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昊在吸纳汉地人才上迈出了前所未有的步伐,他的汉地谋臣在建国、固国和强国的过程中,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汉地谋士张元不仅在政治生活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而且在军事谋略上也发挥了罕见的功效,尤其是好水川战役,不仅改写了西夏和宋朝的军事力量对比格局,而且在中国历史上也独创了鸽子作为军事工具的先例。
开放的西夏成了吸纳汉地知识分子和武将的沃土,出现了大批内地不如意者纷纷投奔西夏的情形。富弼在给皇帝上书关于党项羌积极吸纳汉地知识分子的奏折中,特意提到了元昊利用宋朝人才的现状:“元昊或授以将帅,或任之公卿,推诚不疑,倚为谋主。彼数子者,既不得志于我,遂奔异域。”
《宋史·纪事本末》卷三十记载了这样一件事:员园猿苑年缘月,从陕北黄土高原通往宁夏平原的路上,出现了两个宋朝儒士打扮的年轻人,他们分别叫张元、吴昊。宋朝和党项人常年战争,使陕北一带成了宋朝的边境地区。张元、吴昊在屡次不第后,想到边关地区投身行伍,以取得功名。到了陕北,他们听说党项人已经在黄河岸边的宁夏平原上建立了巩固的军事政权,而且正在筹划建国称帝,在大规模地网罗各地知识分子。他们便决定走进那片陌生的地域,试图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
早在中原地区的长葛县时,科举失意的张元身上就时刻体现出一种侠风。夜深人静时,他常常带着自己的铁笛走进林间,独特凄厉的笛声穿越山林,连强盗也选择躲避。《闻见近录》中这样记述:“张元,许州人也。客居长葛间,以侠自任,每夜游山林,则吹铁笛而行,声闻数里,群盗皆避。”张元、吴昊来到兴庆府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具有浓郁异族风格的西夏都城。豪饮善酒的党项及其他北方游牧部落的人,逐渐落居这里,使这里的大街小巷遍布酒楼,开放的民族心态又使这里随处可见中原文化的影子。他们初来时,人生地不熟,加上入仕之路并不是很通畅,只好整天出入兴庆府的酒楼。一天,两人在一番豪饮后,乘着酒兴在酒馆的墙壁上大书“张元、吴昊来此饮酒”。巡查的西夏将士看到“元、昊”二字竟不避讳元昊名讳,便将他们捉拿到元昊处。元昊见来人气度不凡,颇有侠士风度,非等闲之辈,便询问他们为何来到西夏。张元回答说:“听说这里招募汉地优秀人士,我们便来了。宋朝的当朝宰相富弼曾说汉地的知识分子没能走入仕途的,因为贫贱而无法回归家乡,就有不少人投奔到你们这里来。我们来这里,有什么过错?”元昊接着问他们为什么要犯忌讳地称元称昊?张元回答道:“姓尚不理会,乃理会名耶?”党项羌拓跋氏以唐朝遗民自居时姓李,以宋朝属国自封时姓赵。元昊听出这句话的含义是指自己在用宋朝赐姓,哪能去管别人的名字?元昊认为这两个人是治世之材,决定重用他们。这在西夏历史上不仅留下了一段酒话,也留下了“贤士题记留名遇明主,元昊礼贤下士重人才”的一段佳话。
元昊听取了张元等大臣的建议,于1038年宣布建立大白高国,决定废弃宋朝封赐的姓名,恢复党项姓氏。自唐代开始,党项部首领拓跋氏一直沿用唐代皇帝的赐姓李姓,党项贵族以李姓为荣。到后来元昊的父亲德明向宋称臣,就用宋代皇帝赐姓,为赵德明。到元昊时,为了表示要独立开国,摒弃唐、宋所赐李、赵姓氏不用,取名为元昊:北魏拓跋氏曾自改姓元,元即是拓跋皇姓,昊即为天。元昊称帝之后,自称“青天子”,改姓“嵬名”,并更名为“囊霄”。1063年,元昊的儿子谅祚改用汉姓,恢复唐朝赐姓。
元昊接受了张元递上的攻宋总方略:联合契丹抗衡宋朝,使宋朝在北方同时受到党项和契丹两个少数民族武装政权的威胁。这个方略恰好符合元昊“小则恣行寇掠,大则侵夺封疆”的构想。从此,奠定了西夏和宋朝、契丹后来近200年三角关系的基础。
和历代开国君王夺取政权后就实行轻徭薄赋、休养生息不同,元昊一建国,就立即发动了对宋朝的战争。这和张元的建议有着一定的关系,张元、吴昊等一批主战的大臣“日夜游说元昊,使其侵略汉地,而以汉人守之”。从1040耀1044年,大白高国和宋朝发生了三次大的战争,张元在这三次战争中都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其中在历史上影响最大、最能体现张元谋略的是1041年在宁夏南部六盘山北麓的好水川之战。
1040年,元昊发兵袭击宋朝,双方在今陕西省延安一带的三川口发生激战,宋朝在这场对西夏的首次大规模战争中战败。第二年,宋朝以户部尚书夏竦为陕西都部署兼经略安抚使,韩琦、范仲淹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共同执掌与西夏作战的兵事。以后又以范仲淹兼任延州知州,加强这一带的防御。元昊听取了张元等谋臣的意见,扬言要攻打延州,乘范仲淹加强这一带的布防时,于1041年2月,领兵进攻今甘肃省平凉一带。
进攻之前,张元一面派出大批间谍深入宋军占领地区,探听军情,一面派人到韩琦那里请和。韩琦告诫部下说:“无故请和,必定有诈。”下令各堡加强戒备,并亲自巡边至原州(今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市)一带。当宋朝将士还沉浸在春节带来的欢娱氛围中时,党项军队已经逼近了双方军事前沿。韩琦急忙调镇戎军守兵2000余人,并招募勇士8000,合计万余人,命行营总管任福率领,其他将领也率领士兵,随同作战。元昊亲自带领士兵,一遇见宋朝主力部队,便假装西逃,诱敌追赶。任福不知是计,率数千轻骑奋力追击,至六盘山下的好水川,人马困乏,只好屯兵扎营。这时,元昊领10万精兵埋伏在好水川口,并令人将百余只军鸽分装在一些泥盒中,放到道路旁边。
次日清晨,任福领兵沿好水川继续西行,走进今宁夏回族自治区西吉县南的羊牧隆城时,发现道旁散落着很多泥盒子,外面封袭谨密,里面有动跃声,便命令士兵将盒子打开,百余只鸽子顿时从盒子里飞出,盘旋于宋军的上空。西夏军根据鸽子飞旋的位置,很快判断出宋军所处的方位,西夏军队立即从四面将宋军团团包围。好水川之战,宋军数十名大将阵亡,兵士死伤达万余人。宋仁宗听到战败的消息,十分震惊。夏竦、韩琦、范仲淹都由于好水川之败而被贬官降职。
好水川之战彻底改变了宋和西夏的军事力量格局,令元昊万分得意。踌躇满志的元昊面对取得的胜利,让太师、尚书兼中书令张元在好水川的山间峭壁上题诗以庆:“夏竦何其,韩琦不足奇,满山龙虎辈,犹自说兵机。”在他的眼里,宋朝的将领已经不足为威胁,他的眼光是建立抗衡大宋的大白高国的帝国体系。从中也不难看出,张元在他心中的地位。《西夏书事》这样评价张元:“国有征伐,(张元)辄参机密,常劝元昊取陕右地,据关辅形胜,东向而争,更结契丹兵,时窥河北,使中国一身二疾,势难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