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们开空调吧。”小儿子哈克冲我撒娇道。
这是我们全家开始低碳生活的第一天。我和丈夫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在三十多度的高温下不开空调。不知道酷热难耐的晚上应该如何度过,但既然做出了决定,我们便只好硬着头皮去挑战酷暑的高温。
然而,孩子们首先失去了耐性。他们自打出生起,就一直在过着冬天不冷夏天不热的日子,丝毫不会体会到气候的变化。当我把他们一下子从只有二十多度的气温中扔到不开空调的日子时,孩子们像是疯了一样在我的耳边不停地絮叨着,企图用人数上的优势来征服我和丈夫。
我和丈夫都是在没有空调的时代中长大的,但当习惯了方便的现代生活之后,我们也很难一下子去适应古老生活的节奏。孩子们的聒噪声让本来就难以忍受的气温似乎又提高了几度,丈夫的情绪开始变得烦躁起来。
“亲爱的,我们何苦给自己找罪受呢?”丈夫站在我身边说。
没想到,他竟然当起了逃兵!我依旧坚持着当初的主张,用决绝的口气说:“也许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实现低碳生活,可是我们不能放弃尝试的机会啊!亲爱的,我们把今天晚上当成实验好吗,如果我们没有成功,明天晚上就开空调。”
自知理亏的丈夫勉强同意我的想法。然而,最让我头疼的还是喋喋不休的孩子们。
他们像是一群彼此争吵的鸭子一样,一刻也不想停下来。刚刚的冷水澡也没有起到给他们的情绪降温的作用,就连我的恐吓也变得无济于事。本来就已经热得难受,我还要拿起扇子帮他们三个人轮流扇风,好帮助他们尽快进入梦乡。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休息的机会。
一阵清风不经意地从窗外吹进来。儿子克里斯第一个叫起来:“妈妈,妈妈,你感觉到了吗?是风!”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孩子。我想,只要你们全都安静下来,那一定会等到更多清风的拜访。”
忽然间,我想起了自己的孩提时代。年老的外婆在我身边挥动着巨大的扇子,但我的额头上依旧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外婆在我旁边躺下,用湿毛巾擦去我脸上的汗水,说:“孩子,如果你在等待清风,那它们一定会来拜访你的。可是,如果你在等待炎热,它们也一定会不失时机地前来拜访你。”
年幼的我并不明白外婆话中的意思,但我却按照她的话去静静地等待,等待着清风吹走我的炎热。恍惚间,我听到了窗外的声声蝉鸣,远处邻居的谈话声若隐若现,更远处火车经过时的轰鸣声也像是早已经编织好的旋律一般传入我的耳朵。这一切,似乎交汇成了最美的催眠曲,伴我进入梦乡。
“妈妈,我想我听到了猫头鹰的叫声。”克里斯说,“它们是和清风一起进来的,你听到了吗?”
我没有停下扇动扇子的动作,说:“是的,我听到了。孩子们,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待,那你一定会等来你想要的东西的。”
克里斯听话地闭上眼睛,不大一会儿的工夫,他又睁开眼睛说:“是的,妈妈,有风吹进来了。还有知了的叫声,还有虫子飞过的声音,还有树叶们在说悄悄话的声音,还有……还有爸爸的呼噜声。”克里斯轻声地说出最后几个字。
我微微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其实,妈妈,现在好像已经不那么热了。”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的克里斯发出越来越轻微的声音。
我放下扇子,又替三个孩子轻轻地擦去额头上的些微汗珠,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躺下。屋子里没有空调沉闷的嗡嗡声,虫子的鸣叫让这样的晚上显得更加宁静。风吹树叶的声音像是天籁一般穿透阻挡它们脚步的百叶窗,久久地在我的耳边环绕,似乎触手可及。
又是一阵清风吹过,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妈妈,树叶们在唱歌呢。”克里斯梦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