我真的可以接受吗？
如果不接受，我是不是可以选择现在就逃走？我真的有了想要远走他乡的念头，可转念我又想到了南烨。如果我走了，蓝澈是不会放过他的，至少会用他来威协我。
我此时才发现，不管我和南烨之间还是不是爱情，但至少在多年的相处后，我对他有了一份亲情。
这时，手边的电话又响了，是南烨打来的，通知我去他家吃晚饭。
我应允后紧握着电话，站在窗前望着渐渐西行的太阳慢慢变红，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幸福，一点一点地从光明转向了黑暗。但其实，我真的幸福过吗？也许有过吧，在大学的时候，那是我最美好的一段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