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杜鹃儿在杨怡君斩钉截铁的保证中喜悦着。她记起有人对自己说过：只有经受过磨难的爱情才会更加的坚韧和强壮。所以她相信在杨怡君爸妈的反对之下，他们的爱情之花会开得更加鲜艳。
适逢年终，过节的气氛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忽然就席卷了大街小巷，整幢写字楼里，不断有公司传出聚餐和演出的消息。杜鹃儿所在的公司也策划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聚会。
慢摇吧里同事们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讨论公司年终奖的数目。杜鹃儿落寞在坐在角落里。她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种热闹的场合，可是全公司的人都在，如果此时退场似乎也不是明智之举。
终于，主持人上台了：“各位同事，各位朋友：一年一度的大联欢开始了，首先请我们经理给大家讲几句话。”经理油光满面地走到舞台中间，激昂地发表了一通言论，无非是对以往的褒将和对将来的美好期待而已。同事们装出认真聆听的样子，却事实上却没几个人是在认真听的。
讲话结束后，在主持人的带动下，不断有同事走上舞台献艺。整个聚会在热闹的气氛中进行着。
忽然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杜鹃儿也来一个吧？”
于是大家都开始起哄了，尤其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他们对于杜鹃儿的美貌垂涎已久，只是因为她是残疾而望而却步了，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想看她表演或是看她出丑的欲望。
杜鹃儿虽然极力推拖，但还是被推到了舞台中央。拿着麦克的她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平复了紧张的情绪：“我给大家唱一曲《红豆》吧，唱的不好，大家别笑话我。”
音乐响起，一个清丽的声音传出来：还没好好的感受。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
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着手。
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
天长和地久。
有时候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歌声在空气中飘荡，一缕淡淡的愁绪，轻轻地绕着缠着。杜鹃儿的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芒，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宣泄的方式。
下面抱着看笑话的那些人也被歌声所吸引了，一曲终了。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来。杜鹃儿在舞台中间由衷地笑了。这是她到这个公司以后第一次如此放松，如此灿烂的笑容。
“她真是漂亮啊。”一个同事由衷地赞叹。
“怎么？动心了？可惜是个残疾，否则我一定要把她追到手里不可！”
“可惜了！”
杜鹃儿还在舞台上自然不可能听到这些对话，她在自己无畏的虚荣里陶醉着。
聚会如此喧闹了一阵，晚餐便上桌了。长长的自助餐台，精美的饰品，摇曳的灯光和散发着香味的美食在白瓷盘中兀自安静着。
同事们三三两两地去取食，杜鹃儿也端了盘子前去。只是别人从容完成的动作，她却需要分成好几步来做，先拿盘子，找地方放下，再取食物，同别人的从容相比，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动作显得那么特殊。
心乱了，手上自然也不可能从容，一个不小心，盘子便滑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周围同事们的喧哗声一下子遥远起来，只留下那清脆的碎裂声，尖锐地在她的耳朵里呼啸。
也许会有人在笑吧，毕竟现在她出丑了，不是吗？于是早早地退了场，远离了这里的喧哗和热闹。
寒冷的冬夜，星星在天空中散发着冰凉的光芒，一股咸涩的液体，浸入她的口中。她知道那是自己的眼泪。当远离喧嚣，独自一人的时候，杜鹃儿终于可以任凭这种液体从眼眶倾泻。空空的左袖在寒风中随意地荡着。
有多久呢？有多久没有再怨恨那场车祸了，以为精神上的充实可以把它带给自己的伤害从记忆中删除，以为那种痛可以随着时间被自己的身体所遗忘。然而此时，她竟然会如此的怨恨那场车祸。
如果没有车祸，那么此时，她该是幸福地依偎在李子铭的怀里的吧，李子铭的爸妈不但不会反对他们，而且还会祝福他们吧。借了一丝丝酒意，李子铭这三个字如魔咒一般在自己的脑海里盘旋。牵挂象一根坚韧的线，如何也剪不断。那个清秀俊朗的面孔，带着些许笑意，用黑亮亮的眼睛看着自己。酸涩渐渐深植入心。
忽然李子铭的形象被杨怡君替代，他温柔地看着她，眼光中写满了真诚与疼惜。不，不行！杜鹃儿忽然一个激灵：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想到李子铭，不是不爱吗？不是已经确定杨怡君才是自己的爱情吗？
杜鹃儿流泪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两个优秀的男孩儿的爸妈都会来反对自己呢？难道少了一只手臂就真的没有了可以追求爱情的权利了吗？想起杨怡君说的话：“跟你过一辈子的人是我，所以只要我说好，就是好，你明白吗？而且我们以后是不与他们住一起的，他们承认的话呢，我们就多回来几次，不承认，我们大不了不回来就是了。”这种话，似乎李子铭也说过，那时自己也以为他爸妈的反对对于他与自己来讲不会很重要，因为李子铭曾用那么肯定地语气说过，会陪着自己，而且已经约好了不管他的爸妈说什么，两个人绝对不可以互相猜疑，可是，可是，他竟然跟别的女孩搅在一起，而且还做出了那么亲密的事情，那些事情如何可以跟别的女孩儿一起做呢？那是绝对不可以原谅的，那是一种背叛，是一记狠狠的耳光，不仅打碎了他所有的誓言，也打醒了我杜鹃儿全部的天真！
往事已矣，虽然已过去足有大半年的时间，可是如今想起来心还是会疼。算了算了，过去的就让它成为过去，现在的杨怡君呢？他会不会终有一天也成为自己生命里的过去？
风冷冷地吹着，路旁店铺橱窗里的圣诞树和贴纸张扬着一股子热闹和喜庆。杜鹃儿在寒风里仰起脸，阻止眼中液体的泛滥：无论如何生活总是要过的吧，所以尽量不哭吧，尽量快乐吧，尽量让自己觉得幸福吧！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结束了这个女孩独自一人的伤悲。
“杜鹃儿吗？”手机那端传出一个好听的女声。
杜鹃儿迟疑着答应了一声，心想，陈旭的手机怎么会在女人的手中？
“你好，杜鹃儿，我是莫岩啊。是这样的，我在路上捡到了一个手机，翻看手机号码薄的时候发现有你的电话，猜测可能是你的熟人，我猜对了吗？这个手机号码的主人你认识吗？”
“是，我认识。”杜鹃儿说着，心想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啊，陈旭的手机丢了，被莫岩给捡到了，那可太好了，赶快把手机拿回来送给陈旭才对：“你在哪儿？我这就过去取手机。”
“我在牡丹广场这边儿，你呢？要不，我过去找你也行。”莫岩善解人意地说。
“不用不用，我打车过去吧，你在那里等着我。哦，对了，具体地点告诉我。”
很快的，杜鹃儿就到了莫岩说的地方。当杜鹃儿从车上下来时莫岩笑眯眯地看着杜鹃儿，那种表情让杜鹃儿有点不自然，总觉得里面似乎有其他的什么意思，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没什么可笑的地方吧？
正在疑虑间，莫岩的旁边忽然多了一个人。是陈旭。
杜鹃儿鄂然了，他们已经联系上了。可是两个人的笑怎么都那么的……奇怪呢。
没等她开口询问，陈旭就说到：“鹃儿，莫岩一直说想跟你一起吃饭，所以今天我就满足一下她的愿望。你不会怪我多事吧？”
嗯？什么意思？莫岩怎么会对陈旭说要请自己吃饭呢？还有，最重要的是他们俩是什么关系？不，不是，他们俩的关系，她已经看出来了，关键是他们俩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自己怎么一点端倪都没有看出来呢？
“走吧，杜鹃儿，我们进去！”莫岩挽了杜鹃儿的手臂，微笑着说。
直到跟着莫岩坐在位置上很久以后，杜鹃儿才明白了眼前的状况：陈旭和莫岩是男女朋友关系，而且这种关系已经持续了将近三个月了，并且已经拜见过了双方的父母，再并且他们已经得到了双方父母的肯定，或许好事已经不远了。
杜鹃儿有点羡慕地看着莫岩，陈旭是个好男孩儿啊，他一定会给莫岩带来幸福的。她真诚的祝福着眼前的两个人。
“杜鹃儿，我去下卫生间，你要不要一起去？”莫岩体贴地问到。
“嗯，一起吧，我也想去了。”杜鹃儿边回答边站了起来。
两个人并肩向卫生间走去。
“你们都怎么样啊？王姐他们还好吗？”杜鹃儿问，其实并不是关心，只是在找一个话题而已。
“还好了，反正那里的工作一直都那样，没有大的变动。不过，张菁被开除了。”莫岩说。
“什么？为什么？”杜鹃儿有点奇怪。
“唉！这也算是她恶有恶报吧，当初她不顾你的感受，非要把你和李子铭搅和黄了，哪儿知道当你走了之后，李子铭根本就不愿意接受她。所以她就想了一个计策，说自己怀孕了，当然是假怀孕！这件事情被李子铭的家人知道后，愤怒得不行，最终让厂长把她扫地出门了。”
“后来呢？”杜鹃儿问。
“后来，后来就再没有她的消息了。”莫岩回答着，忽然转过头看了看杜鹃儿：“你是想问李子铭？”
杜鹃儿点头。
“我也没听说过他的消息，不过，我倒是知道当初你跟李子铭分手全是张菁搞的鬼，而且她跟李子铭在一起的照片，全是她找人合成的。”
那么就是说李子铭并没有跟张菁做过那样的事情了？杜鹃儿的心忽然就疼起来，那么就是说自己一直在误会李子铭吗？
“杜鹃儿，我觉得你真傻，李子铭那么好，你怎么能仅凭张菁手机里的几张照片就跟他分手呢？”莫岩边洗手边感叹。
“是啊，我是真的傻！”杜鹃儿轻声应着。
“如果你想继续跟他来往的话，就快行动吧，不要让幸福从自己的眼前溜走！”莫岩看着杜鹃儿说。
“我不会继续跟他来往了，因为那毕竟已经过去了。现在，我知道我的幸福在哪里。”杜鹃儿肯定地说到，脑海中闪过杨怡君的脸，你才是我的幸福，对不对？
从饭店出来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陈旭把莫岩送走之后，坚持要把杜鹃儿送到家才肯回去。杜鹃儿没有反对，依了他。
“鹃儿，你说莫岩怎么样？”陈旭有点害羞地问。
“很好。陈旭哥，我祝福你们。”杜鹃儿真诚地说。
“我也觉得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儿。”陈旭的目光中闪着温柔的光芒。
杜鹃儿知道只有恋爱的人才会有那样的目光。她由衷地笑了：“陈旭哥，我真的很为你高兴，你终于找到了你自己的幸福。”
“嗯，从和莫岩认识以后，我才知道原来男女之间还可以这样，不见她的时候想着她，见了她就不愿意让她离开，就那么想一直一直看到她。”
杜鹃儿又笑了。是啊，恋爱中的人谁不是这样的呢？
“鹃儿，你说我是不是很傻？”陈旭看到杜鹃儿在笑，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傻，恋爱就应该是这样的。真的祝福你，陈旭哥。对了，惠琳知道吗？如果她知道她有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嫂子，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嗯，等她放寒假回来，再让她知道，给她一个惊喜。”陈旭笑着回答。
到了杜鹃儿家的楼下时，杜鹃儿止住脚步说到：“哥，我到了，你快回去吧，太晚了，别让叔叔阿姨担心。”
“嗯。好。我看着你进去，就走。”
杜鹃儿点点头，转身上楼去了。
身后是陈旭若有所思的目光。
刚躺在床上，手机就响了起来，有短信进来：“鹃儿，我爸妈打电话过来了，给我点力量，让我相信我们有着美好的未来好不好？”
杜鹃儿看着这条短信，心情一点点跌入谷底。他需要力量，需要我给他力量？那么另外一个意思就是他快顶不住了，他快要向他的父母投降了对不对？
杜鹃儿没有回信息，干脆地关了机。
杨怡君拿着手机等待着，脑子里还是刚才对话的情景。
“怡君啊，我和你爸商量过了，我们觉得，虽然杜鹃儿是个不错的女孩儿，但是她只有一只胳膊，当然了，你说你也有残疾，这不算什么，可是她的家庭条件也不好啊，妈妈下岗了，爸爸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妹妹还面临着上大学，这么大的一个窟窿，啥时候才能填到头儿啊？”
“妈，你不用担心了，事情总会有办法的，再说了，她妹妹上大学又不是上一辈子，何况她爸还有工资呢！”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知道她妹妹大学毕业后会去哪儿，如果她留在外面不回来，那一对老夫妻还不是你的累赘！怡君啊，我和你爸不指望你对我们好，但是我们也不希望你被别人的爸妈给拖累着啊。”“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如果真跟杜鹃儿结了婚，她的爸妈跟我的爸妈有什么区别？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会尽力让你们都过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