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撕开黑夜厚重帷幕,天色尚早,刚刚露出鱼肚白,距离小嗷饿醒至少还有一个时辰,寸心双手抱着膝盖,安静地蹲在茅屋门口。
今日凌晨,冥尘不知为何突然旧疾复发。
君临叫醒她时,寸心好梦正酣,迷迷糊糊尾随他出了门,还未进屋便清楚的听到屋中猛烈的咳嗽声,屋中昏暗灯火忽明忽灭,伴随着猛烈的咳嗽声,烛光似乎都在颤抖着。
步入卧房,咳嗽声更甚,就着卧榻一侧的油灯细看,寸心顿时吓得睡意全无。
榻上的师父整个人似是一夜间萎顿下去,面色苍白,容颜好似白纸绷着骨架的纸人一般,若不是纠结成一团的眉头伴着有气无力的咳嗽声,寸心以为这分明就是个死人。
窒息般的安静过后,又是一阵更加猛烈的咳嗽袭来,昏迷中的冥尘整个身子弓起,试图缓解因咳嗽而牵动的五脏六腑剧烈疼痛,整张脸纠结在一起,痛苦得不能自己了。
君临一把推开石化的寸心,取过床头的方巾紧紧捂住冥尘口鼻,另一手紧紧压制住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剧烈的咳嗽过去后,冥尘虚脱似的躺回床上,君临松开手掌替他掖好被子,滑落的方巾上黑红一片。
寸心捂住口鼻,将不由自主的呜咽声捂回口中,豆大的泪水一颗接着一颗滚落腮边。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师父的病着实是真的严重。难怪祖师爷会千叮呤万嘱咐,让她盯着冥尘,难怪不论师父如何的任性妄为,祖师爷除了让他闭门思过而外,找不到别的方法处罚他。
“本想拖到天明再做打算的,可子洛这情况,我着实没把握。”君临眉头紧蹙,面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谨:“寸心,我是个外人,夜里不方便在青云走动,你速速前去金顶,无论如何也要将祖师爷请过来。”
寸心哽咽着说不出话,只狠狠地点头,卷起袖子拭去泪水,头也不回地冲出屋子,朝着平时恨不得永远也不要去的顶峰大殿飞奔而去。
黎明前的夜幕黑得吓人,伸手不见五指,天地万物都在安睡,再过个把时辰,晨曦即将来临,扯破暗黑夜幕。
尾随祖师爷回来后,寸心被轰了出来,却又不肯回去睡觉,只好缩着身子蹲在门口,将耳朵贴在门缝上,细细捕捉屋中的动静。
第一抹霞光跳出天际时,身后的木门‘嘎吱’一声洞开,寸心转身直接跪在地上,怯怯抬头,眼巴巴的瞅着满面倦容的祖师爷,快要哭出来:“师祖.....师父他.....”
“别怕,师祖暂时封闭了他六识,只须静卧闭关三月,躲过这段时日便是无碍了,你随我过来。”祖师爷长叹一声,轻飘飘地走到院中石桌后端直身子定坐。
寸心小跑着跟过去,刚老老实实地跪在祖师爷膝前,头顶便传来祖师爷如暮鼓晨钟却略带疲惫的声音:“昨日之事,师祖已然听说,你师伯生性率直,难免太过执拗,就如你师父生来任性一般,师祖一时也无法扭转他对你的偏见。”
这是入门以来,祖师爷除了开坛讲课而外,寸心听到他说的最长的一席话。
事后总结,祖师爷想表达的核心思想是:师父至少要昏睡整整三个月,美其名曰:闭关。在这段时间里,寸心最好不要走出流云峰,避免再和门中弟子发生冲突。
祖师爷会这般说,并不是袒护冥苍一党,而是怕在冥尘闭关的这段时日里寸心再出什么事。寸心心中明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满口答应。
最后,祖师爷慎重交待:“受凉只是诱发旧疾的果,过量饮酒才是因,今后千万要切记不能让他再饮酒,若实在做不到,也只能是小酌两口。”
除了点头,寸心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冥尘的性子,祖师爷比谁都清楚,所以才会在说出千万不能后,再加上一个小酌两口。可即便如此,冥尘只怕也是很难做到的。
昨日离开流云峰时,曾路过两人对弈的树下,地上躺了满地的空酒坛,险些将人淹没。有些人任性起来,还真是令人发指。
为了压制住冥尘复发的旧疾,祖师爷动用了真气,当天下午便传出闭关的消息。而出入流云峰的结界被祖师爷重新加固,往后能进入此地的人或仙将会更少,由此可见,祖师爷对他的闭门弟子是极其上心的。
至于出关的时间,倒是没说,兴许是三五几天,也或者会是三年五载,甚至三五十年也是有可能的。反正这些神仙不老不死,三五十年对一个凡人来说,很可能就一生,但对这些神仙来说,不过只是闭关出关的两个瞬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