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四月份,原单位的朱馆长到龄退休了,这时局里研究要派老徐去图书馆当馆长,而老徐的政工工作局长决定由毛毛接手,所以,老徐是熬出头了,可朱馆长那边毛毛却没法拜访,一是忙着和老徐交接手续,再就是朱馆长现在从单位搬回家里去了,更不方便见了。毛毛接到军生电话,告诉毛毛学校的情况和他认为的开心事,说那边学习和生活都很惬意,就是饮食不习惯饭菜口味太差。并说他给毛毛准备买上一双军警靴回来时带上,因为军警靴很暖和,毛毛听了很想拥有,毕竟这是军生第一次主动给她买东西。
现在,毛毛接手政工后不但业务忙,而且接触范围也愈发广泛,经常频繁接触的单位主要有县委组织部,县委宣传部和县人事劳动局,三家单位分别管理着局系统的党员,下属单位正职任命和干部职工职称评定与工资福利。还有,局里负责承办关于天陵县文化历史名城的申报任务,毛毛就带着材料,在县委和政府两办之间来回穿梭,渐渐和两办的主任以及干事们熟识起来,也经常见到一些县级领导,尤其是在政府办报批文件的时候,当毛毛每次拿着材料先去张副主任那里时,等敲门进去,张副主任坐着忙的时候,先是起身让座,然后倒上一杯水才开始看文件,他这种礼贤下士的作风,给毛毛留下很深的印象,还有张主任那里也是如此,有一次,毛毛手里拿着文件边走边思索,不知不觉进了主任的办公室,当看到主任正在安排工作的时候,她连忙抱歉说:“对不起,张主任。我忘了敲门就闯进来了。”张主任和蔼的笑着说:“你以后进门都不用敲。”惹得大家一笑了之。
在县委办传阅的时候,就没那么随意了,虽然更是客气但都是公事公办的样子,两办的工作作风向来如此,一个忙碌活跃一个严谨沉闷。但通过到县委的多次公干和接触,县委办的那位主任有一次终于打破工作局限,和毛毛拉开家常,他微笑着问毛毛:“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毛毛说:“我父亲是企业单位的退休干部。”
主任又问:“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毛毛说:“我父亲和行政上没有什么往来,说了你也不知道。”但看着主任想要知道的神情,毛毛就说了爸爸的名字,主任肯定着说:“我知道你父亲。”说完这话的时候主任似乎若有所思,他可能在思索这样一个普通干部的家庭,也会培养出一位干练出色的女干部。
因为职称方面和人事方面的关系,毛毛经常要去人事劳动局,一些单位干部的同一职称,经人事劳动局批下来后,毛毛就对照调资表把工资给相应的报上,等再次批下来,她就把工资表连同文件一并交给老卢,然后由老卢再到县财政局去结算增加的工资额,在工资管理这一块,她和老卢就好比接力赛中两个运动员,履行着各自的职责,哪个环节也不得松懈。而每当她在外面办完事情后,就要立刻回到局里,因为局办公室的电话不能没有人接听。
天气越来越热了,毛毛总闻到办公室里有异样的味道,好像什么东西臭了,最后竟闻着和死了老鼠一样,终于有一天早晨,当毛毛打开局办公室门以后,看到地上一滩蛆虫,再看看门上面的芦苇顶棚,一条条蛆虫正往地上掉,毛毛吓的大声叫嚷,引来了老卢和程伯伯,程伯伯看了后回房拎了一壶开水浇在那堆生物上,然后又拿来笤箸和簸箕,三两下就把那堆虫打扫了。然后让毛毛安心上班,一连好几天,程伯伯帮毛毛才将那生物彻底清除干净了。
局办公室隔了时间不长,就搬进对面住户搬走后留下的大间里。局里为办公室重新购置了两张办公桌,加起来如乒乓球案子一般大,也适合开会用。毛毛的办公桌靠西墙放着。依次排列的有木质的文秘柜,柜子上下有十多个抽屉放各类文件。
紧挨的是个老式橱柜上下空间一般大,中间由两个抽屉一字排列隔开,橱柜是政工方面的文件专柜,里面存放全系统干部职工的档案,还有历年来的有关工资福利,和党员干部的各类报表。
县上开始小范围调整部局领导班子,听说老卢要升副局长了,毛毛高兴地跑前跑后很带劲,她即时通知了下属党政正职,有关召开民主推荐会的具体时间。召开民主推荐会那天,县委组织部考察组一行工作进展很顺利,毛毛一边不时进局长房间端茶倒水,一边负责安排要谈话的对象。大家一致推荐卢会计,因为卢会计不但平时工作认真负责,为人低调,和领导同志关系也处理的很好,程伯伯逢人便翘着拇指说:“文物局就凭两个干事,一个是会计老卢,一个就是毛毛,这两个人最棒,没的说。”
但后来老卢在任职的时候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只是任了工会主席一职,据私下里传言,这和局里一位领导有关,至于那位领导出于什么目的和动机,就不得而知了。因此,老卢就任了个工会主席这么个不痛不痒的官。由于工作上的原因,卢主席还是卸不下担子兼做会计。可在考察和任职的前前后后,从卢主席那里没表现出一丝表面上的不快,他依旧是个乐观豁达的人,因此,更加让人觉得他在政治上的成熟和稳重,更加让人敬重。每天,卢主席那里简直像一个公立的俱乐部,来办事的人,没有不到他办公室去坐一会儿的,相反其他领导办公室就很冷清了。
军生在石家庄的陆军学院培训半年结束后回家来了,首先他回家前找到他原来在银川部队的何团长,现任甘肃野战部队的副司令,军生对老团长说自己想调回陕西。何副司令在银川的时候挺赏识军生,只是何副司令在他的家庭解体后,娶了团里一个比自己小好多的女兵之后,就很少和以前方方面面的旧友联系了,这次军生找他,他很爽快就接应了。军生在这次匆忙回家归队之后,很快就由甘肃部队调回陕西的北川县人武部,毛毛的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接着毛毛向局长请假,带上儿子到军生新调的北川县人武部去探亲,这是一家三口第一次在部队团聚,儿子到部队后对什么事物都感到新鲜,也理所当然成为部里干部玩耍的对象,和什么人都不陌生,都玩得来,部里人多,还有儿子看到爸爸和大家穿着军装很威风的样子,他就把爸爸的军帽不断地往自己头上戴,还学着正步走和敬礼的样子。看着儿子乐坏了,毛毛从心底里感到无限的幸福。不知是由于水土的原因或是对什么过敏,儿子全身发起了红疙瘩很疼也很难受,看了医生后,服了些药并用了擦抹的药,因为带着儿子,他俩就准备自己成立小灶做饭吃,为了方便和履行节约,案板用三合板做,放在带抽屉的木桌上。正当毛毛享受着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时候,第三天下午,局长打来电话说县里进行计划生育大检查,问毛毛能不能回来,并说实在是不好意思打电话,可也是没办法,毛毛稍作犹豫后,就在电话里告诉局长说自己明天一定赶回。考虑到局里的计划生育和党务工作都是自己管着,还有局里的所有公章都是自己保管,毛毛知道,局长打这个电话实在是情非得已,明白这个电话的重要性和分量,毛毛晚上就对军生说了自己的决定和想法,还有考虑到儿子的病情,次日,她就带着儿子赶回县城,结束了自己短暂的探亲之行。
儿子回来后在外婆家呆了些天,毛毛想等儿子皮肤病好了,再将儿子送回,把儿子交给父母后,毛毛就立即回单位忙自己的工作去了,磊儿高兴地给外婆和外公讲述,只有他自己能懂和感兴趣的事情,并大模大样走到电话机旁,在电话上麻利的用双手按了几个数字后,电话却鬼使神差的接通了,那边也不知是什么地方的什么人,听到对方是个孩子后又不知说了什么话,只见儿子大声对电话说道:“我是北川的李磊,我爸是公安局的。”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儿子的童言无忌把大家都逗乐了。儿子皮肤病好了后就由舅舅送回乡下家里了,听说儿子回去后,在门上给村里人也高兴地夸耀着爸爸。
局里,卢主席提拔的变故刚刚过去,在这个多事之秋里,又发生了一场意想不到的风波,最近,因体育场老场长到龄退休位子空缺了下来。县委宣传部会同局里要对新人选进行考察任命,在这个阴雨连绵的日子,毛毛冒雨跑遍了局里的各个下属单位,通知了所有单位领导及体育场全体干部职工,总算舒了一口气。就在当天晚上,她连做梦都梦见自己有几家单位没有通知,整晚在通知并反复念叨和提醒着自己。清晨醒来自己也觉得太可笑了,她现在的状况有点像是得了职业病。
考察工作顺利结束,只有一位副局长没来参加会,下属单位两家领导,因为市上的检查验收也没能来参加,其余领导和体育场的十九位干部全都参加了。在考察工作结束后不久,没有等到宣传部考察组来宣布班子,却等来了县纪委工作调查组来调查开会情况。工作组安排了文物系统有关领导干部,和他们进行谈话和了解情况,毛毛起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顾通知被谈话的人员,后来当工作组对她进行问话时,她才知道是了解有关考察会议参会人数的情况,毛毛听了工作组人员的提问后,就拿出会议报到花名册,和会议通知单上的签名给工作人员看。并补充说应到39人,实到34人,一位局领导有事,两个单位四名正职因公未能参加会议。工作组通过取证和调查,最后确定参加会议人数过了半数以上,符合考察工作的有关规定。随后县委宣传部就来体育场会同局领导,在体育场召开会议并宣读了任命文,确定了新一任体育场领导班子。这场啼笑皆非的政治风波最终平息,并以局长的辞职悲惨收场。
原来,局里有领导联名写检举信,说会议自己没有参加,人数也没有过半,他们的目的是让现任局长下台,好让他们拥护的人选登场。
局长是在经过了长期工作上的被动,还有思想上的斗争后才做出辞职决定的,他是位敬业者,也是一个在才华和人格上都至上的文化人,他没被吓倒也没被累垮,他只是看清了形势,甘愿隐退下来静心搞自己的专业,当好自己的文化馆馆长,他曾是全国的五一劳模,是劳模就应当在基层体现自己的价值。在打了辞职报告后,他就把自己的办公室搬回文化馆,一边工作一边等辞呈的批复。
这段时间,文物局的所有事务却还在卢主席,还有毛毛的忙碌中有序地进行着,可局长位子老是这么空着也不行,暂时得有人来主持工作,最后,组织上把书记找了去,谈了主要领导的意见,让书记先出面主持文物旅游局的全面工作。接着,书店对局里在工作和资金上给予了空前的支持和资助,有的时候,局里的一帮领导会到电影院的歌厅去娱乐,有一次,毛毛也随着书店邀请去参加了,她一边给领导们服务,一边看大家和舞厅小姐唱歌或跳舞,等大家曲终人散兴致勃勃回到局里时,还在谈论有关舞厅的事,书记说:“你们没看到吗?那些小姐不时的往人肩上靠。”毛毛脱口而出:“那是人家想看清你上衣口袋里装了多少钱,好挣小费。”毛毛幽默的对答惹得一帮领导哈哈大笑,书记连连说是,并开玩笑说下次去的时候,把一角钱的纸币多装些放进上衣口袋里。
接下来的日子,在书记提议下,书店隔三差五请领导们集体吃饭,并且只要书记开口,书店就给局里一笔可观的经费。女副局长也经常在局里露面或者办公。每当请领导们在外面吃饭的时候,饭桌上他们就谈一些毛毛能懂或听不懂的话题,这时候,毛毛就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只顾着先吃完饭便回家或到局里去了。如今,局里的气氛也空前活跃和热情高涨起来。大家只顾高兴和快乐,局里的大小事务有人忙乎就行了,渐渐地就连领导子女的私事也要毛毛去办理。毛毛在工作上已经习以为常,不等领导安排,等领导过问的时候她就已经汇报结果了。她只要去文化馆就一定能见到局长,再忙也要在那里坐上一会要么谈工作,要么和局长妻子拉拉家常。这一对上下级在一起时,多少还能给对方一些精神上的鼓励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