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这个曾经叱咤风云几乎能够一统天下的诸侯国,最后却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诸侯国一个一个被秦国吞并而无动于衷,直到秦国将统一天下的矛头指向自己时才幡然醒悟,但为时已晚。
昔日的强国
齐国是周初最大的封国之一。齐国经过姜太公的开发、管仲的经营,逐渐从滨海的不毛之地发展成为东方最强大的丰饶之地。它曾经在齐桓公时期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成为春秋五霸之首。田氏代姜之后,经过齐威王、齐宣王的励精图治,齐国在战国七雄中首屈一指。齐宣王对内扩大了稷下学宫,招贤纳士,使之成为天下人才之中心;对外大破燕国,合纵抗秦,联合韩、魏攻楚,不断扩大齐国的版图。齐宣王死后,齐王即位,他继承祖辈的遗志,以强大齐国为己任,扶韩制楚,攻燕灭宋,合纵抗秦,使得秦国多年不敢“窥兵于山东”。前288年,秦国派魏冉来齐,尊齐王为“东帝”,秦昭襄王称“西帝”,一时间齐国实力已经达到顶峰。
然而好景不长,晚年的齐王骄奢好色,穷兵黩武,在纵横家苏代的阴谋离间下,不仅不对抗强敌秦国,反而经常攻打周边的诸侯国,招致其他国家的怨恨,也导致齐国兵力疲惫,百姓生活日益穷困。终于,前284年,燕将乐毅率领燕、赵、秦、魏、韩五国联军攻齐,在济西之战中大败齐国,侵占齐70余座城,杀死齐王,齐国因此差点灭国,后来虽然勉强复国,齐王的儿子即位为齐襄王,但齐国再也回不到齐王早年的昌盛状况了。齐襄王死后,儿子田建于前265年即位。
齐秦“交好”
齐王建是一个胸无大志、懦弱无能之人,一切国家大事都听太后的话,太后谨慎小心地维持着齐国的残局,不愿再参与战争。当秦国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时,齐国认为与秦交好至少可以暂时保证齐国的安宁,所以也乐得被秦国拉拢。当周边三晋、燕、楚等五国接连陷入战乱并被秦国一一吞并时,齐国却一连40年不曾受兵燹之灾。太后死后,齐王建更没有主意了,凡事听从丞相后胜。后胜是太后的弟弟,齐王对他简直是言听计从。秦国于是用重金收买了后胜,叫后胜天天在齐王面前大唱秦国的赞歌,从而可以通过后胜摆布齐王。
当秦国派大将王贲攻魏时,魏王曾派人来齐国求救,后胜劝说齐王建:“不要管魏国的事情,免得惹恼了秦国,反而惹火烧身。”胆小怕事的齐王建果然听从后胜的话,拒绝援救魏国,魏国很快就被吞并了。就这样,任凭秦国一个接一个地吞并自己周边的诸侯国,齐国都无动于衷,不仅不援助,反而派使臣赴秦道贺。
前237年,齐王建要入秦朝拜,一些明智的大臣极力劝阻。雍门司马问齐王:“做君主的,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他本人?”齐王回答:“为国家。”司马反问:“那既然是为国家才立君主,为什么君主反而抛弃自己的国家去朝拜秦王呢?”齐王建无以应。即墨大夫也劝阻说:“齐国地方数千里,将士数百万。三晋虽然被秦所吞,但三晋的官员多不愿降秦,他们聚集在阿、鄄之间,大王可以招收他们并给他们配以百万之众,使之收回三晋故地,那么就可以收复临晋这个关。楚国虽然被秦所灭,但鄢郢的官吏同样不肯降秦,他们聚集在城南,如果大王招揽他们,并给他们配以百万之众,使之收复楚国故地,那么就可以收复武关。如此,就不仅能重立齐国国威,也可以消灭虎狼之秦。现在大王竟然要抛弃南面称王的尊严,甘心西面事秦,实在是不应该。”齐王建对这些劝谏并不以为然,还是入秦拜见秦王。齐国灭亡前230年,秦灭韩;前228年,秦灭赵;次年,秦破燕,燕王逃往辽东;两年后,秦灭楚;又过两年,秦王派王贲为大将,率军渡过鸭绿江,俘虏燕王喜,灭燕国;接着挥师西进,灭代国,代王嘉自杀,赵国彻底灭亡。当东方六国已经被秦国吞并了五国之后,齐国才从“齐秦交好”的美梦中醒过来,发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秦国要吞吃的最后一块肥肉了。齐国该何去何从?
与此同时,接连兼并五国的秦国已经有点吃不消了,连年征战耗费了秦国太多精力,秦军早已疲惫不堪。新接手的国家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驯服的,局势尚未稳定,如果现在出兵攻齐,很可能令秦国透支过度,到手的江山可能又要易主了。所以,秦王倾向于不用武力就能降服齐国。于是,秦王写了一封劝降书给齐王,大意说的是:“齐国的江山早晚都会是秦国的,齐国不管怎么抵抗,最多只能拖延灭亡时间而已,所以还不如现在就主动投降。”
收到劝降信的齐王又惊又怕,赶紧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即墨大夫极力主战,此时的后胜竟然也支持与秦作战,他大概是怕齐国灭亡了秦王一样会杀死自己这样的叛国贼吧。于是,在大臣们的鼓动下,齐王建下令齐国从现在开始断绝与秦国的一切外交接触,全国进入紧急应战状态。同时,齐王派人在全国范围征兵,并将全部兵力放置在西方边境上,用来预防秦军从秦国东进攻齐,却没有料到秦王并没有从秦国调兵灭齐,而是直接写信给刚刚灭掉燕国残余力量、驻兵齐国以北地区的王贲,命其直接从燕国南下,攻打齐国北部。
从燕南到齐国都城临淄(今山东临淄市),一路上地形易攻难守,又没有齐国兵力阻拦,王贲大军相当容易地渡过黄河、济水两道天险,由历下、淄川进犯临淄,如入无人之境,并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齐国四十多年不受兵戈,军事战备全无,士兵也久不操练,全无战斗防御能力,况且刚刚纠集的齐军全被安置在西部边界,根本来不及回师来救,这样的齐国怎么可能是身经百战的秦军的对手?
临淄城内大乱,齐王和后胜都没有料到秦军来得如此迅猛,临淄城已经被团团围住,根本不可能逃跑。眼看着秦军就要攻城了,齐王赶紧召开御前会议,没想到大臣们早已跑了大半,自己快成了光杆司令了。秦国派使臣陈驰入城说服齐王和平投降,不要抵抗,这样秦国还会封给齐王“五百里地”。软弱无能的齐王建根本不敢说什么就打开城门宣布投降。秦军浩浩荡荡地进入临淄城,齐国灭亡。
秦王得知齐国已灭,大喜,传令说:“齐王建听了后胜的话,断绝与秦国的来往,还想抵抗秦国,现在我军将士奋力拼杀才消灭齐国,本来应该将齐国君臣全部杀掉,但念及齐王建这几十年对秦还是十分恭顺,就免了他死罪,让他迁到共城住吧,每天给他一斗粟。后胜奸佞误国,就地处斩。”后胜这个贪污叛国的小人,终于受到了自己应得的惩罚。
齐王建与王后被迁往共城,这里确实是秦国所许诺的“五百里地”,但却是渺无人烟、满山松柏的荒蛮之地。齐王建与王室成员住在茅屋里,每天只能吃到秦王派人送来的一斗粟,根本吃不饱,衣食不继,孩子们饿得嗷嗷大哭,齐王建凄然起坐,后悔当初不该听后胜这个奸佞小人的话,如今落得这样的凄惨下场,不几日就郁郁而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