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养的猫,不知被谁踢了一脚,回家后,蜷缩在老鼠经常出没的那个洞旁,不吃不喝,几天后就恹恹地咽了气。孩子为此大哭了一场,想到她平日与猫的友谊,我也动了恻隐之心,思忖着究竟如何料理猫的后事。
回家路上,碰到一个老太婆对我说:“呀!了不得,你家女孩竟要将死猫葬在地下,我要帮她拎去吊在树上,她还真犟。你可千万不能依顺她,要知道,打老一辈起,只知道有吊死猫,没有土葬猫。死猫碰到土,人会受灾得病的哟!”临走时,又连连用掉光牙的瘪嘴唠唠叨叨个没完……
院子里,那块留着种花的空地上,隆起了一个“土馒头”。屋子里,孩子正握着笔往一片削得很光滑的竹爿上写字:捉鼠英雄墓。她那略带悲哀的专注神情,不由得勾出我的一段回忆:读中学时,我的一条美丽的金鱼死了,我为它做了小坟,还用砖头在上面立了一块碑。后来我将此事写成一篇作文,想不到交上去不久,竟遭到了一位老师声色俱厉的批评,要我检查资产阶级思想意识,还说如不深刻,要发动全班同学帮助我消“毒”。气得我将剩余的金鱼全送了人……
后来,大约是因为那种不把人当做人的事看得太多、听得太多的缘故吧,我的心竟也逐渐变得硬了起来。
真所谓“有种出种”,孩子今天竟学起爸爸的样来了。面对孩子的举动,我不禁默然良久,没按老太婆的话说出口来,心里还暗暗赞赏孩子的勇气。且不说吊死猫不卫生,不雅观,猫活着时也称得上是“有功之臣”,死后却落得个“示众”的下场,也真有点于心不忍。
不知为什么,过了两天孩子果真病了。那位老太婆颇有点倚老卖老起来:“哎,应验了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正想说些破除迷信之类的话来止住她讨厌的喋喋不休。想不到躺在床上的孩子竟努力地坐了起来,毫无悔意地说出一句话来:“待到清明节,我还要扎一只小花圈放在猫的坟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