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所有的建筑工人一部分失踪,一部分因病辞世,目前还活着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当年的包工头陆丰,在国外定居,想要见到他估计有点难度。另一个叫赵奎,不过他前些年因神智错乱而被送往精神病院,没有亲人而且厌世情绪极大,就算他肯见我们,肯回答我们的问题,可他的证词在法律上也是不生效的。”周雯婷捧着一大堆资料,皱着眉头说道。
之前在听完A女士的供词后,我决定查一查这宗被挂起整整二十年的案子,不管这与连环杀人案有没有关系,我也算给社会和民众们一个交代。
我看了看周雯婷从档案室拿来的资料,一个五十人的施工队二十年间死亡四十八人,死因涵盖了意外、疾病和离奇失踪,看来A女士母亲的事情并不是个例,目前唯一能联系到的赵奎,必须见一见了。
赵奎的资料上注明他的精神状况很不好,曾经一度见到中年女子就情绪失控,因此被关押在当地精神病院的重症病房。当我和周雯婷沈克三人将目的向医院的工作人员说明时,四周路过的大夫和护士纷纷投过诧异的目光。
“要见赵奎啊,不会有什么事吧”
“赵奎现在连活人死人都分不清楚,怎么还会有警官来找。”
“难不成他说他二十年前的事情,是真的?”
我仔细辨别了四周的交谈声,得出了几个结论,这个赵奎曾说他有过杀人史,性格怪异,排斥所有人,尤其是三十岁左右的女性。
除此之外都是些无用的信息,比如一个护士说她觉得赵奎是地狱的恶魔之类,直到值班医生拿着病房钥匙在前面领路时,我才回过神来。
“你们为什么想见他?”医生回头冲我问道。
“有些事情,我们认为赵奎知道内情,想问问。”我答道。
“哦,是这样,”医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或许,他真的知道些什么,才会让他这么的怪异。”
“怪异?”我好奇医生的措词,“他哪里怪异了?”
“很不好说,你们见到他就知道了,最好跟他保持距离,这样他不容易伤到你们。”医生并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将问题抛给了赵奎。
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来到地下的一间封闭病房,复杂的路线和坚固的防护门告诉我,他或许真的很危险,因为除非有超乎常人的记忆力,否则绝打不开门,更找不到出去的路。
医生打开门示意我们进去,因为我事先声明了案件的保密性,所以他只能站在门外。门内是通明的灯光,走廊的尽头是一个铁栅栏,栅栏后蜷缩着一名垂暮的老者,满头的白发,污秽的脸庞上布满了岁月的划痕,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又低头看了一眼赵奎的资料,年龄一栏上赫然写着六十一岁,我不禁奇怪,是什么让这个六十岁的人拥有了八十岁的外表?
我们三人站在栅栏前,仔细端详着赵奎,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无法辨认原本的颜色,一旁的角落里不断传来阵阵异味,应该是他排泄的地方,我还没说什么,周雯婷却先不愿意了。
“这根本就是对人权的剥夺!医院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我和沈克对视了一眼,都没回答周雯婷的问题,当今社会活的连赵奎都赶不上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有人被剥夺了人权,在的压抑下,我们又能做什么?
我让门外的医生进来打开栅栏的铁锁,打算进去和赵奎好好谈谈。医生冲进来打开铁锁后一秒都没停留,嗖的一声又跑了出去,看样子不让他进来,也正好合了他的本意。
我和沈克一人一边将躺在地上的赵奎扶到一旁的木板上,暂且称之为床吧,然后我拖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整个房间除了这些东西就再无其他,所以沈克和周雯婷就只好一人一边站我身后,充当一次警卫。
过了一会,赵奎缓缓地睁开他混浊的眼瞳,看到对面三个身穿警服的人之后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你们终于来了,我原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你们了。”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这种情况下就只能故作深沉,等着他自己说出自己的事情。
“人是我杀的,”赵奎继续自语似的说道,“二十年了,那个泼妇纠缠了我二十年了。想不到我掩埋了她的躯体,却逃不过她的灵魂。”
“说详细点吧,把二十年前的事情,详细的说出来,我们会适当的给你减刑。”我对着赵奎冷漠道,希望能搞清楚当年的事情。”
“哼,时间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赵奎对我的话无动于衷,不过好在他继续说了下去,“二十年前,东城区改造的施工队挖出了一个古墓,里面满满的全是瓷玉器和珠宝之类的陪葬品这对那时候的人来说简直是天降横财,大家都争先恐后的进去抢珠宝,一个个兴奋的满脸放光。
我怕出事,下去的晚,东西都被他们抢光了,我循着墓道走了一圈,堆着值钱珠宝的地方都挤满了人,根本没有我的位置,于是我放弃了争抢,随手拿了几样东西就出了古墓,打算一个人回工地干活。
这时候那个叫王芸的泼妇又来了,她每天都会来工地骂我们,仗着自己有几个钱在大楼里买了个房子就飞扬跋扈,整天对我们指手画脚。那天我本来心情不好,被她一骂就更差了,我随手抄起一把铁锨,把她的脑袋拍成了浆糊。”
周雯婷听闻倒吸了一口冷气,显然对赵奎的心狠手辣感到震惊。我却觉得没什么,像他这种出力不讨好的职业,在某一天爆发出长期积攒下的怨气,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兔子急了会咬人的谚语,其实适用于所有生物。
“她整天盼着住新房,那我就圆了她的梦。”赵奎没有理会我们的诧异,仿佛杀人只是一句话的事情,“我用水泥把她糊在墙里,让她一辈子都出不来。可是,可是”
赵奎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混浊的眼瞳从平淡变为恐惧,骷髅般的身躯不住的颤抖。
“没了,全没了!”赵奎呼喊道,“一夜之间,九具棺材,九具尸体,全没了!那泼妇每天都出现在我梦里,说着要我偿命的鬼话,整个施工队的人每天晚上都会看到九具身穿古代寿衣的骷髅站在宿舍窗外,吐着腥红色的舌头要全队人下地狱,之后每天就会有一两个人失踪,尸体隔日便神秘的出现在古墓里,所有人都害怕了,请道士驱鬼,请和尚念经,什么都做过了,没有效果!那泼妇后来和九具尸体联合了起来,一起对整个施工队的人下毒手!他们全都死了,全都死了,一个都不剩,一个都不剩,下一个,该轮到我了”
赵奎缓慢的闭上了眼睛,不住颤抖的身体也逐渐恢复平静,过了许久也没有再说话,我略感奇怪,上前去推了推他,他的身躯仿佛失去了支撑点,顺着我手臂的力量,轰的一声倒了下去,他竟然死了,死因不用验尸我都知道,心肌梗塞。
这件事情远比表面看到的要复杂许多。我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警服,冲着周雯婷和沈克下了命令。
“立刻叫上技术队,把老楼方圆五十米内的范围全部挖开,势必要找到当年的古墓;砸开刘伟东家的墙面,看看里面是否有A女士母亲的尸体,如果没有的话,就去药房下的墓穴,我相信王芸的尸体是被人有谋划的转移到了那里;另外将那个身在国外的包工头引渡回来仔细审问。我要跟这群看不到摸不着的鬼魂,斗个高低。”
“你真的相信这个疯子的话?”周雯婷偷偷拽了拽我的衣角,问道。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因为我确实相信赵奎的话,他明显知道自己的寿命将尽,我母亲曾经告诉过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想或许这九具失踪的尸体,才是云南邪教真正的力量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