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势强盛到极致时,元昊开始沉湎在酒色欢娱之中,他先后正式娶了7个妻子,出现了不少觊觎皇权的后党。对于元昊来说,美酒浇软的不仅是他的意志,更是一个新兴帝国的灵魂和斗志;香枕旁的甜言蜜语里不仅是一个女人在床笫间的放荡,更是掺杂着派系争斗和皇室内讧的成分。
元昊和历代君王一样,晚年,在不断吸取汉族先进的文化、科技、教育的同时,也被糜烂的宫廷生活扰乱了判断力和慧心。李德明在党项羌控制灵州时期,就注重利用族内大姓的势力,而政治婚姻则是一个成本最低、最能笼络大姓的渠道。元昊的祖父李继迁和父亲李德明都曾经和党项羌的显赫族姓卫慕氏联姻。李德明娶的卫慕氏为了加固娘家和皇室的关系,将自己的娘家侄女自幼接进宫中抚养,准备许配给儿子元昊,试图将这种政治婚姻持续下去。1028年,元昊在奉父命攻取河西的战役中显示出不凡的军事指挥才能,深受父亲赏识,德明便以元昊“气势英迈,诸蕃耆服”册立为太子,并且立元昊的母亲卫慕氏为太后。
德明去世后,元昊嗣立,封自己的母亲为惠慈敦爱皇后。卫慕氏家族依仗太后权势,和年少即位的元昊展开了权力之争。卫慕山喜是卫慕氏中的首领,因为谋杀元昊的事宜暴露,被元昊所杀。在这场宫廷内乱中,元昊认为母亲惠慈敦爱皇后帮助卫慕山喜,不仅将山喜的族人全部沉进黄河,而且用毒酒毒死了自己的母亲,随后立自己的庶母讹藏渠怀氏为太后,并将已有身孕的皇后卫慕氏囚禁在别宫。1035年,年轻的卫慕氏生下一个儿子,元昊的宠妃野利氏说那个孩子不像元昊,元昊一气之下竟将卫慕氏和婴儿一起杀死。
元昊娶的第二个妻子姓索,娶来后又得不到宠爱,这个软弱而富有音乐天赋的女子只好每日弹琴、跳舞,在自娱自乐中打发着孤寂的日子。元昊带兵前往青海进攻厮啰时,在牦牛城的战役中初次战败,传到后宫的消息却说元昊战死了,这个始终没能得到元昊宠幸的女子得知这个消息后,不仅没有半点悲伤,反而喜形于色,笑容伴随着自己的琴声舞影,但这一切很快就因为元昊的回来而凝结了。索氏担心元昊知道自己对元昊死亡消息的态度后诛杀自己,便自杀身亡了。
元昊的第三个妻子都罗氏,因为娶来不久就去世,没留下什么历史记载。
元昊的第四个妻子也是一个未曾得到宠爱的党项女子,历史记载叫咩迷氏。比先前的几个妻子幸运的是,咩迷氏为元昊生了一个叫阿哩的儿子。不知为什么,元昊并不喜欢他们母子,让他们一直居住在夏州的王亭镇。阿哩长大后,深为母亲的遭际不平,聚众谋反,被其党羽鄂桑格告发,等待阿哩的命运是被沉河而亡,他的母亲被元昊赐死。
从李继迁割据夏州到元昊称帝,党项豪族野利家族一直伴随着李继迁、李德明、元昊三代人,可谓战功累累,李德明就是李继迁娶的野利家族女子所生。元昊的第五个妻子就是一直跟随元昊征战有功的天都大王野利遇乞的妹妹野利玉蓉。由于野利玉蓉漂亮且有智谋、善战,深受元昊宠爱,比如野利氏喜欢戴金饰的“起云冠”,元昊不仅派人定制,而且下令国内其他人不得戴这种冠。野利玉蓉不仅得到了元昊的宠爱,还为元昊生了3个儿子。长子宁明,天资聪慧,爱好学习,深明大义,被元昊立为太子;次子宁令哥,因为长相酷似元昊,深为元昊钟爱,太子死后,野利氏请求元昊立宁令哥为太子,得到元昊的许可;第三个儿子薛埋,早卒。野利玉蓉后来被元昊立为宪诚皇后。
1031年12月,辽兴宗将自己的宗室女兴平公主嫁给了元昊,封元昊为驸马都尉。第二年,元昊迎娶了这个具有契丹血统的女子,这是他的第六个合法而正式的妻子。
元昊婚姻中过多的政治因素,为西夏的外戚专权开了头,导致西夏王朝190年间,有5个君主经历了外戚专权,而元昊的专权末期,就因为外戚权谋的渗入而导致了自己的死亡。野利玉蓉受到元昊宠爱期间,野利家族的势力在朝廷中激增,尤其是国舅野利旺荣统领明堂左厢,野利遇乞统领天都右厢。两个人在对宋的战争中屡立战功,成为西夏政权中的重臣。宋朝在战场上无法战胜野利兄弟带领的党项精兵,便开辟了第二战场:间谍战。环州知州种世衡派手下王嵩前往西夏施行反间计,终于使生性多疑的元昊上当,于1043年9月,诛杀了野利兄弟。
在元昊的生命中甚至在西夏的历史风云中掀起最大波澜的,是另外一个党项女子没藏氏。在诛杀野利兄弟过程中,野利遇乞美丽的妻子没藏氏被元昊看中,这个后来改写西夏初期历史的党项女子就此走进了西夏皇宫和元昊的生命中。元昊晚年,虽然沉湎于酒色,但还是没忘记常常出巡甚至狩猎,然而,身边出现的不是太后妃子,而是他晚年宠爱的没藏氏,他们的私通有了太子谅祚的出世。谅祚自幼寄养在舅舅没藏讹庞的家中,1047年3月,由于没藏氏在香枕边的不停建议,没藏讹庞被元昊升任为国相,开始掌控国政大权。元昊在酒色中越陷越深,国事基本由没藏讹庞掌控。
在野利氏深受元昊宠爱时,又一场掺杂着政治因素的婚姻走进了元昊的生活,这场婚姻的女主角是元昊的儿媳也是他的第七个妻子没氏。1047年5月,元昊被儿子宁令哥娶的妻子没氏的美貌所迷,便将没氏纳为新后,被废的野利氏因此落势,而元昊专门为没氏在贺兰山修建离宫,供他们日夜游宴作乐。看到没藏氏被废,同时元昊沉湎酒色中,没藏讹庞从个人情感出发要为妹妹报仇,从图谋大业的角度出发,这也是他篡权的绝好时机。没藏讹庞和没藏氏密谋废太子宁令哥而立谅祚,一场宫廷政变即将发生。遗憾的是酒色之味影响了元昊一贯警觉的政治嗅觉,他根本没有觉察到死亡的到来。
1048年5月15日,没藏讹庞唆使宁令哥乘元昊喝醉酒,约好野利家族的浪烈等人潜入元昊的寝宫行刺,没想到浪烈未能得手,当场被杀。年轻的王子在慌乱之中割伤元昊的鼻子,仓皇逃往没藏讹庞的家中躲避。阴谋的规划者没藏讹庞以弑君之罪杀了宁令哥和他的母亲野利氏。元昊因伤势过重流血过多而亡,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因鼻子被割而身亡的君王。西夏第一代皇室上演的这场亲情之间的残杀,成了西夏皇权之争的开端。
有趣的是,据藏族文献《贤者喜宴》中记载,说宁令哥因为帮助党项羌中的没藏家族不惜诛杀自己的父亲,却被没藏家族反过来诛杀,没能得到太子应该得到的江山,他的转世是后来的忽必烈,所以忽必烈在蒙古军队占领兴庆府后,报复性地下令屠城。
本章承惠
1.傅海波(德国)、崔瑞德(英国)主编:《剑桥中国辽西夏金元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
2.戴锡章:《西夏纪》,罗矛昆校点,宁夏人民出版社,1988年
3.史金波:《西夏社会》,上海出版集团上海出版社,2008年
4.《宋史·吐蕃传》
5.安应民:《吐蕃史》,宁夏人民出版社,198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