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小郎君明显是在哗众取宠,阿宁心里翻了个白眼:“傻帽”,一边却默默的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还用看好戏的心思想着,不知哪里来的疯小子,见了本小姐天生丽质,仙姿佚貌,就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哼,倒是浪费这一副好皮囊。
刘管事赶紧向秦嬷嬷使个眼色,示意各自留意,镇住场面。
那小郎君得了阿宁的眼神激起心思,胆气越发上来了,他正正衣冠,清清嗓子,迎着急匆匆上前来的掌柜说道:“那边的几位小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闺秀,还不快快吩咐厨子用点心,加紧烹制些上好的膳食,也好让他们用过饭后,早点歇息。”一边说着,啪的一声,一锭大大的银子已是砸到桌子上来。
掌柜一边作揖,一边回头看向阿宁,嘴里忙不迭的应道:“哎,哎,一定照小爷的吩咐安排。”那知机的跑堂伙计一听这话,已是一溜烟的往后厨去了。掌柜的陪着笑,衣袖拂过桌面,那锭银子已飞快的入了袋。
阿宁一见这场面,一边偏过头去故作娇羞,一面却斜斜的给那小郎君递了个眼风过去。
秦嬷嬷见状,心里叫着小祖宗,拼命扯阿宁的衣袖,却已是晚了。
小郎君身旁的随从刚刚说了句,“小官人”,这小郎君已是不管不顾的离座,快步走了过来,面上春风熠熠,抱拳做了个团揖问声好,继而说道:“这位小姐,相逢即是有缘,小生这厢给小姐你问好了。”
阿宁挺起胸膛,刚要给这呆子几句奚落,让他好好尝顿排揎,却猛的发现,事情不对!
怎么这呆子是盯着青玉说话?!
青玉看着那小郎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面上已是红粉飞花,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个是大庭广众,一个是自己乃婢女身份,这人真是..竟然把比自己漂亮的小姐晾在一边,奔着自己来了,真是,什么眼神啊?
阿宁气哼哼的看着青玉别开脸去,一副不知所措又不敢回应的样子,再仔细一看,这小妮子分明还有几分窃喜,不由得更加郁闷起来。
阿宁哼了一声,又剜了一眼那小郎君,心里已是骂了好几句杀千刀,死不去的。
刘管事和秦嬷嬷面面相觑,这小郎君的话语一时也把他们搞晕了,没想到,他竟然是冲着青玉来的。另一桌的几个护院家丁,亦是哭笑不得,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毕竟刘管事见过的场面多,当下立时起身,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说道:“这位..”
正在此时,那小郎君的两个随从已是跟了上来,这边的尴尬场面,自然是一眼即知。别的不提,自己主子的本事,可是大大的清楚。
那年长些的一见刘管事开口,立时接过话头:“这位先生,我家小官人爽快直率,一向喜欢结交朋友,故而特意过来拜会了,冒昧打搅各位用饭,还请各位多多恕罪。”
小郎君一听这话,登时不满:“肖野,我还没开口呢,你倒帮我说起话来了,哼.”
那叫肖野的男子无奈的看了一眼这位小郎君,随后和着刘管事一道尴尬的打着哈哈。
好吧,场子更冷清了。
环顾四周,见无人开口,小郎君这才满意,遂对着青玉笑说道:“这位小姐,不知芳名如何称谓,你我今日得以相见,这番缘分着实不易,如蒙不弃.”
阿宁“啪”的一拍台面,对着这小郎君咬牙笑道:“这位小官人,莫非不知男女有别,进退有序?我家小姐可是闺阁千金,家世清白,虽说出门在外,不如家中讲究,毕竟要顾及几分体面,若是尊驾不耻下问,贸然结交,恐怕不甚妥当吧?”话到最后,面上微笑已略带几分狰狞。
得,阿宁负气说出这般身份颠倒,语义错乱的话来,众人一听之下,差点绝倒。
大小姐,这都哪跟哪儿啊?
小郎君背负双手,鼻孔朝天:“哼,刚才不知是谁,一直在暗地里偷偷的瞄我,自己就不对,还敢说我呢..现在你家小姐还没开口,你就抢着说话了,这么多话,跟我这随从肖野倒是天生一对。”
阿宁气得脸上也不假笑了,嚯的起身:“你……这里真是让人闷得慌,刘管事,我先上楼去了,待会儿让人把饭菜送到我房间里来,嬷嬷你在这儿用饭就好,青玉,我们走.”一旁低头的青玉轻轻应了声,仍是垂着头站起身来。
一见这阵势,那小官人一脸讶异的扬扬眉,墨玉般的眼眸呆了一呆,随即换作一副无辜神色,不经意间,嘴角还勾了勾,那一脸的阳光俊朗,顿时借着这淡淡的笑意倾泻出来。
阿宁瞥见这厮脸上神色,心中却是一荡,脚下还顿了一顿,她按捺着心中的丝丝慌乱,恨恨的想,这不要脸的,居然对我用美人计!男狐狸精,哼!
刚踏上楼梯,回头一看,青玉还在那一顾三盼,不由得更怒了:“青玉,你还磨蹭什么,魂被勾了么,再看,再看本小姐就把你嫁给他!”
青玉慌慌张张的哦了一声,赶忙跟了上来。
倒是那不识相的,还腆着脸,拱手作答:“多谢小姐美意成全!”
阿宁脚下一个趔趄,随后气冲冲离去,留下一堆看完戏后心情各异的人。
那蓝衣劲装男子仍是面无表情,挟着最后一颗花生米细细嚼着,再一仰头,将最后一杯酒喝尽,随即也缓缓起身,上楼去了。
黑衣大汉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片刻后,却与身边那温柔女子低声说起话来,细不可闻。
至于那位丰神俊朗的小官人,却是大马金刀的坐到阿宁原先的位置上,吩咐店家给阿宁的侍从加上几道好菜,继而跟刘管事和秦嬷嬷攀谈起来。
要说这脸皮厚些,在场面上还是比较吃得开,一顿饭下来,小官人长,小官人短的,这些个人已是熟络起来。
刘管事和秦嬷嬷都是有眼力见的人,这小官人虽说貌似不着四六,但从其言谈举止和衣着随扈,却看得出来,此子来头必然不小,定是出身门阀权贵。
如此说来,既然是对方有意交好,自家又何必拒之千里?况且,横竖小姐已是上楼,自己借着这顿饭,探探他的底细和真正用意,也是好事一桩。
如此,满席皆欢,至于席间的迂回试探,刀光剑影,那却是应有之意了。
阿宁恶狠狠的扒着饭,很快,一碗白饭就见底了。嘴里用力咀嚼的阵势,仿似在嚼着某位小官人的大好头颅。
顾不得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阿宁带着怒意说道:“你说,这呆子是不是眼睛丢在家里没带出来?”
青玉饭量小,此时吃饱了,却正在给阿宁倒茶:“小姐哦,我看眼睛没带出来的,可能不是他哦!”
阿宁滞了一下,索性停下筷子:“青玉,把话往明处里说!”
青玉掩嘴轻笑:“小姐,莫非是吃青玉的醋了..”
阿宁呆了一呆,半晌,方才手指颤抖的指着青玉说道:“你,你这见色忘主的..”
青玉嘻嘻一笑,把茶杯推过去:“小姐,你刚才说他是呆子,我看你也差不多呢.”
阿宁知道她话里有话,偏又在吊胃口,遂是狠狠瞪了青玉一眼,把头扭开。
青玉不以为意,一边喝着自己那杯茶,一边回想着说道:“那位小官人啊,真正留意的人,可不是我呢..”话虽说得轻描淡写,细心的话,也可听出淡淡的怅惘。
女儿家对这情之一字,原本心细,何况青玉比阿宁大上两岁,情窦早开,故而对这男女间的事,也是多上几分经验和眼力了。
缘属天定,份乃人为。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阿宁心中一阵慌乱,一边想着,这小妮子的意思是..她拼命回想着刚才的情景,但这脑子里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青玉促狭的笑,一边说道:“小姐,别急,说的就是你呢。”
阿宁脸上飞上红晕:“瞎说,再胡说八道我可就真把你嫁给他了!”
青玉白了小姐一眼:“小姐,你舍得么?”
阿宁说道:“只要你不胡闹,我自然是舍不得你的.”
青玉又是一个白眼:“小姐,奴婢说得可是那位小官人.”
阿宁这才恍然:“你这小蹄子,我非撕了你的嘴..”
一边说着,两人又开始追逐打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