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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感恩父爰(5)

邻居还算通情达理,在我不断道歉后接受了我一点点赔款,算是了事。可是小区的物业公司带给了我们一个糟糕的消息,因为我们家的水把新装的三菱电梯给淹了,电梯已经尤法正常运转了。物业公司的工作人员说,你们做好赔款的准备吧!父亲战战兢兢地问大概要赔多少,物业人员说要看检修程度,估计怎么也要上万元了。

天啊!上万元!当时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是一次最最严重的雪加霜。那天我们一家人都整夜未眠。我唉声叹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母亲不停地埋怨着父亲,父亲把头埋得很深,一整夜不停地抽烟。

第二天,我和父亲去找物业公司的领导,在路七父亲不停对我说,这是他的责任造成的,他去给物业作解释,他想办法处理。我心里很不以为然,想着父亲根本没有办法处理这么棘手的问题,最后还要我来花大钱收拾这个烂摊子,感觉到自己的命运真的很苦。

来到物业中心,他们的领导对我们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父亲结结巴巴的解释他们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不管我们如何解释,领导说,这个钱你们是一定要赔的,赔多赔少看鉴定的结果。局面一下子陷入僵持,大家好久没有说话,空气凝重的让人压抑。

我对那个领导说,希望您高抬贵手,体谅一下我们的不容易。那个领导没有好气地说大家都不容易,谁体谅谁呀?我看还是公事公办!”,我再一次陷人绝望的心情,突然,父亲走到那个领导面前,一下子抓住了那个领导的手,用干涩的声音说:求求您了!孩子在北束能有今天不容易啊!我们真的是穷人!您不要让他多赔了,他赔不起啊!这都是我的责任,不是孩子的责任!

父亲的说话声虽然很大,但时断时续,声音哽咽。父亲对那个领导说:求求您了!我给您鞠躬了!

我和那个领导都呆住了,父亲深深地鞠下身去,身体不断起伏晃动,当父亲再一次抬起他那布满花白头发的头,我分明看见父亲的双眼里噙满了泪水。

在我惊呆之际,父亲老泪纵横地对那个物业公司的领导说:孩子真的不:容易!您千万别难为他!如果您帮了他,我怎么报答您都行,现在,我给您跪下了!

我撕心裂肺地喊出声来:爸——

我一把抓住正欲下跪的父亲,大声地喊出声来爸——你别这样!不管赔多少钱,你的儿子,都赔得起——”泪水溢出了我的眼眶,顺着我的面颊流淌下来。

父亲一时间竟无法说出话来,只在那里不停抽泣。突然,父亲把他布满了白发的头倚在了我的肩上……

那一刻,我泪如雨下。

难忘的幸福时刻

在我幸福的童年生活里,许许多多幸福的事大多淡忘了,但有一件事却深深地刻在我的心灵深处,每3我想起它,股暖流便涌上心头。

那是一个极锌通的夜晚,我写完作业,洗涮完毕,便上床睡觉了。就在我将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房顶上有响声。我开始害怕了:半夜三更的会足什么呢?这时一个可怕的字眼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贼”。

于是,我想开灯看一看,但一想如果真的是贼’我一开灯,就会打草惊蛇,还是先镇定一下,想个土意吧。

房顶上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不禁使我毛骨悚然。我不断地告诉己不要想他,赶快睡觉,也许是自己听错呢。可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抢劫的画面,耳旁可怕的响声,使我的心小停地怦怦跳动起来,根本无法人睡。

我壮着胆子下了床,由于怕“贼”觉察到,便没苻开灯,摸摸索索地走出屋去,来到爸妈的房,我悄然地站在他们床前,不敢发出半点的响声,只是轻轻地推厂推他们,这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们快点醒来:

我的等待终于唤醒他们,妈妈睁着惊异的眼睛说肫男,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明天还要1:学呢!”我战战兢兢地说:“我那屋房顶有贼,我害怕”,爸爸听了后说不可能吧,房顶怎么会有人呢?”他来到我的房间仔细听了一下,果然有声响。他见我莕怕的样子便说:“我陪你睡吧,你安心睡觉。”这下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心里想:这回再有小偷我也不怕了。

爸爸把我揽在怀里,紧紧握着我的手,给我讲故事壮胆,讲着讲着他就睡着了。可他却依然紧紧地攥着我的手,就在这一刻,一股暖流涌上了我的心灵深处,并深深地刻上了两个字:幸福。

到了第二天,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原来是风吹塑料瓶发出的响声。虽然这次W我错误的判断,使我受丫一次惊吓,却使我真正体会到了幸福的滋味——它是那么甜美,那么令人陶醉,那么W味无穷。

一起羟营的宰福

我有个朋友在农学院开超市,那天我到他店里找他。忙得不亦乐乎的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竟是:“阿坚,快帮我做会儿生意!”

确实是忙。要开学了,不断有新生家长们领着孩子,在店里买席子、挑蚊帐、选台灯……

我看到一对父子在那几款台灯前挑了好久,嘴里还小声地争论着什么,便主动迎了上去,问:“请问喜欢哪种款式啊?”

那位父亲转过头看我,憨厚的脸上竟有些羞涩,一看就是位朴实的农民。他指着边上一只浅蓝色的小闹钟的那款说:“就……就要这种!”

我一看,价格牌上标着48元,是最贵的一种,便说有眼力,这颜色清爽,又带钟,既美观又实用——我给你装到盒子里?”

“不要!不耍!”旁边那孩子一下涨红了脸,拿着另一盏相对比较简易的红颜色的台灯说‘我买这个。”我看到挂在旋钮的标签上写着18元。

哪知道他父亲居然跟他抢了起来,说:“娃,爹买得起,咱尖个好的,不伤眼睛,耐用……”硬是把那只淡蓝色的台灯拿到我面前,憨憨地笑:“我娃怕我没路费间家呢,我带了不少钱哩。”

他嘴里说着,从发旧的人造革手提包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找开来有一摞钞票,叠得整整齐齐的,敁是二的,还有块的,五块的,两块的,最上面还有十几张二角的,厚度蛮高,其实充其馐也就二来块钱。他喜滋滋地一张一张数钱给我,说:“我娃眼睛好使着呢,我要买个好台灯。”

我看着他数钱的粗糙的手,突然舆子有些发酸,这是双和我老家农村那些父老乡亲一样的手,攥惯了锄头,点起钞票却是那么笨拙。他们的钱全是用辛勤的汗水换来的,来得是那么容易,但如果他们的孩子上学有出息,他们会豪不犹豫把钱拿出来,孩子的成功就是他们一生的宏愿啊,为了孩子,天下的父母什么都舍得!

我小心地把那盏台灯装在纸盒里,郑重地递给那个腼腆的孩子,看着他的眼“睛说好好利用它,好好用功。”

那孩子低下头,轻声说:“是,叔叔。”

我盯着这对父子走出很远。孩子捧宝似地拿着台灯在前面走,父亲擒着小包在后面颠颠地跟着,他们一起向宿舍楼走着。我想,这对憨厚朴实的农村父子,正一步步坚实地走向他们的理想。

我是最幸福的那片云

我出生那大并无祥云瑞雾,女未大就已中留,与受冷落的母亲被接到外公家。父亲终于畅所欲言,抱我在深宅大院示威游行,口中念念有词:“女神,我的女神!”

老哥是香火,小妹是尾仔,唯我掐头去尾,居中的孩子讨人嫌。父亲却最宠我。

带我上街,大马路不走,非在沟沿蹦蹦跳跳;进植物园,大门不人,非要爬墙翻栏杆;别人的女儿乖乖树下捡落果,我却骑着一颤一颤的枝丫攀龙眼;去海边玩沙子,略一分神,我便溜走,在礁牙上滑一跤,小臂被锋利的牡蛎壳划开半尺长的血U子。父亲用他的大手帕扎紧,吓出一头汗水。

那一年父亲作为右派补遗,胸钺大红花,空着双手,在爆竹声中被匆匆塞上大卡车,说是劳动改造八个月,一去就是八年。

八年的时间,父亲从西装笔挺的银行家滴贬为忍气吞声的囚徒,赤膊在三明露天煤矿挖煤,熬过铁丝网、岗哨、臭虫、大跃进和三年自然灾害,挣扎生存下来。而我从一个惹祸不断的小淘气包长成桀骛不驯的青春少女。

考中学之前,我在家附近的巷口,遇见一个皮肤黧黑、皱纹像刀刻的男人,他把一手帕的鸡蛋使劲往我怀串塞,说:“功课紧张,补补身体。”我推开他,逃回家,气急败坏地齿诉外婆。外婆叹气那是你爸爸,可怜你都不记得他了。”

印象中的父亲总是头发三七分,梳得油光水滑,雪白西装,白皮鞋,风度翩翩的呀。怎么会这样?衣服破旧也罢,头发枯槁也罢,偏偏内八字脚,还穿一双搽白粉的力士鞋,白得刺眼而俗气,仿佛对往日好时光的谄媚和贿赂。

外婆家的洋楼处于厦门九条巷的八卦中心,我变换路线神出鬼没躲避我的亲生父亲,劳心劳力,竟然还能考上厦门一中。

我永远不会忘记哥哥一手牵我一手拉妹妹走向凤凰树夹阴的中山公园,远远先看见那双几欲掉粉的白力士鞋,路标一样显眼,父亲在公园门口望眼欲穿。我们已经知道了这是父亲唯一允许自己的奢侈,平时干苦力,他趿拉着一双破军鞋。

父亲被改造掉的不仅有白西装、发蜡,还有家庭和公职。

他期满四家之前,母亲经不起领导和社会的压力,已和父亲协议离婚。带哥哥一起住在鼓浪屿祖母家的父亲,幸运地碰上个颇通情达理的居委会,不仅很快介绍了一份重体力劳动给他,一年后满街都是戴卨帽的牛鬼蛇神,有政治污点的:父亲每天如履薄冰,却侥幸逃过此劫。

渴望合家破镜重圆,忍受心中凄苦的父亲,拉起载货板车。从火车站到渡口约五千米,拉一趟挣八毛钱,每天两趟,四个来固,可以得一块六,不算少。上午和下午点心都是豆浆四分加馒头三分,渡轮一毛钱,午餐八分米饭两毛菜,这已去掉五毛二,还要扣去刮风下雨的损失。最重要的是不能生病。

点心和午饭都是最低限度的体力补充,须知他每天拉数百斤重物,步行几十公里,又有多年胃病史。现在父亲的算盘拨来拨去虽然只有两位数,要在小数点后面节省零头,仍须发挥聪明才智哩。偶尔空车返回时,有人搬家求载个家具什么的,就布非法的额外收入。三五毛钱罢,虽然最多只有两块钱,已是天下掉下肉包子,父亲便大大破费买半斤红糖饼干,泡一杯茶末,怡然自得地给自己压惊。

一分钱磨盘大的父亲,在火车站看到一位中年教师,拎件半新的绒衣向路人求抵押九块钱,说丢了火车票,急于回老家探母病。父亲拍出十块钱,用清秀的隶书写下自己的姓名地址,说:“钱借你,方便时还我,这也是血汗钱。穿上衣服吧,天冷。”那人不久即把钱邮来,同时还有一包裹,是1:品红菰和笋干。

我身上那么一点江湖义气,可以说是父亲的遗传。

父亲经常载货的木材公司看中父亲一手好算盘,请他当管员,正式评了个二级工。审操财政旧业的父亲虽不必再马拉松竞走,但要清点原木和各种塑号的模板,工作仍然繁重。他说服我们姊妹俩咎假里到他工作的天堆场去帮忙,拾捡遍地的碎木块。不一会儿,我们的指扎刺,头发上脸蛋上沾满汗水和锯木屑,我因为捉一只绿色大蚂蚱,袖子扯裂,飘飘扬扬,翅膀一样。父亲脸上一直喜气泎洋。他犒赏我们六分钱一碗花生浆和八分钱的大肉包。父亲那样骄傲地介绍我们给他的工友;兴致勃勃带我们参观肮脏不堪的综合办公室,在糙木写字台上有我们的全家福。父亲看我们狼吞虎咽时不觉咂着嘴,足那样的满足。

我似乎没有从父亲的精心策划中得到什么社会实践教育,但很寸能从这一天起,我们完全认同了父亲。

上山下乡时我们兄妹全到了上杭山区。轮到父亲源源不断给寄包裹。有次父亲寄了个15千克重的木条筘,几个男孩拿扁挑翻山去公社扛回来。我照例把包裹往厨房大柜一扔,轮到谁烧饭,谁就伸手掏去。几天后接父亲信,说包裹里不但有三个梨还有月饼,方晓得不知不觉已过了中秋。赶快把包裹倒出来,梨流着黑水,月饼尚有希望,活学活用父亲当年烤蛋糕的经验,六个同伴围在大锅边煎月饼。月饼和鼻子都有点酸,每个人很仔细地把饼屑送进嘴里。

插队期间我开始写诗。写过一首《我想有个家》;只记得其中几句哥哥吹笛子爸爸爱喝茶葡萄棚下妈妈养鸡鸭。”多年以后父亲还念叨,说这是我最好的诗,可惜丢了,没有发表。

我进了工厂当炉前工,高温,重体力,三班倒,十分辛苦。一边失眠发烧一边夜夜读书写作,人瘦得只有42千克。我临街的八角房开始有文学青年来往,高谈阔论弄得路人皆知。父亲和我开诚布公,要我烧掉诗稿,说我写那样的诗非常危险。我年轻气盛,拧着脖了,“你就当没有我这女儿好了。不是还有哥哥妹妹吗?”父亲亲身体会过反右、四淸、“文革”历次运动,深知文字狱的厉害。他叹息着走开去,“你以为出了事,我和你哥哥妹妹还能安然无恙吗?”

劝阻无望,父亲只好接受,而且全力支持。为了加强营养,不惜把他和我的伙食分出来另过(妹妹工作在福州)。菜炒好,父亲在我窗外逡巡,等我放下笔再叫吃饭。我唯一的家务是洗自己的衣服,连被子都是父亲戴上老花眼镜缝的。可以说当闺女时,我好像连厨房都很少进去。嫁人时我已是专业作家,公公婆婆丈夫儿子,现代都市里可算大家庭了。买菜做饭带孩子,还有自虐式又洗又涮的洁癖,每天蓬头垢面心浮气躁,何来诗情圃意?常有朋友夸我而今做得一手好菜,有乃父之风。父亲心里难过,背地说我丈夫:“我养一个诗人女儿,你家得一管家媳妇。从前为了让她专心工作,连茶都要我替她沏好的。”

右派平反,父亲即办了退休手续,虽然未补发二十年工资,但他原先的工资级别就很高,随着厦门经济发展,他的退休金水涨船高,子一天天滋润起来。

“可惜你母亲不能起死回牛!”父亲遗憾着。

我也曾试着劝父亲寻个老伴,他都摇头。我们未成家时,他怕委屈我们;儿女们分巢而居,他又担心家里有了不相的人,我们有陌生感不愿回娘家。

热爱生活(现在流行说法足甫视生活质量)的父亲一旦手头宽绰,首先发扬光大的是他的美食天性。祖传的春卷、韭菜合、红焖猪蹄、蟹粥鱼糜风尾是一一真材实料精工细作起来;又“克隆”人家洒宴名肴,朋友饭桌偷艺,篡改旅行中见习的南北风味;甚至手持一部古龙的武侠小说,依样画葫芦仿真一品“翡翠鸡”。每个周末召集儿孙们回去品尝,在我们中间掀起烹饪比学赶帮超。

他以武侠小说为指南,独自访遍名山胜水。身上背的照相机不断更新换代,拍扬眉吐气的自己,拍躲着镜头的孩子们,还主动拍亲戚朋友们,花钱冲洗后挨家挨户去分发。

父亲很以诗书传家为骄傲,儿件书法作品,父亲临终交给我,说唯此留我纪!念。现挂在我客厅,朝夕相伴。父亲劝我焚稿时,他自己其实手痒,写了不少格律诗。晚年他自号箴斋老人,辑诗成册,题《箴斋诗笺》,为访客问友必备礼品之一。有段时间他忙于参加“中华诗词学会”,在海内外发表诗词,入选这里那里的选本。父亲自有一帮文朋诗友。我有时回娘家,见三四青年,团团围坐,听父亲引经据典传授诗词格律。

有次文章写一半,挂电话问父亲,“及笄之年”是几岁,父亲回答了。电话放下十分钟,父亲抱着大《辞海》来我家,再跟我说“弱冠”,说“而立’’,顺便摇头说我“家学不足”。

我很是惭愧,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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