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富看到小米宝宝时,吓了一跳。
太高了,五六米总该有吧。太大了,一只手比足球要大的多。文富站在人群后面,傻乎乎地看。轩轩看不见,又挤不进去,只好求助外公。文富蹲下去,要轩轩骑在肩上,小慧嗤地笑了,他多大了,你还驮他,远看也能看见。
其实能看见。小米宝宝的眼睛很漂亮,眨一下,就泛出许多笑意。许多小朋友挥手,许多摄影机闪光。小米宝宝笑了一下,脸上的微笑很生动,文富感觉是冲自己笑的,赶紧回了一个,嘿嘿的。轩轩不满意外公的笑,谁听的见?外公不在乎,推着他往里面挤,里面其实有地方,还可以看见胖胖的脚趾头。文富比划了一下,比玉米棒子粗,轩轩很高兴这个比较,一是玉米棒子着实好吃,二是小米宝宝的脚趾头着实好看。好看的还有花裤衩,松松的套在滑腻的皮肤上。轩轩认定是真的皮肤,和班里最白的林小阳的皮肤一样。外公看了看周围,然后抵了他一下,轩轩明白,是叫他去摸一下。轩轩看了妈妈,妈妈也没吱声,轩轩就弯下腰,从线底下拱过去,摸了一下,跳了出来,张开双臂扑进妈妈的怀里,是真的,绝对,我肯定。文富盯住脚趾头不放,怎么会是真的?但是轩轩保证,是真的,而且比真的还肉乎乎的。转过去,又转过来。文富舍不得走,轩轩也是,这个宝宝太可爱,连皱眉也可爱,小慧先发现,指着宝宝喊,看他的眉。宝宝的眉就慢慢地向中间集合,脸上的肌肉调皮地收缩,仿佛要一件玩具,得不到满足。轩轩抢过照相机,一连拍了三张。小慧又拍了三张,文富看了相机里的图像,小米宝宝认真地皱眉,认真地调皮,认真地可爱。
终于,他们还是走了。小慧说还要看几个馆,不然太浪费门票了。出馆时,看见藤条上许多草袋子,文富说这是留防雨的吗?轩轩认为是一种造型,比较特别的一种。至于涵义吗,轩轩向妈妈求助。小慧掏出准备好的《世博游园大攻略》,看了一会,才说这是一个比喻,整个建筑外面的藤条和草垫构成了一个很大的摇篮,摇篮里,可爱的小米宝宝正在享受美好生活。乖乖,多大的摇篮,文富撇撇嘴,我还以为是观音呢,轩轩立即嘲笑外公,西游记里没有这么年轻这么小的观音,而且小米宝宝是有原型的,今年才两岁,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宝宝。
文富就记住了这个小米宝宝。在非洲联合馆里,在音乐喷泉广场,在中国馆门外,文富都惦记着小米宝宝,白漂漂的,俊刮刮的,太引人了。一直到回家,坐上汽车,小慧给他检查行李包,交待他要把海宝带给海军,海宝是世博会的吉祥物,看到海宝,他会高兴的。文富郑重其事地点头,将海宝抱在怀里,轩轩笑了,外公,没人抢的,要是小米宝宝,你也抱不动。
事实的确如此。文富裕打电话说,海军很喜欢海宝,抱在怀里,带他睡觉。文富又打电话问海宝几岁了,海军要和他比岁数,小慧说海宝没有年龄,怎么比?文富不服气,小米宝宝怎么有岁数,两岁,我记得很清楚。
记清楚的事有很多,比如小米宝宝会微笑,皱眉,眨眼二十多种动作,比如小米宝宝是一个真实的小宝宝,当时只有8个月,还有小米宝宝会说你好,文富记得很清楚,那天没说。小慧解释是我们时间不够,没等到。文富经常打电话把这些事再求证一遍,等到小慧讲对时,海军才认真地说,小米宝宝,再见。小慧并不去纠正,小丰慧挂电话时就看见了那个把手指含在嘴里喊她姐姐的海军。海军应该在电视机前面看喜羊羊吧。
很多时候就是。海军喜欢看《喜羊羊与灰太狼》,接电话时总是汇报一下喜羊羊的成绩,可是这两天没有,电话里没有人喊她姐姐,也没有人叫闺女。小慧想,到田里去了吧,应该给大秫秫分苗了。
小慧也忙,忙起来就没功夫打电话,但是电话总得接,是一个陌生号。爹在电话里说,你讲,海军就讲,大姐,小慧的心热了一下,海军总是叫她大姐,而且很有力气。海军慢慢地说,我看见了宝宝,小慧等他说,说完,才问,什么宝宝?海军慢慢地说,小米宝宝。
小慧没来得及请假就走了,去火车站北广场。麦当劳店门口,高大的父亲和高大的弟弟站着,海军抱着海宝,手指唆在嘴里,傻乎乎地笑。小慧拍他的头,拍他的脸,海军兴奋着,宝宝高,宝宝比你高,小慧点头,也比海军高。海军张大嘴,你好!看着小慧,又说了一遍,你好。小慧愣了愣,海军笑了,宝宝说的,你好!
文富说,我们就看一个馆,只看小米宝宝,小慧点头。文富说,海军喜欢小米宝宝,还摸了他的腿,志愿者也让他摸,小慧点头。文富说,小米宝宝说你好时,海军也说了,声音真响。小慧点头。小慧给他们买车票,给二十岁的弟弟买一份麦当劳套餐。其实只有四五岁,他的智力永远停留在四五岁上,四五岁的海军咧着嘴笑,和她挥手。
海军拽她的手,给她一样东西,小慧知道,肯定是块糖。海军总是留块糖给姐姐,二十年一直不变,小慧拍拍他的头,拍拍他的脸,仿佛是小米宝宝,天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