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文学与前代相比，最突出的成就在戏曲方面，后人常把“元曲”和“唐诗”、“宋词”并称。诗、词、散文等文学样式则相对衰微。这是因为蒙古贵族重武轻文，尊崇军事人才，不重视乃至鄙薄文士，认为“汉人唯务课赋吟诗”，没有什么用。
戏曲一般分为杂剧和散曲。散曲今存小令三千八百多首，套数四百五十多套。由于散曲是在北方金代的俗谣俚曲的基础上成长起来的，所以绝大多数是北曲。散曲作家前期有关汉卿、马致远、白朴、卢挚、贯云石等，作风朴实，多本色语。后期有乔吉、张可久、张养浩等人，文字稍露才华而辞藻清丽。因为散曲用作宴会歌伎唱词，所以艳曲较多。但也有不少写景、抒情和怀古、叹世的小令，以及少量讽世喻俗、指摘时弊、揶揄乱世英雄的套数，都有时代特色和较高艺术成就。其中，元代杂剧关汉卿的作品最多，成就最大。他的《窦娥冤》、《救风尘》、《望江亭》、《拜月亭》、《调风月》、《单刀会》等剧，都是杰作。关汉卿和白朴、马致远、郑光祖被后人称为“元曲四大家”。四家以外的王实甫成就也很高，他的《西厢记》被元末明初人贾仲明誉为“天下夺魁”，这部剧本在当时以及后代影响很大。
明代是小说、戏曲等俗文学昌盛而正统诗文相对衰微的时期。因元末农民起义声势浩大，使大部分地区陷入战火之中。这种局面必然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知识分子和作家，有的参加了起义队伍，有的因“避兵”而浪迹天涯，这使他们开阔了视野，充实了生活。在这些作家群中，刘基和宋濂是应召参加起义军的著名文人，传说施耐庵是张士诚义军中的人物，罗贯中则是因“遭时多故”而奔走江湖的作家。因此，罗贯中和施耐庵能够在民间长期流传的三国、水浒故事的基础上，加工写成《三国演义》和《水浒传》这两部巨著。
在诗文领域里，刘基、宋濂、高启是这个时期重要的诗文作家，他们的创作，有的以传记取胜，有的以寓言见长，有的善于驾驭五古，有的善于采用歌行，都取得一定的成就。其中，当时影响力较大的是“前七子”和“后七子”。“前七子”是弘治、正德年间的李梦阳、何景明、徐祯卿、边贡、康海、王九思、王廷相，以李、何为代表；“后七子”是嘉靖、隆庆年间的李攀龙、王世贞、谢榛、宗臣、梁有誉、徐中行、吴国伦，以李、王为代表。他们的共同之处是提倡复古拟古，师唐废宋。不同的是，“前七子”强调文章学习秦汉，古诗推崇汉魏，近体宗法盛唐。“后七子”在学古过程中对法度格调的讲究更趋于强化和具体化，其中王世贞显得更为突出。
在戏曲领域里，明代后期是继元杂剧之后中国戏曲史上又一个繁荣时期。传奇出现了创作高潮，产生了杰出的剧作家汤显祖。这时期的杂剧由于形式有了变化，并运用南曲或南北合套，有人称它为“南杂剧”，其中也出现了不少优秀或比较优秀的作品。
综观明代文学，小说成就最高，戏曲次之，诗文相对衰微。《三国演义》可说是历史演义小说的高峰，《水浒传》则是英雄传奇小说的典范。《西游记》可说是神魔小说的楷模，《金瓶梅》在人情小说中揭露封建社会黑暗方面也是前无古人的。明代的白话短篇小说，是宋、元话本的继续和发展，其成就也很高，它犹如昙花在明后期一现，弥足珍贵。戏曲中的《牡丹亭》以其独特的构思，表现了强烈的反封建精神，影响深远。所以，明代小说、戏曲的成就是极为辉煌的。
关汉卿（约公元1220～1300年），号已斋（一作一斋）、已斋叟，解州人（今山西运城）。元代杂剧作家。与马致远、郑光祖、白朴并称为“元曲四大家”。他是中国古代戏曲创作的代表人物，元曲四大家之首。以杂剧的成就最大，一生写了六十多种，同时也写了不少历史剧，散曲今存小令四十多首、套数十多首。其中《窦娥冤》、《救风尘》、《望江亭》、《拜月亭》、《鲁斋郎》、《单刀会》、《调风月》等，是他的代表作。关汉卿塑造的“我却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不伏老》）的形象也广为人称赞，被誉“曲家圣人”。他的剧本被翻译成英、法、德、日等国的文字，在世界广泛流传，外国人称他为“东方的莎士比亚”。
生而倜傥，博学能文
关汉卿从小聪慧，博学多才，不屑做那种下级官吏的差使，后来就放弃职务，去从事杂剧活动。他长期生活在演员中间，为他们写曲本，有时还自己粉墨登场，充当演唱角色。他为人诙谐蕴藉，也就是说很有幽默感，和演员们很合得来，特别跟当时的著名女演员珠帘秀，建立了很深的友谊。南宋灭亡（公元1279年）之后，关汉卿曾到过当时南方戏曲演出的中心杭州，写有《南吕一枝花》、《杭州景》套曲。还曾到过扬州，写曲赠珠帘秀，有“十里扬州风物妍，出落着神仙”句。
杂剧捕头，贤妻贞儿
元朝的政治使一大批知识分子不再去求功名，专与市井艺术相结合，便有了元杂剧的兴起，而被称为“杂剧捕头”的关汉卿，其成就的取得离不开他的妻子万贞儿。
万贞儿是关汉卿戏曲作品的第一个读者。她看了《窦娥冤》初稿后，说道：“自古戏曲都脱不了‘先离后合’、‘苦尽甘来’的老套，《窦娥冤》何妨以悲剧结尾，不落前人窠臼，也许更能给人巨大的震撼力。”关汉卿听取了这一意见。这也赢得清代王国维的赞词：“关汉卿的《窦娥冤》与纪群祥的《赵氏孤儿》列入世界悲剧之中，亦无愧色。”万贞儿当时告诫丈夫：“戏曲力求通俗易懂，不可咬文嚼字而自炫才华，更要运用活的语言，扣紧观众的心弦。”有人谈到关汉卿的戏曲时说：“以唐诗喻之，则关汉卿似白乐天（白居易）；以宋词喻之，则关汉卿似柳嗜卿（柳永）。”但很少有人谈到万贞儿的贡献。
万贞儿的父亲万一颚是前朝俊逸，她出生在大户人家，却丝毫也没有千金小姐的娇气，自从和关汉卿结婚以后，一直过着贫寒的生活，经常吃了上顿愁下顿，脱了单衣愁寒衣。她从来没有一句怨言，按照一个贤妻良母的规范，将心血与青春献给了丈夫、儿女和家庭。
不畏强权，为民申冤
元朝时期，因贪官受贿，青年寡妇朱小兰被诬陷为杀人犯，押赴刑场处斩，她沿途呼冤。大剧作家关汉卿目睹此景，义愤填膺，誓为朱小兰申冤。他的正义之举，得到他的知音、在行院当歌妓的珠帘秀的支持，于是以笔代剑，将朱小兰的冤案写成杂剧《窦娥冤》，以此抨击贪官污吏的罪恶，倾吐人民心中的积愤。珠帘秀读了剧本，深受感动，愿意担任剧中朱小兰的化身窦娥，并表示虽九死也不悔。《窦娥冤》借伯颜丞相老太君祝寿的机会演出，深深地打动了观众。益州千户王著被感动得高呼：“我们要为万民除害！”而皇帝宠臣阿合马听出戏文骂的正是他父子的罪恶，恼羞成怒，拂袖离座，强令修改剧本。关汉卿、珠帘秀明知不改戏文必招大祸，但他们抱着宁死不屈的决心，毅然拒绝。
第二天，《窦娥冤》只字未改再次演出。阿合马当场将关汉卿、珠帘秀押入死牢，并将饰演蔡婆婆的赛帘秀挖去双眼。关汉卿、珠帘秀虽为死囚，但二人充满了乐观精神。关汉卿作了《蝶双飞》一阕词送给珠帘秀，表达了他坚决和奸贼斗争到底的决心，同时也表达了对珠帘秀的真挚情缘。
迫于民愤，朝廷改判关汉卿流放杭州，珠帘秀仍回行院为歌妓。乡亲们纷纷到卢沟桥畔为关汉卿送行，赛帘秀赠送兔管（兔毫毛笔）一支，勉励关汉卿再写新词，鞭挞奸臣。珠帘秀本想随关汉卿而去，但官府不准，只能含泪唱起关汉卿的作品《沉醉东风》倾吐别情，关汉卿以“相期春暖蝶双飞”相勉，在互道保重声中，他昂然走上卢沟桥。卢沟桥畔，留下一片别情，无尽义愤。
官府悬赏治罪，巧言脱离危险
相传关汉卿因编演《窦娥冤》，触怒当朝权贵，官府悬赏欲将他捉拿治罪，他闻讯连夜出逃。途中，突然遇到几名巡夜的捕快，拦住他盘查。捕头问他：“你是干什么的？”关汉卿三句话不离本行，顺口答道：“三五步走遍天下，六七人统领千军。”捕头见此人口吐狂言，心中恼火，拿火把近前一照，觉得好生面熟，似乎在戏台上见过，便问道，“你是个唱戏人吧？”关汉卿答道：“或为君子小人，或为才子佳人，登台便见；有时欢天喜地，有时惊天动地，转眼皆空。”
捕头品味此言，问道：“莫非你是关……”关汉卿听罢哈哈一笑：“看我非我，我看我，我亦非我；装谁像谁，谁装谁，谁就像谁。”捕头本来是个戏迷，爱看关汉卿编演的戏，如今听了这话，料定此人必是关汉卿无疑。他心中暗忖，拿吧，不忍心；不拿吧，眼见白花花五百两赏银从身边流走，甚是可惜。关汉卿看出捕头的心事，就又吟出一首诗来：“台头莫逞强，纵使得厚禄高官，得意无非俄顷事；眼下何足算，到头来抛盔卸甲，下场还是普通人。”
关汉卿说的这句话，既有点儿指点迷津的意思，也有点儿威胁的味道。捕头听出了这弦外之音：你现在贪图一时之利，将来未必有什么好下场，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为好啊。捕头于是知趣地对关汉卿训斥说：“我看你是精神病！”并转身对其手下人说：“放他走吧，这是个书呆子！”关汉卿就这样机智地躲过了这场灾难。
通过关汉卿智斗捕头的事迹，可以看出，他不仅是反封建的戏剧艺术大师，而且也是沉着机智、讲究斗争艺术的勇士。
曲家圣人，著作等身
在元代的杂剧作家中，成就最高、著作最丰富的是关汉卿。从思想内容看，关剧大致可分为三类。
一是揭露上层社会黑暗的杂剧。主要是歌颂人民的反抗、揭露统治者的残暴、反映当时尖锐的阶级矛盾的作品。如《窦娥冤》、《蝴蝶梦》、《鲁斋郎》等。其中《窦娥冤》，是其悲剧代表作，被列入世界大悲剧之中，反映了人们的斗争精神，控诉社会黑暗。
二是描写下层妇女生活的杂剧。突出她们为生存而斗争的勇敢和机智。那些貌似强大的坏人，在聪明的对手面前，一个个被簸弄得像泄了气的皮球，因此作品也带有更多的喜剧意味。如《救风尘》、《望江亭》、《金线池》、《调风月》、《拜月亭》等。其中以《救风尘》为最有代表性，写妓女宋引章与穷秀才安秀实相恋，后贪图财物嫁给富商周舍，结果被朝打暮骂，受尽苦楚。妓女赵盼儿假意要嫁给周舍，设计救出了宋引章。宋引章最后嫁给安秀实。作品同情社会底层的妓女和儒生，揭露了官商的虚伪残暴。
三是歌颂历史英雄的杂剧。如《单刀会》、《单鞭夺槊》、《哭存孝》、《西蜀梦》等，这类戏以赞颂英雄业绩为主，展开正义和非正义的冲突。如在《单刀会》中，作者歌颂了忠心耿耿维护汉家事业的关羽，谴责了玩弄权术，一意孤行的鲁肃；《西蜀梦》通过关张的阴魂托梦刘备，要求他起兵报仇，突出了关、张虽死犹生的气概，谴责了见死不救、卖身求荣的奸佞小人；《单鞭夺槊》塑造了著名的草莽英雄尉迟敬德的形象，谴责了挟私愤报私仇的李元吉；在《哭存孝》中，谴责李克用在取得军事胜利后诬杀功臣良将的行为，突出了“太平不用旧将军”的主题。在这些历史剧中，关汉卿赞美正义的事业，歌颂英雄的业绩，表现了一个正直戏剧家的爱憎感情，这和他在其他剧作里所体现的精神是一致的。
“文学成就”
关汉卿是中国文学史和戏剧史上一位伟大的作家，他一生创作了许多杂剧和散曲，成就卓越。他的剧作为元杂剧的繁荣与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是元代杂剧的奠基人。
关剧是中国古典戏曲艺术的一个高峰。关汉卿娴熟地运用元代杂剧的形式，在塑造人物形象、处理戏剧冲突、运用戏曲语言诸方面均有杰出的成就。
关汉卿的剧作把塑造正面主人公放在首要的地位。《窦娥冤》自始至终把戏集中在窦娥身上，先写她悲惨的身世，继之展开她和流氓地痞的冲突，再集中写贪官污吏对她的压迫，最后写她的复仇抗争。《单刀会》在关羽上场之前，先借乔玄与司马徽之口渲染烘托关羽的英雄气概，使关羽虽未上场但已有先声夺人的强烈效果。在中国文学史上，还没有一个戏曲家像关汉卿那样塑造出如此众多而又鲜明的艺术形象。比如同是妓女，赵盼儿、宋引章、杜蕊娘、谢天香等各具不同的个性。在《窦娥冤》、《望江亭》、《拜月亭》、《西蜀梦》、《诈妮子》等剧里，出色的心理描写打开了作品人物内心世界的窗扉，成为塑造主要人物形象不可缺少的艺术手段。
在关汉卿的笔下，写得最为出色的是一些普通妇女形象，青年寡妇窦娥，妓女赵盼儿、杜蕊娘，少女王瑞兰，寡妇谭记儿，婢女燕燕等，各具性格特色。她们大多出身微贱，蒙受封建统治阶级的种种凌辱和迫害。关汉卿描写了她们的悲惨遭遇，刻画了她们正直、善良、聪明、机智的性格，同时又赞美了她们强烈的反抗意志，歌颂了她们敢于向黑暗势力展开搏斗、至死不屈的英勇行为，在那个特定的历史时代，奏出了鼓舞人民斗争的主旋律。
关汉卿一生创作了六十多个杂剧，从民间传说、历史资料和元代现实生活里汲取了许多素材，真实地表现了元代人民反对封建阶级压迫与民族压迫的斗争。他严肃的创作态度与批判现实的战斗精神对后世有巨大影响。
“点评”
关汉卿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剧作家，是中国戏曲的奠基人，被誉为“曲家圣人”。他的杂剧，是推动元杂剧脱离杂剧的“母体”走向成熟的杠杆，是标志戏曲艺术创作走上高峰的旗帜，并对后来的戏曲创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关汉卿的作品是一个丰富多彩的艺术宝库，早在一百多年前，他的《窦娥冤》等作品已被翻译介绍到欧洲。1958年，关汉卿被世界和平理事会推选为世界文化名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