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柳绵又是尖叫:“我就说!肯定是被这些花儿吃掉的!我们以后也这样!”说着背朝洞壁牢牢地盯着他,好像吃人的是他一样。
晋冉觉得很荒谬,站在那里闷声不吭,突然抬头瞥了她一眼,然后快步朝洞壁走去。他走路倒是快,等风柳绵意识到,要扯他已经来不及。只见他伸手摘下一朵小肉花,放到嘴里嚼了嚼就咽下去,很认真地回头道,“就是些花。”
风柳绵脸都白了:“吐出来!吐出来!”她晓得,他没事就很喜欢在晚香圃里躺着望天,嘴里叼一根草根,却哪里晓得他什么都吃。于是,看他喉头一滚,更惊怖的尖叫声随之而至。
她闭着眼睛吼了半天,身边的晋冉却没了动静,睁眼一瞧,面前还有什么人?鬼影都没有个。乖乖,这花吃了还穿越啊!“晋同修!晋同修!”她慌得手跟脚要打架,发了疯一样往洞壁跑去。还没走几步,脚下就是一绊,摔在了一副精实的身体上,这才发现他仰面八叉地横在地上。她立马淌着两行清泪软瘫,退开了几步,想想不对又慢慢爬过去,手指一叹他的鼻息,气儿都绝了。风柳绵哭丧着:“你怎么……什么都往嘴里塞啊啊啊啊啊啊……”
瞅瞅他摇摇他,心想:身子还是热乎的,小脸还白里透红呢,说不定有救。有个东西叫什么来着?心肺复苏……对,心肺复苏。
好像是……这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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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晋冉对风柳绵的尖叫很头痛。在外面的时候,她一叽叽喳喳他就蒙起头来睡大觉,以至于走了两天之后,她一开口他就要犯困。如今这一开口还来高频的,他实在吃不消。本来看小女孩子怕怕的样子,好心以身试花想让她安心,结果她叫得更欢,把他的头皮都要震麻了。他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人就往地上一躺,大概是身体自己作主来避风头。随后,本来也没打算装晕的晋冉,看她鬼哭狼嚎的爬过来,想也不想自动敛息闭气。
他闭着眼,感觉到她推推拱拱哭哭啼啼的,愣是不动声色也不出声,他也没想过这算不算恶作剧。过了会儿,他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她的手居然搭在他的脖子上。他是敏感又自闭的人,当下狐疑不止。不过想到她手无缚鸡之力,断不可能拧断自己的脖子,安心之后就随之有些好奇。
记忆里柔软无骨的手按住他的喉结,然后下滑到锁骨,慢慢解开他的青皂袍,把他的上衣连脱带扯地除尽。晋冉不由脊背生寒,想起些不太好的事情来,刚想出言阻止,她就无比飞速地用拇指与尾指按住他的肋骨中央,丈量之后用力摊平手掌一按。
他憋了憋气,把刚到嘴边的呵斥咽下——他觉得这风家小姐不太对劲。这不,连哭声都不闻了,反倒做这么奇怪的事情,这唱得是哪出啊?结果那小姐还按上瘾了,一只手不够,另一只手叠着上,“一二一二”喊着号子往死里按。她虽说力气小不能伤人,可真把几十斤的重量全堆他胸口,还上上下下地折腾,他也痛啊。可他偏生心思埋得深,总觉得这时候不想装也得装,好歹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企图。
这样过了一炷香之久,身近的人跪倒在地上痛哭起来:“叫你不要吃!叫你不要吃!你胆子大也不能什么都吃啊!”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肚子上抵着,冰冰凉的眼泪尽数落在了小腹上。晋冉这回倒是懂了,她真的救自己呢。
就算不太靠谱,但也是真心救自己性命,心里不免有些惭愧。
正想着怎样“醒”来,那小姐突然一把捏住了他的下颔,让他微微张嘴,也同时把他的头死命地往后压去,小臂塞到了他脖子底下。晋冉仅有的惭愧之心立马消失殆尽,因为小姐这样胡乱折腾,他不舒服。他听到她起身换了个地方跪下,似乎是肩膀旁边,然后脸上就满是温热的鼻息,再然后……
嘴上湿湿的一热,唇被贴了。哦不对,是被大小姐的血盆大口给含了……
晋冉一骨碌爬起来坐到一边,放大到极致的脸一下子缩小了:“你做什么?”他用衣服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风柳绵不防他突然诈尸,被他冲得差点摔到黑水潭子里,两手一撑勉强稳住身形。她看他不自然地用手背擦擦嘴唇,很是戒备地瞪着自己,登时有些心虚:“这个这个……我不是……我不是……我是、我是……”心说只不过救条命而已,慌什么?
晋冉别过脸去,脸色擦黑,柳绵心想不会吧,被我做个人工呼吸还能中毒啊。偷偷把手挡在嘴前呵了口气闻了闻,好像没啥味道。没啥味道……那这小哥躲什么呢?要躲也是我躲呀:你委屈,我还委屈呢;你宫花,我还明花呢。
心里想想,偷偷瞄了他冷若冰霜的脸孔,也就只能心里想想。这地方诡异得很,有吃人的花还有被花吃掉的人,她就是想到老爹那去告状,也还得央着他呢。
这时,她突然发觉晋冉的脸色变得更黑了。也不是更黑,好像是……好像是光影的缘故,镀上了一层暗影。总之,就连他戒备地插在一边干土上的松明,也被什么影子挡住了似地模糊。晋冉本别着脸发闷,这时冷冰冰地往她这儿一瞟,突然就把原来就很大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看着她。她被盯得不自在,这才了解到成天被目奸意淫是多么令人难受的事儿,微微往后一靠。
右手没进了黑水,微漾的浪。五步之外的晋冉脸色一冰,果断地把手一伸。那一刹那风柳绵有些怔忪。
浪……
浪…………
浪?
浪!
背后水声哗哗,有什么东西带起了黑水,但洞窟里却充斥了甜腻的香味,似乎黑水的恶臭也无法掩盖。她神色惨淡地吞咽了口口水,然后下一瞬,毫不犹豫地扑向良心发现的晋同修。对于逃命这件事,他们两个实在是太有默契。两手一触,晋冉就一把把她抓到身后,脚上踢起松明利落地一接,横封在身前急退,直到柳绵被洞壁与他猛地一夹,头重重地撞在他的肩膀上,“诶哟”叫出声来。他看看退无可退,只能貌似凶猛地把松明在身前挥了几下。
柳绵根本不敢抬头,背后又尽是那游移如蛇的藤蔓,瑟瑟发着抖揪着他的衣摆:“它们、它们在我背后游……”
“他们就是些藤子。”他的喘息有些急,不过却丝毫没有惊怖,似乎还有些不耐。
“用火……它们怕火……”她被那些藤子蹭得要晕过去,晋冉却淡淡道,“不成。”
柳绵不依:“你刚才生吃都敢,现在为什么不敢煮熟了吃?”
晋冉沉默片刻,突然沙哑道:“它祖奶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