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镜头中的悲欢离合
柔和的光照射进来,让卫来从梦中惊醒,他的眼睛看到阳光显得发疼,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发生过什么事,他只自己梦见艾娴已经被琴江河水冲到一个遥远的国度。他再也找不到她,永远也找不到,就像是四年前他们的分手后,他们再也不可能有相交的一点。
卫来恍惚中看到窗外的风景,一片浓郁的绿,他张开自己干燥的嘴巴:“我想喝水。”
“弟,你醒了。我这就给你倒水。”卫琴慌忙倒了一杯水递到卫来的面前,然后小心翼翼地水杯贴到卫来的嘴巴,但是她的眼角淌着一滴泪水。
卫来忍不住伸手擦拭,然后心疼地说:“姐,发生什么事了。艾娴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已经……”卫琴撇开脸,不敢正视卫来的眼睛,“卫来,如果我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你一定要挺住,好吗?”
“她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卫来很激动,眼睛一片内疚和恐慌,他抓住卫琴的肩膀,用力地摇晃卫琴的身体,他几乎哭着乞求地说:“艾娴怎么了?姐,你快点告诉我啊!”
“医生说了,她再也不要醒过来了,就像是醒过来也是个植物人。”卫琴忍住心中的痛苦,然后大声地说了出来,“她在水中,脑部受到猛烈的撞击。”
卫来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他觉得天地在不停地旋转,然后整个人倒了下去。
十天以后,卫来给爷爷洗了一次澡,然后收拾好东西,带着自己的行礼从家里走了出来,他并没有回望家,他不希望自己有所眷恋。他站在高高的山头,远望家乡的风景,家还是没有变,山是依然是那样荒凉的山,房屋零星地点缀在各个山的角落。不远处一座山,那座像是皇宫一样豪华的围龙屋,一直是卫来想梦寐以求的天堂。他希望自己有一天,功成名就以后,能够回到故土打造出自己的皇宫,当他死去之后,自己的灵魂也可以得到安息。
再也没有艾娴的消息,她的家人已经无法原谅卫来,卫来将艾娴的照片放在钱包的一个夹子里,然后抹去眼泪,坚定地往前走,当班车离开五华的时候,卫来才赫然发现自己对家乡的爱已经很深很深……
广州的天空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有它特有的诡异,在很晴朗的时候,也看不到纯净的蓝色。在很深的夜里,看到的是不变的霓虹灯和聚光灯,它们的五彩的光线在天空中晃动。
天空夹杂着混浊的尘埃,暗黄色的背后,没有人能够猜透它的心情,或许在晴朗的天空背后,一场肆无忌惮的暴风雨就要来临了,广州的天空就像是老天爷戴着天使的面具,只要金钱出现,随时会浮现出令人恶心的面孔。
广州的大街小巷的各种灯光,才让人们有了狂热的消费,赤裸裸的金钱交易,对于广州来说也是件很普遍的事。即便是深夜,中信大厦依然有数以千计的高级知识分子在写字楼里拼命地写品牌策划案,他们挑灯夜战,他们疾笔奋书,为的是让所谓的高端企业一夜就能够将自己的品牌响国际彻,或者这是都市人固有的命运,当你在高级的写字楼享受着灯饰散发出的自然之光所带来的舒适感,同时也在证明你正在光怪陆离的世界当中。
只有校园,它才有可能拥有罗曼蒂克的故事,它将无数拥有奇异梦想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然后又让他们毕业,接受物欲横流的金钱社会的洗礼。80后大学生是苦命的一代,他们毕业以后,被车子、房子、票子压得喘不过气来,但是他们仍旧在追求自己想要的理想,哪怕是在前路上站满比僵尸还要恐怖的生灵,他们也要将自己的生命燃烧。80后是苦命的一代,也是执着的一代。
林间小道铺满了落叶。苏伶15cm的高跟鞋踩在落叶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从她的表情来看,她很满意自己的这次拍摄作品。当她看到更好的景象时,她就有一种渴望拍出最美风景的欲望。
苏伶单膝跪在地上,手中相机的镜头对着前方,希望捕捉出最精彩的镜头,对于摄影师这个职业,她带着一份崇敬,因为她的父亲以前也是一名出色的摄影师,也因此她非常热爱摄影工作,尽管她深爱的父亲已经远离了她,但是她永远不会忘记父亲的模样。苏伶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对新娘子温和地说:“新娘子的下颚往45°再扬一下,好,保持这种甜蜜的微笑,表情再轻松一些。和您的爱人的脸再贴进一些。好,很美哦!恭喜您,这张拍得很漂亮。接着拍下一张。准备好啦!”
“咔嚓——”相机清脆的快门声音。苏伶左手旋转调节一下镜头,而相机镜头里面,焦距推近了一对新人的脸部表情,他们四目相对,很深情的样子。幸福的人总是相似的,而不幸的人总是各有各的不幸。
这对新人亲密的模样就像是韩剧中无数缠绵的画面,让尤蔚的心顿时抽搐了一下,曾经她也是多么希望这样情形能够发生在她身上。尤蔚是多么渴望和卫来就这样结婚,然后生子,过着平凡的生活,但是这一切好像一下子变得那么遥远,远得竟然感觉不到卫来的温度。尽管她们曾经山盟海誓。
“好,换个姿势,我们再拍几张。”再次响起清脆的快门声音,苏伶看了看相片,知道有些没有拍好,她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够,所以她可以做得更好,但是她努力坚持着保持工作上的热情,苏伶举手向新娘子示意:再来一张!
这时秦森走了过来,他手中也拿着一部德国相机,从相机陈旧脱皮的架子上可以看出,这部相机具有悠久的历史。和苏伶的莱卡相机不一样,秦森的相机仿佛在向人们倾诉它经历过多少悲欢离合的画面。秦森打量了一下苏伶,摄影师敏锐的抓拍触觉,让他禁不住将镜头对准正在努力工作的苏伶:深咖啡色的MONTRAIL登山鞋,淡蓝色的休闲裤,纯白的条形衬衣,袖子挽起至手肘处,露出洁白的皮肤,看起来就像瑶池中盛开的白莲花,苏伶前面的扣子随意打开,露出衬衣下面的黑色纯棉T恤,但是依然凸现了好她迷人的身材。她身上的白色衬衣在风中飞扬,很显然这是一件上世纪60年代创造的未来主义风的衬衣,而她前卫的设计刻意暴露肌肤却非情色的的细胞元素。无论在何时何地,苏伶总能表现出令人沉迷的一面。
秦森知道,苏伶在工作的时候总是希望自己能够保持轻松,那样才能激发她潜在的艺术灵感。而苏伶依旧在安静地工作,她手持佳能单反相机,苏伶左眼轻闭,右眼停靠在相机的取景框处。她微微显褐色的刘海搭在机身和右手的交界处。苏伶站起身来,相机移至胸前,对着那对新人:这个动作不错,换一个造型!
然后她转头对秦森说:“SAM,跟他们说一下,新郎挽住新娘子的腰,做出探戈的动作。”
苏伶左右手比划了一个探戈的经典动作,露出一口洁白无瑕的牙齿,像极了做牙齿广告的模特:“还有把新娘子的裙摆拉长铺开,让裙子看起来像盛开的红莲。”
秦森跑向新人,然后向新郎和新娘重复表达了苏伶的想法。这时,苏伶已经快要准备就绪,她迅速拉开腰间的相机包,取出一个mm的长焦镜头,动作纯熟地换上,然后举起至眼前,半按快门检测着。然后,她做了一个手势,又一张不错的作品储藏在她的相机里面。
这时,几个小孩子,大约七八岁上下的年龄,他们肩上背着写生画夹,有的提着小水桶,有的手里舞着几支油画笔,他们就像是天使一般纯洁无瑕。他们横穿在苏伶与那对新人之间,进入了苏伶的镜头。苏伶饶有兴趣地通过镜头观察小孩子的神情,她一下子充满着强烈的画面捕捉感。一对新人,周围是一群天真无瑕的小孩。
“咔嚓——”苏伶的镜头定格一位头上有羊角辫的女生转身去拉那个比她矮半个个头的小男生的手,构图在腰部以上至头部,小女孩的神情很自然,而小男生的脸上显得有些羞涩。苏伶的脸上充满着淡淡地微笑,然后紧接着她又按下了快门。周围很安静,只听到一阵拍照的声音。很显然,苏伶已经忘记自己的工作,转而对那帮小朋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咔嚓——镜头定格一位穿篮球服的小男生向上扬起的脸,他正鼓着腮帮去吹那片飘落的金黄色落叶,脸微红,而专业的拍摄角度:60°侧脸的角度能看到小男生往上翘的睫毛在黄昏下显得格外迷人。
咔嚓——镜头定格在最小个头那位小男生刚好摔到地上。小男生大概四五岁的样子,而这个快要哭的镜头也被苏伶拍了下来。苏伶拍完的时候,正准备去小男生一把,小男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周围的人停下脚步回头。苏伶相机移开眼前,很关切地看着小男生。她准备过去拉小男生一把。
一名女子进入了苏伶的视线。黑色的长裙,差不多到脚踝的长度,米白色的上衣,还有及肩的头发像是流水一般垂落下来,没有任何夸张修饰的服饰,看起来清雅自然。那名女子连忙上去扶起小男生,并示意他继续前进。然后掏出手帕为他拭去脸上的泪水,还有膝盖上的灰尘,嘴唇一张一合的。因为苏伶距离他们远的缘故,她没能听到什么,但是她知道那名女子一定拥有纯真的爱,但是隐约间她觉得那名女子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苏伶迅速就起相机,抓拍了几张那女子的动作和神情。女子在小男生额头轻轻亲了一下,她温柔地说:“男孩有泪不轻掸哦!”
小男生握着小拳头,猛擦了几下眼角的泪水,这时小男生脸上浮现出男子应该有的坚强。
“咔嚓——咔嚓——”苏伶继续抓拍,她知道这样的画面如果错过,就不可能再拍到,似乎她这时终于明白父亲会对她说:只有最真实的画面才是最美的。
女子站起身来,仿佛觉察到有人在拍自己,往苏伶的方向转头,但是她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敌意,而是带着温暖的惬意。
“咔嚓——”于此同时苏伶的快门按下,女子清澈的面容被定格了,她大大的眼睛很有神,玫瑰色的四色眼影,富有光泽感的美妆,展现出色调舒适平滑的丝绒般的质地。
女子顿了一顿。苏伶相机离开眼睛,她的脸上充满着歉意。两人四目相对。
“你好,我叫苏伶。你真的很漂亮!”苏伶主动地伸出手。
“你好,我叫尤蔚。” 尤蔚眨着天使般的眼睛,露出浅浅的酒窝,很显然她对于在这种地方碰见传说中的校花苏伶也感到很吃惊。
此时她的同伴——另一个年龄与她相当的女子,往回走到尤蔚面前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我们一起去那个湖写生吧,孩子们一定喜欢。”
苏伶小跑到尤蔚刚才停留的位置,向着她远去地方向,看着她慢慢消失的背影,依依不舍。“尤蔚,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原来她就是尤蔚!”
秦森忽然出现在苏伶身边,脸上露出坏坏的笑:“赶紧把你的口水擦一下吧,幸亏人家走远了,不然肯定被你吓着了!”
苏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下:“你是鬼哦,走路都没声音的……”她又低头去翻看相机LCD里面尤蔚的照片。
秦森一脸凑上去好奇:“喏!美女耶!”然后他的左手不自觉得搭上苏伶的肩膀,把脸再凑近相机,不错不错!
苏伶左肩一耸,挣脱开秦森的左手,咳——故作严肃的干咳状:“不关你事,赶紧干活去!”
秦森:“切,就知道在那里发痴,搞不好,我还以为您是同志呢!不是有句话:拍摄拍得好坏,取决于你是否爱上镜头上中的人或景。”苏伶刚想抡起拳头去敲秦森的脑袋,她故作生气地说:“信不信我打破你的脑袋!”
秦森调皮得像是男孩一样跑掉了,在和苏伶在一起,总能感觉到特别的轻松,他蛮以为作为苏伶的搭档,他早应该近水楼台先得月,但是苏伶始终躲避他的感情,也让他彻底放弃了追求的念头,但是看到现在她和卫来幸福的样子,他内心弥补了一些遗憾,毕竟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幸福也是一种快乐。
苏伶虽然想笑,但是她却笑不起来,她往刚才自己拍摄的地点走着,边走边从左边裤袋里掏出拭镜片布去擦相机的LCD,于此同时,手机从裤兜里掉了出来,没有人察觉。秦森无奈地摇摇头,他将手机捡起来,递给正在出神看着相片的苏伶。
“我的手机怎么在你那里的?”苏伶对着秦森疑惑地说。
“是你自己丢的,我帮你捡起来的,苏伶,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能告诉我吗?想告诉你一件事,我们做完这个课题,估计我们以后也很难有机会再合作了。”秦森神情黯然地说。
“为什么?”苏伶故作轻松地问,但是心里很不好受。
秦森张开双手豪情壮志地说:“我要去法国,那里有我最喜欢的城市巴黎,我要在巴黎留下我年轻的足迹,我要在巴黎卢浮宫卡鲁塞勒商廊留下我的惊世之作。”
“忆起和你逛新市的镜头,记得那时候我们是在家乐福打包快餐作为中午餐,坐在广场那,吃得很幸福,一眨眼就4年了。哎,时间太瘦,手指太宽。夹不住它的流逝。”秦森深情地看着苏伶,眼睛永远是那么幽深,他是多么希望苏伶能够清晰地看到他内心的世界。
可是他眼前的女子却一直游离在他的心灵的外面。
“我一直没有看出你有这么伟大的理想,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因为你在我的手下打杂了四年,肯定可以扬名立万……”
苏伶和秦森肆无忌惮地狂笑,而路人好奇地看着两位发癫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