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巴达建国之初,各种规章制度皆不完善,与雅典的提修斯一样,斯巴达也出现了一位伟大的人物——莱库古。他制定了缜密的法律准则,建立起一套严整的社会体系。他逝世后,被斯巴达人当成神灵来崇拜。
登基,退位
据说莱库古生活于公元前8世纪,是斯巴达国王欧诺摩斯的次子。欧诺摩斯的第一任妻子生下了莱库古的兄长波吕德克特斯,莱库古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所出。
在欧诺摩斯统治的时代,斯巴达的社会矛盾已经变得极其突出:贵族之间相互争权夺利,公民不满贫富过于悬殊多次抗争,斯巴达人和希洛人之间也存在严重冲突,国内一片骚乱。欧诺摩斯在一次暴动中死于非命,王位传给长子波吕德克特斯。
然而,波吕德克特斯不久之后也死去了,身为王位第一继承人的莱库古登上了王位。他此时并不知道兄长的孀后已怀上了身孕。他是个毫无野心的人,当他知道王后怀有遗腹子后,宣布如果王后生下男孩,他将把王位交还给兄长的儿子。
王后却另有他意,她对莱库古说,如果他愿意娶她,她就把肚子里的孩子毁掉,如此一来王位便永远属于他了。莱库古对这个狠毒的女人充满了厌恶,但是为了保住兄长的一点血脉,他假意答应了,要求王后先把孩子生下,等孩子出生后他再亲自处理。
王后满心欢喜地相信了,怀胎十月后,她生下了一个儿子。莱库古早就派人秘密监视王后,吩咐孩子一出生,如果是男孩,就立即抱到他身边。当仆人将新生儿抱过来时,他正在与官员们商量大事,一见到孩子,他马上高兴地把侄子举起来,欢呼道:“看啊,斯巴达人,你们的国王诞生了!”莱库古给孩子取名为卡里拉奥斯,意为“人们的欢乐”。此后,他把侄儿推上王座,自己则退居摄政王一职。
避祸远走
莱库古的崇高无私却遭到了其他贵族的嫉恨,因爱生恨的王后也咬牙切齿。于是以王后为首的一群贵族四处散播谣言,说莱库古居心叵测,迟早会废掉新王自己登基的。
风言风语越传越盛,莱库古为了避嫌,只好远走海外,决定等他的侄子成年并生下王位继承人后再回国。在海外的这些年里,莱库古有感于国内体制缺乏规范,先后到达克里特岛、小亚细亚、埃及等地,对当地的政体和法律进行了考察。在这一过程中,他决定为斯巴达编纂一部严密公正的法典。在小亚细亚,他还听到了《荷马史诗》的演唱,对此大为赞叹。据说,是他将《荷马史诗》带回了古希腊,并使其广为流传。
正当他游历在外时,斯巴达国内传来了坏消息。年幼的国王无法掌控大局,权力全部掌控在贵族的手中。贵族们日益骄奢,完全不把国王看在眼里,阶级矛盾也愈演愈烈,局面几乎失控。斯巴达人想起了莱库古,他们觉得莱库古比现在的国王更适合作为一国之君,于是他们请回了远游的莱库古。
危难之中回国
此刻,莱库古也义不容辞了,他顾不得从前的誓言,即刻回到了斯巴达。回国后看到国内混乱的状况,他立刻将与他交好的重要人物联合起来,着手彻头彻尾的变革,以挽救斯巴达。然而他的威望还不足以让另外一些桀骜不逊的贵族们听从命令,于是他决定借助神的力量。
莱库古去询问特尔斐神庙的神谕,女祭司肯定了他的做法,说他不是凡人,而是神,并答应赐给他一部世界上最完美的法律,这就是“瑞特拉”。其实这是莱库古本人早已拟定好的文本,只不过是借助女祭司之口说出来的。斯巴达人对神非常虔诚,自然而然对神谶信以为真,心悦诚服地接受了莱库古的变法。
“瑞特拉”的内容主要有以下几条:为宙斯和雅典娜兴建神庙;把民众划分为若干个部落;建立包括国王在内共30人的元老院;人民有表决的权利。字句虽然简单,但是由此衍生出来的改革却非同小可。
附会神灵的立法
莱库古改革的第一步是将人民划分为不同的部落和村社,进行户籍管理,并调整改革了政体。
在此之前,斯巴达实行的是“双王制”,国家由两位国王共同掌权。国王分别由两个王室世袭,战时一位国王领兵出战,另一位留守,他们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莱库古削弱了王权,将国王的职责缩减到祭祀和处理案件的范围,并赋予了两个国王同等的权力,使其互相牵制。莱库古出身王族,此举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其实他是真正有远见的人,他分散了王权,却让王制保留了下去,不至于像其他城邦一样国王纷纷被打倒、王权被推翻。
此前,斯巴达存在类似元老院的机构,只不过这个机构权力过小,上畏惧国王的权威,下又恐惧招致民众的怒火,因此在决策上常常摇摆不定。莱库古设立了元老院,规定共有30名成员,两位国王也包括在内。除了国王,其他成员从年满60岁以上的公民中选举产生,实际上入选的只可能是贵族。元老为终身制,缺额递补。国王在元老院中不享有任何特权,与其他元老一样,只有一票的投票权。元老院负责为公民大会准备议案,并处理国家行政事务,成为了一个限制国王权力膨胀的重要机构。
元老院成员的选举方式值得一提。评判员事先被关在广场上的小屋子里,人们看不到他们,他们也看不到别人,不过能听到大会上的欢呼声。候选人临时抽签,按照顺序一个一个走过会场,如果公民支持他,便大声地呼喊;如果反对,便沉默无声。评判员被隔离起来,记录下呼声的高低,他们只知道号码顺序,而不知道刚刚走过的人是谁。
莱库古还设置了公民大会,大会由年满30岁的全体斯巴达男性公民组成。公民可以在大会上参加议案的表决和官员的选举,但不能提出议案,只能以“同意”或“不同意”表达意见,根据声音大小来表决,并不计算票数。他又增设了监察员,由5名成员组成,任期为一年,专门监督司法公正,它是对王权和元老院的补充。后来,监察院的权力扩大,竟然连国王也不得不服从它的监督。
消除贫富悬殊
莱库古的第二步是重新分配土地。在早期的兼并战争中,斯巴达获得了大量的土地。但是这些土地都被贵族占据,平民没有得到丝毫益处,因此怨声载道。莱库古说服了贵族(很有可能还采取了强制手段),将全国土地划分整齐,分给9 000户公民,每户人家获得的土地一样多,从此户数固定不变。然而到了公元前4世纪,却只有不到1 000户仍然拥有土地。
为了消除贫富不均,莱库古取消了所有的金银货币,规定只能用铁棒作为货币流通,并贬低币值。一大堆铁币重量惊人,价值却少得可怜,人们购买稍微昂贵的东西,便需要用牛车来运载铁币。莱库古认为储藏流通不便的货币自然而然会驱散人们的贪财之心。他还限制人民使用奢侈品。房屋也不能修建得豪华,所使用的木头仅仅经过斧头、锯子等工具的粗加工。据说后来有一位斯巴达国王前往科林斯做客时,十分惊讶王宫的屋梁和柱子是那么规整,竟然误以为科林斯的树木是长得方方正正的。
莱库古的下一步是建立公共食堂,规定除了最贫穷无力承担伙食费用的人,其他稍微有财力的人,都必须在公共食堂里用餐,每个人每月交给食堂定量的粮食和少量的钱财。食堂里的伙食都是一样的,15人一桌,一起吃饭。不加入公共食堂的斯巴达人要依法被剥夺公民权利。为了贯彻这条法规,还附加有另外一条法规:不允许任何人在集体用餐之前在家中先进餐,吃饱喝足后再到食堂。
莱库古的种种改革尤其是公共食堂的设立招致了贵族们的强烈反对,甚至发生了公开的冲突。据说在一次冲突中,莱库古的眼睛被一个愤怒的青年打瞎了,但是他没有发火,反而将青年留在自己身边。他的仁慈和无私奉献感动了青年,后来那位青年成为了他的忠实追随者。莱库古虽然为人处世和蔼可亲,但是他对于改革,却丝毫没有犹豫不决,而是坚决地执行下去了。人们慢慢习惯后,食堂不仅是用餐的场所,也成为了交际的场合。
此外,莱库古还促进了全民军事化的发展,将公民们置于集体生活的管束中,最终使斯巴达人成为古希腊地区最为强悍的战士。在军事化环境下成长的斯巴达人认为从事农业和工商业是下贱的,唯有战士才是最高贵的职业。为了防止外界对斯巴达人思想的侵蚀腐化,莱库古驱除了大量外邦人,也不允许斯巴达人随意留居外邦,力图把斯巴达打造成一个理想化的国度。
最终的贡献
莱库古的法律是口头法,没有写成文字,据说这是神的要求。而莱库古本人也认为只要法律深入人心,有没有成文法并不重要。
莱库古这一系列的措施,最终比较顺利地弥补了斯巴达公民内部的分裂矛盾,促使他们团结起来,为斯巴达的日益强大奠定了基础。后来,这套体系不断地成熟完善,斯巴达也成为了任何城邦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强国。
据说完成这一切后,为了保证法律永久地实施下去,莱库古费煞苦心想出了一个计谋。他说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没有请示神灵的旨意,因此还要到特尔斐去,他要斯巴达人答应在他回来之前必须严守他所立下的法律。斯巴达人一个个依序宣誓照办。
到了特尔斐神庙,莱库古祈问他创制的法律是不是完美的,是否能够促进斯巴达的繁荣。女祭司给了他肯定的回答。他听后露出了欢喜的笑容,最后绝食而死。如此一来,斯巴达人按照承诺就要永远遵照他的法律了。
莱库古的立法改革促使斯巴达走上了强国之路,但由于年代久远,关于他的许多故事都已无从考证,有很多都是后人附会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斯巴达的社会体制是在莱库古立法的基础上形成的,后来变革的繁简也都是以此为根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