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李继迁用22年通过武力完成党项羌在黄土高原上的崛起以及党项羌建国前的军事准备，那么，李德明则花了38年完成建国前的外交、经济实力的积淀，包括新国都的前期建设。
1004年，23岁的李德明从父亲李继迁手中接过党项羌的军政大权，相对父亲李继迁和建立西夏王朝的儿子元昊来说，他的许多政绩被父亲和儿子身上巨大的光芒所遮蔽，因此，史书上多称他即位时为“弱子”。这位“精天文，通兵法”“深沉有器度，多权谋”的党项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藏族史籍《红史》《贤者喜宴》（2004年，我在甘南草原上探寻党项人生活源头时，在甘肃玛曲县藏族诗人朋友瘦水家中曾阅读过这两本书的汉译本；2008年10月3日，在青海省玉树州，玉树州佛学院院长、藏传佛教大堪布丹求达哇曾找来《贤者喜宴》的藏文本，并让佛学院的嘎雍堪布翻译出有关西夏的一段）等书中，有这样一段带有神奇色彩但却暗含不少历史事实的记述。
西夏王朝的东边是汉地，南边一直到绛（今云南的大理一带，书中发音为jian，作者注），西方是吐蕃，北方是霍尔（书中发音为huo er，今内蒙古高原地区，作者注），中间是mi nia（即西夏，藏语发音为mi nia，作者注），后来被忽必烈占领。
在一个叫噶（西夏时期的灵州，作者注）的地方，西边是西夏的主要地方然冬擦哇岗（西夏时期的祁连山，作者注）。以前，西夏的国土都在汉人国家之中，北方和噶之间有一座叫miao xi的山（西夏时期的贺兰山，作者注）。据说这座山的山神叫si hu huo ga hu，这是一座很暴烈的山。有一天，这座山的山神化成了一个骑马人，到达西边的城市（西夏时期的凉州，作者注），和一个当地妇女生活在一起，并让这个妇女怀孕（指李继迁攻打凉州时，和当地女子交合并使之怀孕，作者注）。
有一年，天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吉星，卜算者说：这个城市里将要出生一个消灭汉人国家的孩子。汉地的国王听说后，便让人卜算这个孩子具体出生在什么地方。孩子的母亲听说这个消息后，让人挖了一个地洞，把孩子放在里面，用木盖盖上，并在上面放了一碗水。汉地的卜算者看到一片水下面有孩子，就没能找到他。国王于是下令将城市里2岁以下的孩子全部杀掉。孩子的母亲假装她的孩子也被杀掉了，把孩子放进一个小筐内，一路悲痛地哭着拿到城外，放在草丛中。每天都有一只鹰来护着这个孩子，使其免遭其他动物以及风雨的伤害，还有一头奶牛经常来到孩子身边，卧在那里给孩子喂奶。有一天，牛的主人发现了这个现象，认为这个孩子是不平凡的，便抱回家，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给他取名ru ba dong ma（意思是吃牛奶长大的孩子，作者注）。
7年后，当年骑马人的另外6个孩子也长大了，这个孩子便和另外6个孩子去参军。他们参加的军队就是反对汉地王朝的，ru ba dong ma寻找有智慧的人问怎样才能推翻汉地王朝。寻找的过程中，有一个老太婆给他出了一个计谋：这个月的十四，你带上你的兵，在黄河上游的地方，将很多的马粪倒在黄河中，然后，十五这天你带兵来。十四那天，老太婆在汉人的城中拍着自己的胸部大哭，国王的卫队看见后便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有一个奉上天之命而出生的名叫mi nia（藏族对西夏政权或党项羌人的称呼，作者注）的小孩，将带给我们灭顶之灾，他们的兵明天就要渡黄河而来，如果不信的话，你们明天到黄河边一看就知道了。”第二天，这些兵士到黄河边一看，黄河里飘满了马粪，河水也变得浑浊了。他们便问老太婆怎么办？老太婆说，你们要带上皇帝的诏书，前去见他。那些士兵带上皇帝的诏书前去见ru ba dong ma时，被他带领的人杀了，皇帝的诏书也被抢去了。ru ba dong ma就有了皇帝的正式诏书而成了皇帝，也就有了藏地的一句谚语：听信一个女人的话，会毁掉一个国都。
这个孩子因此变成了mi nia jia bu（西夏的国王，作者注）。他取了他父亲的名（山神）si hu jia bu或ga hu jia bu，变成了汉族和蒙古人的许多地区的主人，他的儿子是整个mi nia（西夏）中最厉害的王。
在这个带有神话色彩的藏地史料里，主人公显然就是李继迁的儿子李德明，李德明是这个史料中汉地巫者所说的要颠覆汉朝的人。
李德明从小就跟着父亲在军营中长大。17岁时，担任了夏州定难军行军司马。在攻打宋朝清远军（今甘肃省环县）时，李德明亲自领兵攻城，“湮壕断堑以战”，围城7天7夜，宋军粮尽援绝，开门献城。李德明即位时，缺乏辽国支持，同时又处在宋朝及来自西北地区的回鹘、吐蕃等对新兴的党项羌虎视眈眈的复杂环境中，这种环境迫使他完成了一些非军事力量所能完成的事业。
李继迁刚一去世，得到消息的一些西北少数民族政权看到李德明没有得到契丹政权的册封，便怀疑契丹对党项羌的支持力度减弱。加上宋朝此时在边境上到处张贴布告，收买党项部族。布告的内容说：凡带领部族归顺的党项羌，授给团练使之类的官职，并且赏赐大量银两、绢帛。这样一来，党项羌中的万山、万遇、妙娥等沿边部落的首领便带领部族投向宋朝。驻守在宋朝西北边境的镇戎军（今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市）知军曹玮得到李继迁死亡的消息后，认为这是铲除党项羌势力的大好机会，便上书宋真宗：“李继迁横行夏州、银州等地20余年，使国家有西顾之忧。现在他们国危子弱，如不及时扑灭，待日后更加强盛，就不可制服了。臣愿借精兵，出敌不意，生擒李德明，送给殿下。”而河西吐蕃大首领潘罗支听到李继迁的死讯，更是欣喜若狂，邀约回鹘部族首领，预备集结精兵，直抵贺兰山下，征讨西夏。潘罗支还让自己的哥哥邦逋亲自到开封，向宋朝搬兵。
李继迁采取联辽抗宋的政策后，西夏官员的职务、爵位都是由辽朝任命和分封的。因此，李德明没有将父亲去世的消息呈报宋朝批复，也对辽保密，他在自封为“夏州定难军留”，安定党项羌内部后，一面派保宁赴辽朝为自己请求册封，一面发兵河西走廊，亲自率兵攻打潘罗支。
党项人好勇尚武，他们的习俗是有仇必报，报仇之前必须吃素食、赤足、蓬头、不洗脸；部落之间的仇事也会令报仇者招集妇女，吃饱喝足后，成群结伙地赶往仇家，放火烧毁仇家的房屋。如果双方的怨仇得到了和解，便要举行一个盟誓仪式，将鸡、猪、狗血和酒掺在一起，倒入仇敌头颅做的髑髅杯中共饮，发誓说：“若复报仇，男女秃癞，六畜死，蛇入帐。”因此，李德明在发兵河西之前，按照党项羌的习俗蓬头垢面，跣足蔬食，发誓报仇后才能恢复正常的生活。进军凉州之前，李德明派人说服潘罗支属下的党项部落首领，让他们做内应，在暗中协助自己，然后在潘罗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率精兵突然攻入西凉，杀死潘罗支，占领了西凉府。
1004年，是在宋、辽、新兴的党项羌三者之间产生重大影响的一年。这一年，契丹军队发动了大辽建国以来对宋规模最大的一次进攻。辽军直接突破宋军几道防线，直逼开封城。宋朝上下一片恐辽之声，连真宗皇帝也准备迁都，大臣寇准等劝说真宗带兵亲征。宋真宗在一种求和的心态下，签订了历史上著名的《澶渊之盟》。
宋、辽《澶渊之盟》的订立，给宋、辽、夏三角关系带来了深刻的影响。多年来，李继迁能够同宋朝抗争，主要依赖辽的支持与辽、宋之间冲突带来的生存空间。《澶渊之盟》后，宋朝开始考虑对西夏的策略。李继迁去世的消息传到开封后，宋朝不少大臣主张乘机铲除党项羌势力。然而，刚即位的宋真宗却认为这是和平招抚党项的好机会，“花钱买和平”政策很快也施行在党项羌上。
辽、宋签订《澶渊之盟》前，宋真宗就曾将驻守在和党项羌相邻的延州（今陕西省延安市）钤辖张崇贵召回宫中，面授和谈机宜。为了使和谈顺利，他还给沿边蕃部和军队下诏：如果党项羌不出兵侵扰，千万不要派兵出境，以防激怒党项羌军队。此时的宋朝依然实行从宋太宗时就开始的“守内虚外”政策，以“安定国内”为主要方略。得知李继迁去世的消息后，宋真宗派人去通知驻守延州的张崇贵，让他赶快设法与党项羌联系，提出议和的愿望。
1005年2月，张崇贵给李德明带去了宋真宗的7条协议：1.归还灵州领土；2.党项羌的领地范围限于夏州一带；3.党项羌应派遣子弟宿卫京城，即送亲属作人质；4.送还被俘的宋朝官吏；5.解散党项羌内的蕃、汉军队；6.释放被俘的宋朝兵民；7.如果边境发生纠纷，要服从宋朝政府的处理。
对于宋朝提出的7个条件，李德明只同意了5条，坚决不同意“归还灵州领土”和“派遣子弟宿卫京城”。他的理由是“先祖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宋朝只好采取对应措施，取消允许党项羌进入内地贸易和夏州青白盐在沿边内销两个条款，这便是宋和党项羌的《景德和约》中一个“七减二条款”。
李德明考虑到和谈对党项羌的好处在于既可以走出当时的困境，又可以从宋朝那里得到急需的资金和物品，更重要的是可以打破宋朝和河西吐蕃及沿边各族结成的攻打党项羌联盟，为自己出兵攻打河西创造条件。“七减二条款”给了党项羌一个喘息的机会。有着很强市场意识的李德明很快抓住了时机，通过边境走私盐，使宋朝的禁止盐运变成了一纸空文；他拒绝让自己的儿子元昊前往开封作为人质，让元昊在自己执政期间，发挥出了超常的军事指挥才能，也赢得了后来登基的政治资本。
1006年9月，李德明派牙将王旻捧着和表，携带贡品，赴开封求和。见到党项羌政权的使臣，求和心切的宋真宗被这种表面的忠心打动，心中很是高兴，便赐给王旻锦袍、银带，好好地招待了一番，随后又派使臣带着诏书，前往灵州答礼。
此时，辽朝的使臣萧承德手持节杖，带着封册、钱物来到了灵州，册封李德明为西平王。此举加重了李德明与宋朝讨价还价的砝码。10月，宋、夏正式签订了和约，史称《景德和约》：宋朝任命李德明为定难军节度使，封爵西平王，食邑六千户（实封一千户）；宋对夏赐袭衣、金带、金勒鞍马，并赐银万两、绢万匹、钱二万贯、茶二万斤；发给李德明与内地节度使相同的薪水；宋准许党项羌人进入内地贸易往来；宋朝撤销对夏州青白盐输入内地的禁令。
《景德和约》是宋、夏历史上签订的第一个和约。和约签订后，宋朝和党项羌之间20多年没有发生过大的战争，双方都有了一个相对和平的环境，给边界的老百姓一个短暂的休养生息的机会。这个和约以及随后的一系列措施，体现了李德明具有前瞻性的市场经济意识。
第一，通过和约，党项羌每年从宋王朝那里轻易获取大量的赏赐和经济利益。党项羌和宋朝双方都获得了边境的安宁与和平。在这种和平条件下，李德明一方面通过军事手段在西边“西击吐蕃、回鹘，拓疆千里”，另一方面伸出贸易之手，在东边扩大和宋朝的贸易，发展经济。
第二，通过贡易形式，双方获取自己所缺的物资。《景德和约》签订后，李德明每年采取进贡的形式，一方面讨得宋朝的放心和欢心，另一方面获得自己所短缺的货物，用羊、马、骆驼等动物换取钱币、金银器、茶等。范仲淹曾记录他们“马牛驼羊之产，金银缯帛之货，不绝于地”（见《范文正公集》）卷九《答赵元昊书》）。
第三，大力发展走私贸易，使宋朝的边境贸易禁令成了一纸空文。和约签订后，宋朝允许李德明派去的贡使在开封城里进行贸易，也可以在沿途进行贸易，这就为这些使者在往返途中进行走私贸易提供了条件。当走私贸易的量占到相当比例时，才引起宋朝方面的注意，然而，宋朝的禁令往往形同虚设，李德明通过贡使和地下贸易两个通道，获取着党项羌所需要的货物和财富。
第四，积极开辟市场，进行市场交易。李德明非常注重在和宋朝交界的边境地区开设市场。在他的大力请求下，宋朝于1007年7月，在今陕西省志丹县设置了专门进行边境贸易的榷场。在这里，宋朝百姓以丝绸等换取牛羊、玉、毡毯、甘草，以瓷器、漆器换取麝香、柴胡、苁蓉等药材。1026年，宋朝政府应李德明的请求，在并州和代州两地开设市场，其管理和控制虽然不如榷场那样严格，但大大方便了那里的党项人交易，同时，党项人拿自己的土特产来换取他们所需的宋朝货物以及生产技术。
第五，鼓励非官方贸易，发展盐业经济。早在李继迁时期，党项羌就开始发展地下贸易，鼓励边民进行私下交易和违禁物的交易。1009年，在陕北的神木、府谷一带，双方边民就私自设立榷场，进行非官方的市场贸易。李德明更是派人私自在这一带换取自己所缺的货物。在这些贸易中，盐的交易最为明显。宋朝为了遏制党项羌的经济发展，一度禁止宋朝的青白盐流通进党项羌生活的地区。李德明执政期间，宋朝一直没有解除青白盐之禁，李德明只得依靠大量边境走私贸易来缓解盐等其他物资的紧缺。
第六，大力引进与推广宋代的农业技术。将汉地先进的农业技术和农具通过贸易传入党项人生活地区。李德明的经济发展战略，使《景德和约》签订后的30年间，出现了范仲淹给元昊后来写的书信中所说的“有耕无战，禾黍云合”的农业兴旺形势，为后来的西夏帝国的诞生奠定了相对丰厚的物质基础。
第七，截取丝绸之路上的回鹘等西域国家或地区的贡物，或者实行高税收政策来补充自己的税赋。夺取凉州后，李德明掐断了延续千年的古丝绸之路，西域国家和宋朝之间往来的货物往往轻松地就落进了党项羌的口袋。
经济发展很快为党项羌政权充实了力量，李德明于1007年就图谋袭击回鹘，因为宋朝急令吐蕃六合部厮铎督和回鹘相接为援，才停止出兵。1008年1月，李德明发动了进攻甘州的战争；8月，又发动了对甘州的进攻，被回鹘击退。1009年初，李德明继续发动对甘州的进攻，再次兵败；年底，李德明准备再次发兵进攻甘州，因为白天出现了恒星，占卜者说出师不利，才未出兵。1010年5月，辽国发动了对甘州回鹘的战争，攻破了肃州（今甘肃省酒泉），俘虏了大批当地民众，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回鹘的势力，也加快了李德明向河西走廊地区扩张的速度，甘州成了宋、辽、回鹘和党项羌共争的一块大蛋糕。1011年，李德明再次派遣军校苏守信进攻西凉的乞当族，遭到失败，甘州成了李德明一个难以进入的梦境。
1026年，辽国的西北招讨使萧惠发动了攻取甘州的战役，遭到失败。契丹、回鹘和党项，谁能夺到有着“金甘州、银凉州、铜肃州”之称的甘州呢？
1028年，李德明派儿子元昊率领党项大军攻取甘州。“甘州之战”使元昊显示了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雄踞河西数百年的回鹘政权在元昊的铁鹞子军的神速和勇猛面前，彻底瓦解了。两年后，元昊乘机攻取了位于今甘肃省敦煌一带的瓜州，瓜州回鹘王贤顺正式向李德明投降。如果说，李继迁用了20年完成了党项羌在黄土高原、鄂尔多斯高原上的崛起，并实现了党项族群向河套西部的宁夏平原过渡，那么，李德明恰好也用了20年，完成了对祁连山东麓800里河西走廊的攻取，使党项羌完成了立国前对巨大的草场和农耕基地的拥有，也完成了能逐步和大宋王朝抗衡的物质基础和军事基础的积累。
经济贸易和军事扩张“两条腿走路”战略，使党项羌在李德明时期获得了空前的发展，而这些显然不是李德明的终极追求，他在经济和军事上的努力，是为政治上的崛起做准备，他图谋的是一个在政治上强大的党项羌。1005年，李德明得到了辽朝“西平王”的封号；1010年，又得到了“夏国王”的封号。两个不同名称的后面，蕴含了他的党项羌建国梦想，同时也体现出了辽国对他逐步立国追求的默许。但这种默许后面也有着辽国的警惕：1020年，辽圣宗借口李德明没允许他借道党项羌地盘以及不给辽朝纳贡，以狩猎为名，率领50万大军侵犯党项羌地界，被李德明击退。第二年，辽圣宗册封李德明为“尚书令、大夏国王”，这无疑承认李德明统领下的党项羌已经成了一个“大夏国”。这时的李德明更体现出了他娴熟的外交才华，于1029年为自己的儿子元昊向辽朝请婚。两年后，元昊作为辽朝的皇婿被辽朝封为夏国公。婚姻和政治的完美结合，换取了使党项羌越来越具备独立的条件。
11世纪，李德明开始了建造一个帝国的试验，他模仿宋朝的经验改革一些官制。首先追认自己的父亲李继迁为“应运天神智仁圣至道广德光孝皇帝”。其次，将灵州城中自己的住所按照宫室标准进行修建。最后，在今宁夏回族自治区首府银川市营建新都，取名兴州，这里后来成了西夏王朝的国都兴庆府。
本章承惠
1.周伟洲：《吐谷浑史》，宁夏人民出版社，1985年
2.崔永红、胡芳：《吐谷浑，草原王国的覆灭》，2006年3期《中国国家地理》
3.杨建新：《中国西北少数民族史》，宁夏人民出版社，1988年
4.周伟洲：《早期党项史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
5.《青海通史》《兴海县志》《班玛县志》《果洛州志》《果洛文史》等青海地方史籍
6.《辽史》《资治通鉴》《旧唐书》《新唐书》《册府元龟》等史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