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彧的动作很快，楚伊人坐在炕上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将热水和药都准备好了。
“有点痛。”秦彧轻轻说了一句。
“什么？”楚伊人没听清楚他说的话，却看到他很轻柔很仔细地帮她洗手，心中不由得一颤。
秦彧皱眉看着她葱白似的手指，指尖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针孔伤口，原来小小的并不碍事，可是刚才弹一弹琴，琴弦早已将这些本来不起眼的伤口变得红肿、出血。
难怪刚才第一个音那么尖锐和怪异！是被突然的痛给扰乱了吧？
一想到她刚才忍着锥心的指尖痛弹完那一首曲子，他的脸色就十分难看。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手指头那么多伤口？
他很想问清楚，可是又担心自己一开口就不能静下心来帮她上药，于是就强忍着心中的急切，十分轻柔地在她指尖上敷了一层淡淡的药。
当一切妥当，便是开始逼供、算账的时候了。
“说吧。”秦彧将东西扔到一边，双手环胸地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冷，让楚伊人感到一些害怕，更重要的是，他竟然只是问了这两个字，倒让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说什么？”楚伊人犹豫了一下，决定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
“跟我装傻？”秦彧拉了一把椅子过来，优雅地坐了下来直直地看着她，“我现在多的是时间跟你耗着。”
……楚伊人无语地看着他，为什么突然觉得他有些无赖？
“耗就耗。”楚伊人心底也恼了，猛地坐正了身子，微微抬着下巴看着他。
话是这样说，可是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楚伊人没两下便败下阵来，眨了眨眼，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逼视，却依然不愿意说话。
见状，秦彧猛地站了起来，转身走进内室。
他就这么认输了？楚伊人不敢置信地看向内室方向，心中一片疑惑，知道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直接跳下暖炕，朝着内室直奔而去。
才进去，便发现秦彧拿着一块十分眼熟的藏青色棉布，脸色猛地一紧。
“这是什么？”秦彧轻轻甩了甩手中的棉布，“这就是你手指头受伤的原因？”
楚伊人抿着唇看向他，却见他一脸讳莫如深，实在是不太好忽悠啊。
“不说？”秦彧猛地双手紧抓着那块棉，看那样子似乎想要撕了来发泄自己的怒气。
“不要……”楚伊人的话尾消失在一声“撕拉”的声音之中，她还没来得及走上前，奋斗了几天的成果就被人这样撕烂了。
一股委屈油然而起，眼眶默默地就红了。
看着她这模样，秦彧的心是刺痛了一下，可是一看到她的手，便成功说服了自己这样做是正确的。
“以后不许再碰针线了。”他冷着声音说道。
闻言，楚伊人瞪着一双闪着泪光的眼睛看着他，委屈和生气不言而喻。
“你……”才说了一个字，她的泪水就止不住地直往下掉了。
“哭也没用。没事干嘛要捣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秦彧强迫着自己冷硬着。
“这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楚伊人皱眉，大声地反驳着。
她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哦？那是什么呢？”
“那是，那是，”楚伊人一反刚才的彪悍，吸了吸鼻子，低声嗫嚅道，“那是给你做的衣服……”
给他做的衣服？秦彧明显一愣，低头再认真地看了看手中的棉布。虽然剪裁有点差，手工有点差，可是如果仔细辨认，确实还是能勉强看出来这是一件衣服，不，确切地说，是在朝着成为衣服的方向努力着。
一时间，秦彧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反应了。
许久以后，听到她的低低的呜咽声，才呐呐地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这是多久没有说过的话，似乎自从懂事以来就不曾再说过了吧？
听到他的道歉，她原来还算压抑着的委屈瞬间就爆发出来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不等秦彧反应过来，她自个儿就扑向他怀中，紧紧抱着他的腰，尽情地大哭着，放任自己的眼泪和鼻涕都往他前襟袭击过去。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楚伊人一边哭一边说道，“是我太小心眼，是我太不济，什么都做不好，呜，什么都比不上牧静姝。”
果然是这样啊！她今天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过去他和牧静姝一起做的，当时他就觉得奇怪了，便故意一边顺着她的意思做，一边又利用各种机会扯上“楚伊人”本身。可是这个呆子倒显得傻缺和逃避了。
“你为什么要和她比？”秦彧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头，轻声问道。
是啊，她为什么要和“她”比？被他这样一问，她就更乱了，“我不知道。”
说着，又吸了吸鼻子，眼泪依然止不住。
见状，秦彧低声叹了一口气，抱着她走回到暖炕上，用刚才剩下的热水帮她擦了擦脸，才低声问她，“你是在什么时候知道了以前的事？”
楚伊人心情并没有平复，可是坐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声，整个人变得有些平静。
在他的循循善诱之下，楚伊人一五一十地将这些天发生的事以及自己的心情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夫君，你说我是不是变了？我以前不会这么小心眼的。”楚伊人吸了吸鼻子，扁着嘴问道。
有时候，她还真的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嗯，变了。”秦彧嘴角带着一抹心旷神怡的笑，“不过这样的改变，挺好的。”
“哪里好了？我都越来越讨厌自己了。”楚伊人皱眉反驳。
“讨厌便讨厌吧。反正我喜欢着呢。”
楚伊人一愣，猛地抬头看着他，一双哭得红通通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眨了一下，然后又眨了一下，最后连续眨了好几下，却依然消化不了他刚才说的话。
“我可以将你现在猛眨眼的行为理解为你在朝我抛媚眼吗？”秦彧笑着抚上她的脸。
抛媚眼？楚伊人脑海里立刻想起青楼那些姑娘对着那些男人的神态，呃，想想都觉得恶寒。
“不可以！”她不假思索地回道，马上又傻乎乎地补充了一句，“我只是眼睛抽筋了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