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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青南山

青南山位于花桑中部,在花桑南北与东西疆土上都处于中间的位置,若此处是平原,那必然是南北东西之间四通八达的便利地带,商旅繁荣。可惜,青南山横亘与此,从南到北向西凹陷,在广袤的大地上画了个大大的圆弧,因此交通多有不便,虽也有许多外乡人来此,却大多是慕名而来的读书人,观赏游览一番便会离开,不会久留。青南山绵延甚广,风景独特,北部险峻,南部秀美,这挺峻灵巧的山水也造就了此地居民的灵秀多智。

参照前朝和花桑朝共三百年的时间,共举行了三年一次的科举八十六次,选出的二百五十八名一甲,有近三成出自青南山地区。也正是由于这些才子,青南山专出才子一说才传遍天下,每年各个时节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风流才子、风雅书生来此观光。青南山南山与北山的交界处有一条东西向的车公河从山中峡谷穿过,蜿蜒千里到东部入海。在车公河从青南山穿出的东三十里处,有一座城名锦南,是青南山地区的第一大城。虽然如此,然锦南城并不大,且民风淳朴,因由许多读书人来此歇脚住宿,城内酒馆、客栈甚多,并不闭塞,反倒很开化。

近两年来,来到锦南城的才子们又多了一个必然的去处,那就是位于城西大街的百米美食铺。在长不过百米的街道两旁,坐落了几十家大大小小的店铺摊位,从主食到美味小菜,从各式糕点到特色小吃,一应俱全,且风味独特,很快就得到所有人的宠爱,不光本地人,凡是来此的外地人也都会慕名而来,享用后日日记挂,计划着什么时候再去一次锦南城,吃遍百米美食街。

据锦南城人所说,这百米美食铺的几十家店铺摊位的老板是同一个人,在短短两年之内就将这原本安静的小街做成了现在这幅繁荣景象,听者无不咋舌,纷纷好奇何人有如此大的本领。

稍有知情者便会添油加醋的洋洋讲述一番,引得众人连连惊叹。

据说两年前,锦南城来了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还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那男子身量并不高,长得花容月貌,美若天仙,比那小姑娘还要美上百倍,后来才知道那原本不是个男人,而是个女子,只不过作男子打扮而已,那另一个小姑娘则是她的丫鬟。据那美人所说,她丈夫原本是中了进士的读书人,京城人士,后被派了到南方的县城做官,便携妻儿南下。途经青南山时,丈夫听说此地风景秀美,便非要登山一游,一路上兴致勃勃,专挑幽僻处走,山上草木繁盛,丈夫不慎踩空,滚落陡坡,掉进了车公河。

此时正值雨季,河水暴涨,且崖高水深,根本无处打捞。这美人便成了寡妇,抱着儿子和小丫鬟仓皇下山,惊魂未定,之后便进了锦南城,住了几日客栈。后来这美人觉得,丈夫魂断与此,英年早逝,魂魄不散,左右她也无处可去,便留在了锦南城,盘下了一间临街的店铺卖吃食。这美人手艺极好,人长得又美,光顾她的店铺的,一半是为了吃美食,一半是为了看美女,使得生意极好。

三个月后,这美人便又开了两个店铺,仍然是饭馆,只不过各有千秋,生意也都非常红火。之后两年内,这条街道便陆续开了十几家大小饭馆,增加了几十个流动摊位,变得异常热闹,也成为锦南城最出名的美食街。这十几家店铺和摊位的老板伙计都是受雇于人,传闻那美女便是这些店铺的幕后老板。

这么精明强干的一个女人,又如此貌美,虽然锦南城民风淳朴,但何处都不乏强取豪夺之徒、地痞无赖之辈,自然有许多人觊觎她,或想一亲芳泽,求良宵一度,或想将其收入房中,享受几载艳福。但说来奇怪,凡是用了手段想得到她的,无不在一天或几天之后,或鼻青脸肿,或伤筋动骨,有的受了惊吓,神志不清,整日絮叨些牛鬼蛇神,说那女子是女夜叉,惦记不得。这样的事发生了几次,之后也就没有人敢再算计她。

后来这女人越发深居简出,也甚少亲自做饭,平日难得一见,但偶尔在某个饭馆惊鸿一现,便惹得众人无限向往,在余下的日子里频频光顾,以期能再饱眼福,餐得秀色。

都知道那美人姓白,却不晓得她到底叫什么,见过她的人都叫她白夫人或白老板。

从今日算起,两日后便是端午节,锦南城连同外地来此赏玩的才子合力组织了一场赛诗大会,将在端午当日举行。白夫人有一天到一家店铺视察,正好听到店内的几名才子聚在一起商议赛诗大会的事,提到不少银两花费皆面有难色,便出言赛诗大会的花费及糕点、茶水等一应事物皆由她承担,名曰赞助。

得了赛诗大会前三名的,还会得到白夫人馈赠的贵宾券,能在十几家酒楼店铺享受不同等级的优惠。听说了此事的百姓们纷纷称道,尤其是那些才子,一反文人孤傲,几乎要对她顶礼膜拜了,丝毫不吝啬赞扬溢美之词。锦南第一才子还在店内当场题诗,白夫人把诗作挂在了最大一家酒楼的东墙,十分显眼。

两日后便是赛诗大会,是为首届。此事惊动全城,读书人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街上的行人,店内的客人,一大半都在谈论此事,一时间文风浩浩,蔚为奇观。

在锦南城西北角有一条幽静的小巷,小巷的深处有一座庭院,从外面看起来也就是普通小户居民的住处,并无甚特殊之处,这座幽静的庭院便是白夫人的府第。此事很少有人知道,这自然是因为白夫人行事低调,但也与常人想不到有如许产业的白夫人会住在这样的小门小户不无关系。

此时院内传来隐隐的欢笑。院内西墙两棵高大茂盛的梧桐树下,有两个小男孩在玩秋千。那个看起来两岁多的小男孩非常漂亮,两只大眼睛灿若星辰,乌溜溜的黑眼珠非常灵动,小鼻头下面是一张红红的小嘴,皮肤白嫩嫩,让人看着就想亲一口。他坐在秋千上晃动,咯咯笑着,显然开心之极。那个大点的孩子也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容貌清秀,气质看起来安静一些。他站在秋千后面,在那个小男孩的身后不时推一把,快要停下的秋千便又飘然晃动起来。

那个小男孩玩了好一会,突然叫道:“哥哥别推了,我要下来!”

哥哥便不推了,上前想把弟弟抱下来。

小男孩赶忙摇头说:“不用不用,我自己能下来。”转身抓着绳索,撅着小屁股往下磨蹭,秋千并不高,他倒是顺利的下来了。

他一着地便把哥哥推到秋千旁边,小大人般的说:“哥哥,你玩会吧,我帮你推!”他年龄还小,咬字有点不清,听起来可笑又可爱。

哥哥露出开心的笑容,说:“不用了,你离远点,别碰着你,我自己也能玩。”

待弟弟听话的离开点,他便利落的登到秋千上,站起身子,双手紧紧的抓着绳索,腰腿用力晃动,秋千便慢慢的前后动起来,随着他的动作,秋千越荡越高,几乎要与地面平行。

地下的小男孩开始还兴奋的又叫又跳,叫着“哥哥好厉害!”,后来看哥哥越荡越高,在上面晃晃悠悠,看起来危险的紧,便有些害怕,说道:“哥哥你慢点,小心掉下来,摔着了妈妈还要罚我们的!”

可能是想象到了哥哥摔下来的情景,小男孩声音里带了哭腔,着急的说:“哥哥你下来吧,我害怕!”

哥哥在秋千上玩的正开心,听着弟弟说害怕,又转头看到弟弟大眼睛里泪水盈盈、瘪着小嘴的样子,神色一变,不待秋千停稳便腾地跳下来,踉跄着奔到弟弟跟前给他抹眼泪,说着:“好了好了,我下来了,你别哭。你快别哭,一会娘叫我们去吃饭,一看你哭了,肯定又要教训你,说男子汉不能轻易掉眼泪。”

小男孩看哥哥完好无恙的下来了,又被哄了两句,马上便不哭了,乖巧的嗯了一声,拉着哥哥说:“走,我去洗洗脸,妈妈就看不出来了。”

从后院通到前院的走廊处,倚着廊柱站着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丽少妇,便是白夫人,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个小孩子。她后面走来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也作妇人打扮,便是白夫人的丫鬟小雅。她看看夫人,又顺着眼光看看那两个孩子,皱眉说道:“夫人就在这看着,也不去管管,万一真把蓝卿摔着可怎么办?”

白夫人不在意的摆摆手,“唉,下面铺着沙子,摔不坏的。小孩的事大人不要管太多,要培养小孩从小自立自强。”

青衣女子无奈的叹气,心内嘀咕:“什么歪理,夫人是为了看好戏才是真。”

这时那两个孩子正要一块去洗脸,白夫人现身走过去。小雅分明听到她走时兴致盎然的自言自语:小孩子真好玩!

小雅只能摇头叹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无奈道:“孩子你现在就多多拜佛,祈祷你生出来后夫人转性,不要玩你玩的太厉害,为娘可是保不了你的。”

白夫人走到两个小孩跟前,板起脸,抬着下巴,佯装威严的说:“白千漠,你这是怎么回事,又哭来着?”

哥哥蓝卿心内惴惴,皱眉想着如何渡过难关。当事人白千漠则瞪着兀自带着水汽的眼睛,神色无比自然的说:“不是的妈妈,”指了指地下的沙子,“是刚刚刮风把沙子吹到我眼睛里了,我正要去洗呢!”

蓝卿也赶忙说:“是是,娘,我正要带着他去洗眼睛呢。”

白夫人怀疑的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是吗?”等自觉欣赏够了两个小孩强自镇定的可爱神态,才放松语气说:“那快去洗吧,洗完了去饭厅吃饭。”然后迅速的转身离开,便再也憋不住,低声的吃吃笑出来。

饭厅内一张圆桌,整齐的摆放了六把椅子和六套碗筷。四十岁的陈嫂手脚麻利的刚把饭菜摆好,白夫人和小雅便一同到了。过了一会,两个小孩也乐颠颠的过来了。白千漠年龄虽小,一路上蹬蹬蹬的跑过来动静却不小,蓝卿也不得不跟着他跑,以防他摔着,然他落地轻、步子大,和白千漠的脚步声明显不同。白夫人远远听着这声音,一边眉就挑了起来,悠然说道:“哼,看来白千漠又欠收拾了!”陈嫂和小雅右眼同时一跳,对视一眼,无声交流。

所幸一路平安,白千漠冲到桌旁,便奋发自强的爬上椅子,还没坐正就迫不及待的双手开动,左手就着杯子喝了口茶,右手抓起筷子便伸了出去。眼看就要够着最喜欢的清蒸鲜虾卷,斜斜里伸出一只白白的纤手,在紧要的瞬间拿走了盘子。白千漠筷子一顿,又伸向旁边的翡翠豆腐,却又被那只手拿走了。

白千漠终于发现不对,抬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他的母亲白夫人,正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瞧着他。

这时蓝卿到了桌前,先站定,神态恭谨的说:“娘亲好,小雅姐姐好,陈嫂好!”

三个人各自微笑着答应了一声,尤其是白夫人,神色间充满赞赏和喜爱。蓝卿这才到桌前坐定。

小小的白千漠终于顿悟,机灵的放下筷子,爬下椅子,走到离桌子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夸张的鞠了一个躬,抬头挺胸,大声地说:“妈妈好,小雅姐姐好,陈嫂好!”一转眼看到哥哥正瞧着他,又咧起笑容说:“哥哥好!”

他奶声奶气、咬字不清的问了这一大段好,只把陈嫂和小雅哄得不行,忙说:“好好好,漠漠快坐上来!”蓝卿也抿着嘴笑。

白千漠不挪步,眼巴巴的看向白夫人。

白夫人抿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下次不用鞠躬,太假。坐上来吧!”

白千漠如遇大赦,但也不敢再放肆,乖乖到椅子上坐好。这次学乖了,看比他大的四个人都没动筷子,他也不动,只眼巴巴的看着满桌子的菜,闻着香味暗吞口水。

白夫人皱眉看向他,“数数在场的有几个人?”

白千漠看了一圈,脆声道:“四,不,五个!”暗吐了一下舌头,刚刚差点把自己忘了。

白夫人又问:“吃饭一共应该有几个人?”

白千漠答:“六个。”

“少了谁呢?”

“少了……少了英哥哥。”白千漠丧气的垂下头,自觉把英哥哥忘了十分不该,也总算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这时,突然响起一阵爽朗的男子笑声,白千漠一听便猛的抬头看过去。

一个年轻男子从月洞门外进来,身穿深蓝衣衫,浓眉大眼,体态修长,颇为英俊。他叫吴敏英,是小雅的丈夫。吴敏英自小家境艰难,母亲病弱,父亲走街串巷卖豆腐。吴敏英小时也上过两年私塾,后来母亲病重过世,他便辍了学帮着父亲做买卖,年纪大点便进了一家酒楼做穿堂伙计。吴敏英勤劳刻苦,指望一边挣钱一边学点厨子的本领,以后能多挣点钱。

奈何酒楼老板是个吝啬鬼,不肯多招人手,一个伙计干两个人的活,还常常寻隙克扣工钱,吴敏英等累死累活,工钱贴补家用后也常常所剩无几。只因这间酒楼是锦南城最大的,且管吃住,在这做事起码有饭吃,有地方住,便也没离开,一直做了两年。后来吴敏英听来酒楼吃饭的客人说起城西开了一家新酒楼,菜做的不错,生意红火,正在增招伙计,虽然酒楼小,但老板承诺包吃住,工钱也优厚的多,吴敏英决定赌赌运气,便去了白夫人新开的酒楼。

那时酒楼初开,白夫人和小雅也常常在酒楼做事。白夫人看吴敏英面相虽然老实,但内里十分精明,心思灵活,最重要的是正直磊落,明里暗里的考察了几次,便决意培养他。吴敏英也没让她失望,在他的帮助下,白夫人名下的酒楼饭铺发展迅猛。常常是白夫人提出一个新颖的点子,别人还云里雾里,他便已明白,当下便风风火火的操办。现在他已是百米美食街酒楼饭铺的总管事。去年,白夫人看他和小雅情投意合,便做主促成了两人的好事,此时小雅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白千漠看见他,欢喜的叫了声:“英哥哥!”

吴敏英在月洞门外早已看了半天,知道他刚吃了一顿教训,高高的答应了一声“漠漠真乖”,过来单手抱起他转了两圈,然后变魔术般的拿出一把糖葫芦。

白千漠欢呼着拿起一只刚要吃,便听见母亲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马上会意:“英哥哥,我吃完饭再吃。”

吴敏英知道他被白夫人管得紧,心下暗暗好笑,嘴上说着:“好,吃完饭和蓝卿一块吃。”

白千漠一本正经的说:“还有小雅姐姐。妈妈说小雅姐姐有了小孩,喜欢吃酸的东西。”

小雅面皮薄,一下子红了脸。

吴敏英摸摸鼻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自然知道妻子的喜好,糖葫芦也买了妻子的份,此时自然更加欢喜:“嗯,漠漠真懂事。”

吴敏英放下孩子,众人便一同吃饭。白千漠在母亲面前一向很乖,不用陈嫂喂,自己乖乖的吃了不少。蓝卿自然更不需人操心。

吃完饭,白千漠和蓝卿一人拿了一只糖葫芦,坐在饭厅阶下的青砖上,对着花草吃的津津有味,不时互相笑呵呵的递话。小雅见此,一人给他们屁股底下塞了一个棉垫子,便回房休息了。

陈嫂收拾了碗筷,白夫人和吴敏英一边喝茶,一边谈事。

吴敏英道:“赛诗大会的发起人梁举人、何举人和李秀才今天上午一同去找我,说赛诗大会的时候希望夫人能出席参加。”

白夫人皱眉:“我去做什么?那时我是看他们着实为难,又想到可以趁此机会宣传咱们酒楼,才出钱出力的,可不是真对什么赛诗有兴趣。”

吴敏英点头道:“我自然知道夫人是不愿出这些风头的,也推辞来着。不过,因为是在端午当天举行,每年的端午节都会有龙舟会,这赛诗大会的场地便也安排在了赛龙舟的车公河畔,二赛同时进行,才子们可以当天耳闻目睹的任何场景为题自由发挥。这评定输赢的工具说来奇怪,便是我们提供的粽子。参赛者把诗作写出来让在场的观众品评,认为他写得好坏,观众代表便给他相应数量的粽子。最多可以给十个,最少可以一个都不给,以得到粽子的多寡判定名次。梁举人说夫人仁德宽厚,慷慨赞助,虽为女子,不是一般妇孺,定要邀请夫人作为观众代表之一。”

白夫人笑道:“这样的话,你去就可以了,你完全可以代表我嘛!”

吴敏英苦笑道:“我如何能完全代表夫人,夫人在他们心中是仙子,虽然经商,却是菩萨心肠,不染烟火,我才是他们眼中只知铜臭的俗商,仙子和俗商的评价标准怎么能一样,让我去,怕他们会认为是折辱呢!”

白夫人也苦笑:“可是,我对作诗是一窍不通,如何判定好坏?”

吴敏英摇头:“我也跟他们说夫人不谙诗词,但他们说,诗越是通俗易懂越是好,唐朝李白便是把诗念给老妇,老妇不懂便会修改,一直到懂了为止。他们拿出这等说辞,我也没有办法推脱了,只好说回来请示夫人裁决。”

看白夫人皱眉不决,吴敏英想想又道:“这些文人大多酸腐,夫人自然可以置之不理。不过,我担心的是他们那一张嘴,一支笔。文人多孤芳自赏,傲然视物,看重气节。这些文人如此诚心实属不易,若因此得罪了他们,认为夫人看他们不起,我朝重文,百姓都很相信他们,若他们胡说起来,恐怕会对夫人名誉有损。而且我们的生意也多是靠读书人的传颂,恐怕到时候……”

吴敏英没有说完,白夫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叹息一声,说道:“好吧,你把赛程打听清楚,我尽量减少露面的时间。对了,你说的那个赛龙舟是怎么回事?之前也听说过,倒是没瞧见过。”

吴敏英爽朗的笑道:“说起赛龙舟,今年倒是与往年不同。我们锦南城的地方官是去年新上任的,姓赵,原是军旅出身。当今皇上提倡文武并重,认为青南山地区文气太重,正好锦南城的地方官有了空缺,便把赵大人调了过来。这赵大人能文能武,性格豪放,听说文人们弄了个赛诗大会,他自觉身负皇上赋予的重任,便想着在武上也搞一个花样,吸引人们的注意,主义便打到了赛龙舟的身上,也在端午那天,跟赛诗大会同时进行,正合了赵大人文武并重的原意。

这参与赛龙舟的人员,首先要求是会水的青壮年男子,这跟往年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比赛过程。往年的龙舟赛只是卖力划舟,哪方先到哪方获胜。今年的则是参与赛龙舟的队伍一边要向终点划行,一边要打击其他龙舟里的人,可以用涂了朱砂的钝头木箭射向对方,也可以龙舟相撞,把对方的人拉进水里。龙舟相撞后翻了的,那自然是全军覆没,取胜无望,凡是被木剑射中和被拉下水的人都视作已经牺牲,自觉游到旁边备好的非参赛船只上,不再参与比赛。每条参赛的龙舟都有一条能容十人以下的快船跟随,除了救护被拉下水的人,也负有全程监督的任务,若有人想要作弊几乎是不可能的。”

白夫人听的皱眉:“听着倒是有趣,但锦南城的人习惯了以往赛的龙舟,改了规则还有人愿意参加么?”

吴敏英笑道:“赵大人已经料到了这点,并且下了血本,掏了老底,把价值连城的宝物拿来做胜利者的奖品。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参赛的人只多不少!”

白夫人道:“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

吴英敏面露向往,显然对那宝物也很感兴趣,神秘地道:“是一座熔了二百两黄金,三千两白银淬炼打造的银色骑士雕塑,出自鲁南当世名匠之手,栩栩如生,细微之处如一根头发丝也能清晰分辨。那银衣骑士身骑一匹正在飞奔的白色神驹,身穿银色铠甲,左手持缰,右手挥刀向前,背着弓箭,面目沉凝冷肃,英姿勃发,气势威严,宛如真人一般。要说这等宝物固然是稀奇,但也是有价的,其真正无价之处在于,马上骑士的原型人物据说便是当今圣上西征时的英姿!”

看白夫人听的失神,吴敏英喝了口茶,续道:“听说那赵大人有一好友,曾跟随皇上西征,有幸在皇上身边贴身保护,见皇上领兵作战,统帅有方,宛如神助。此人擅画,西征归来后皇上纵马作战的雄姿经常在梦中显现,他便索性画了下来,日日观摩。一日脑中灵光一闪,便花巨资熔了那许多金银,让鲁南匠人铸成了雕像,又细加刻画,终成宝物。那人将雕像供在家中,无事时便会细细观赏一番。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人知道了这事,向皇上参了他一本,说他私藏皇上圣像,是大不敬。皇上见了奏折,让那人把雕像呈上。那人惴惴不安,还以为皇上要治他的罪,哪知皇上只是翩然一笑,在雕像底部亲手刻上了‘文治武功’四个字,还刻了自己的名字,便还给了那人,并不治罪。后来赵大人回京述职,皇上颁了调令,到那好友家喝酒,见到了那雕像向往不已,摆了一道局,跟那好友赌了一把,连蒙带骗的哄得那人把雕像送了给他,扔下一万两银票便来了锦南。皇上亲手刻字的雕像自然是价值连城,赵大人十分喜爱,却拿它做奖品,岂不是下了血本么,自然惹得众人趋之若鹜,谁得了这雕像那都是莫大的荣耀。哦,夫人?”

吴敏英看白夫人听的神思不属,便出言唤她,心中却有些纳闷。

白夫人终于回神,看似不在意的问道:“你说那赵大人出自军旅,难道也曾跟随皇上出征么?”

吴敏英笑道:“这倒不是。那赵大人一向在北疆镇守,只每次回京述职的时候才能见到皇上。皇上把他派到这小小的锦南城做地方官,于他并不是什么恩泽,他却安之若素,欢喜的紧,这一年多来也是秉公执政,倒是个好官。”

白夫人安然道:“龙舟赛可有规定禁止女子参加?”

吴敏英愕然道:“这倒没有,不过之前从未有女子参加过,大家理所当然的认为参赛的都是男子,女子连想都没想过,也没禁止。难道夫人也想参加么?”他嘴上这么问,心下却是不相信的,遂毫不在意。

白夫人并未答他,只沉吟道:“你看从咱们这些酒楼店铺的伙计里面能否挑出几个赛龙舟的能手来?”

吴敏英一愣,继而喜道:“我看没问题!烟火楼的管事李泽彪去年就带队参加了龙舟赛,得了第二名。我们这些伙计里面很有一些水性好的把式,组成一支队伍不成问题,让李泽彪带队是大可以争一争的。”吴敏英有些纳闷,为何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夫人突然跳下了凡尘,动了凡心,也想要那无上的宝物了。不过他原本是个不怕事多,就怕没事的,虽然不一定真能得到宝物,但也不啻是件乐事,当下也很高兴。

白夫人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吴敏英正在疑惑,却见白夫人目光转向了白千漠和蓝卿。

两个小家伙想必早已留神听着二人的谈话,此时都新奇的看着他们。听到龙舟赛和银衣骑士,两个小家伙便竖起了耳朵,心中十分好奇,只不过知道大人在谈正事,他们不能插嘴,便只在一边静静的听着。此时看白夫人看着他们,也没有责怪的意思,白千漠便睁着两只乌溜溜的眼睛问道:“妈妈,赛龙舟是什么,我和哥哥也能玩么?”

白夫人不答,却悠然问道:“千漠,你想要那银衣骑士的雕像么?”语气异常的温柔,眼睛里也泛着柔和的光彩。

吴敏英皱眉,觉得白夫人今天很不一样。白夫人一般都是连名带姓的叫白千漠,很少只叫名字,更遑论以这样温柔的神态。而且只问白千漠一人想不想要银衣骑士,没有问蓝卿,这也很不对劲。蓝卿虽然不是白夫人亲生,但白夫人一向视若己出,对他非常喜爱,从不厚此薄彼,因为白千漠调皮,对他一向比对蓝卿严厉。

白千漠已经高兴地跳起来,叫道:“要!要!我想要骑士和大马!”

白夫人笑道:“好。”接着对吴敏英道:“你从咱们酒楼饭庄的伙计里选几个好手,一要水性好,二要头脑机灵、身手灵活,三要懂得协作,四要临危不乱。队伍的名字就叫逐浪,由我带队,去会会那龙舟赛。另外,一会儿带我去见你说的那个李泽彪,我要看看他的本事!”

两个孩子已经欢呼起来,吴敏英却僵住笑容,愣在那里。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夫人说要亲自带队?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他看着白夫人离去的背影,明明是个娇弱的美人,却让他生出胜券在握的强大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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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车埚穿越到不知名的古代成了一个三岁小孩本来可以过着无忧无滤的日子,半路还被人迷晕一觉醒来自己又变成了天玉国的三王爷玉自寒的玉王妃,啥!这个王爷是瞎子不过长的还是蛮帅的。看这个王爷好像不是很受宠处处被人欺负。不知怎么的看到他被人嘲笑自己就想上去替他出头。自己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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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伤之后饥不择食,运气好到吃了株未成熟的化形草。一下回到数年前后发现药草还是神品级别的,想化解药性难于上青天。越长越回去也就算了,个不长食量倒与日俱增。看着族内的灵果储量,姬家头疼了。干脆一脚踢出,变不回去就不要回来了!幸好师傅还算有良心,告诉她找到神玉也能变回去。没奈何,包袱一卷,找神玉,变回去。只是找着找着发现不对劲了,跟在她屁股后面的那一串神玉是怎么回事?那晃的她眼花的美人太子到底是想干嘛?神玉:“我缺一个主人。”美人太子:“我缺一个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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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吾生的独白:我遇到了未来的我。为了亲人的生命,为了能够变得强大起来,我借出了自己的身体。从那天起,我和未来的我开始穿梭在一个又一个时空里。我不是主角,但我为主角代言。第一站,釜山行。(又名尸速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