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的平安夜撞见周五，原本不过圣诞节的销售中心人员，自掏腰包活动，一为难得聚齐，二为不好不坏的度过又一年，三是大部分人已成婚，惦着元旦回家跟老婆补觉，活动内容简单，吃完嚎，再到宾馆房间玩扑克，另一个目的是邀请王培臻副总和几位助理参加，算对一年支持工作的集体答谢，两位好事者提议后，卓燃对此无所谓，不外乎多掏点钱，头疼的是要与助理方妍同桌喝酒。
在一家较僻静的川菜馆包厢里，两桌拼一起，酒至半酣，开始南北酒拳较量，王总意思明确，不管会与不会，无论男女都参加，不会划的猜硬币，把这喻为酒桌上的对抗赛，好培养团队精神。
每边正好七人，王总和方妍归对方阵中，再搭配剩余两位助理，柳媚跟卓燃一伙，李晓芹属那头，三轮划过，卓燃他们连输三轮，每轮的前五人都很胶着，最后抵挡不住华南区江陵的咔嚓拳，输的一方酒精在燃烧，赢的一方个个壮志豪情，方妍的尖声狂笑尤其突兀。
“卓燃，别摆弄你的破手机，用点心，不然裤裆输成尿包了。”华中区的童浩年发牢骚。
“你那尿包本来啥都装不住，别把责任推我身上。”卓燃埋头给燕喃回短信。
“王总，卓燃自去了西北，跟以前不一样，疯言疯语没了，像被风雪迷了路，人痴呆了。”柳媚说。
“什么眼神？分明是被女人迷了心窍。”华东区的郝岩提醒。
“卓燃，老实交代，是不是谈恋爱了？”王总指身边方妍，“你可是有人惦记，我都听说了。”
卓燃揣起手机：“王总，你可别跟着起哄，准备让自己这盘剩菜馊到底，方妍是省城人民，我孤魂野鬼，高攀不上，如果真谈了，第一个通知王总。”玩手机，为的就是让王总知情，才不会轻易的调离西北，同时给方妍一个提示，过去那段心照不宣的暧昧结束了。
“卓燃，我惹你了？孤魂野鬼都上来了，那我们和王总成什么了？阴阳怪气的。”方妍早留意到他的异常，自己不在网上留言，他从不主动问候，回复往往是一两天之后。
“就一比喻，别认真。”刚进公司时，卓燃对她很有好感，觉得她水汪汪的，眼波流转，湿润欲滴，连表情都能拧出水来，自从知道她跟几位已婚同事单独出去过，就没正眼瞧过她，也是安心上西北的原因之一，觉得她像极以前女友，惹不起，就躲远一点。
童浩年开始第四轮叫阵，淘汰对阵中的郝岩，屋里的尴尬暂时被隔离，随即被江陵一拳打到场外，转眼间只剩下柳媚和卓燃。
“王总，实力太不平均了。”柳媚娇嗔。
“输就认，别找借口，某人能力挽狂澜的。”方妍将烟、茶、酒集于一身，拳技也溜，眼神中的挑衅也堪称一流。
“卓燃你上，我来押阵，还不信了！”柳媚不服。
卓燃跟她耳语：“你上，保证赢，出无，连续出无。”
柳媚夸张的摇头晃脑，那枚硬币在手里颠来倒去，突然把粉拳伸到桌子上方：“江陵，我让你牛。”
江陵搭一下她的拳头：“我要猜有，那是不行的，只能是……”见她拳头微微一缩，“有。”
柳媚弹开五指，哈哈大笑：“这叫兵不厌诈。”倒几下后伸向李晓芹。
“不用说，有。”李晓芹不是主力，没压力，随口便喊。
柳媚欢笑未止，拳头又伸向王总：“知道瞒不过你。”
“那是。”王总流露出让一拳的意思，“有。”
柳媚的纤指空拳一路过关斩将，杀得性起，伸到方妍面前：“求你猜个无，让我输。”
“要是我，不猜无都难为情。”卓燃煽风点风。
“老子不受你激将，有。”方妍大喊，将倔强进行到底。
柳媚笑得脸已走形，如同赢家已是己方，拳头刚伸出去，东北区的张小松一拍桌子：“无。”
柳媚指着张小松骂：“真不解风情！交给你了。”朝卓燃挥手。
卓燃抬手就喊“一”，立刻抓个正着，张小松气得也骂：“你****的还是去玩手机。”
接着又玩几轮，双方有输有赢，柳媚对卓燃嚷：“你这个点不燃的死桌子，不玩手机要死吗？一玩就输，不玩就赢。”招来大家的一致攻击。
卓燃点燃一支香烟：“讲点道理，把桌子点燃，还喝个屁，我这叫闹中取静，千里会婵娟。”
“别嚣张，非得让方妍掀桌子才好。”柳媚阴悄悄的使坏，愿意看见他和方妍糅到一处，那自己就少了一块心病。
见大家自由散喝，方妍对柳媚说：“我俩换位置，得敬某人几杯，大家当证人，谁不喝，谁磕头认输。”
王总见柳媚笑着起身，息事宁人：“你喝不过卓燃的。”
柳媚冲他摇头：“喝不过也得喝，酒中有情，杯装你我。”一语双关，叮嘱随他们去。
“没出息的男人才灌女人酒。”方妍一句话把卓燃顶死，来到他身边，“倒酒，他们喝他们的。”
“我有责任，对卓燃、陈凯和方妍的关心不够，还有李晓芹，如此优秀的年轻人，绝不能成为剩菜剩饭。”王总化解方妍的怒气，知道她喜欢借酒发疯。
陈凯已有几分醉意，大声说：“王总，男人优不优秀，对女人没用，这不是父辈那个时代，过去只要有门手艺、为人正值、勤奋好学，就是好男人，好女人在后面能串成串。”
“酸！那就随波逐流嘛，别跟卓燃学，平时装疯，关键时候却板着。”江陵好心提醒，方妍负责南部市场后勤保障，在工作中接触颇多，希望他们能好。
“怎么扯到我了？”卓燃揣起手机，“女人嫁的不是男人，是男人身后的东西，我没有，那就认命，等哪天有空了，就到农村找个媳妇，还是那种不通公路的深山里，过日子嘛，又不兴唱高调，没电灯才好，天一黑，自然全黑，没毛病、没挑剔，只有温暖。”
所有男人都笑，童浩年奚落：“连续黑三个晚上，你就得落荒而逃，只剩下那媳妇背着抱着满世界找你。”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有了心里踏实的媳妇，看不得别人也踏实，即使剩到下个世纪，我的目标仍是找个踏实的媳妇。”卓燃公开表白，感觉手机又在振动。
方妍怒上心头，明知他冲着自己，敲敲桌子：“尽说废话，倒酒。”
卓燃给她倒满，干脆把瓶子放桌上，牵挂着等候回复的燕喃，刚离开宁城五天，她说夜夜失眠，月亮总把梦境和漆黑涂成大白天，是放弃黑夜老习惯的后遗症，想元旦请假来探望，缩短春节见面的距离，他愁的是住处，三人合租，房间只有十一平不说，关键隔音太差，不怕听见别人有怪声响，是不想别人听见自己屋里的动静。
方妍仰脖喝尽，冷不丁地说：“跑北方去了，以为用不着我了？”暗示以前对他的帮助。
“跑月亮上去，仍盼望你的大力支持。”他放弃看短信的冲动，给她续酒，“刚才说错话，自罚两杯。”想的是坏男也不跟恶女斗。
“那我换位置做啥？几十只眼睛盯着的。”方妍偏着脑袋拍拍脸，“脸往哪放？放你兜里？”
“干脆放他怀里？”江陵誓把变异红娘扮到底。
“尽管王总在，我豁出来了，只要他敞开怀抱，我就往他怀里钻，带我去深山也行，过那黑灯瞎火的日子。”方妍放下酒杯，侧身摆好猛扑怀抱的架式，宁死不屈的表情。
“喝酒。”卓燃举杯碰一下，叽哩咕噜往下灌。
“还有一杯。”方妍见他不想斗嘴，毫不领情。
卓燃顺手拿起她的杯子三口饮尽，见她横眉瞪眼欲翻脸，又倒酒：“王总，敬你一杯，请王总明年给大西北多开些绿灯。”
“西北艰苦，今年绿灯就没少开。”王总知他在岔开话题，碰杯后借题发挥，“本来不谈工作，但提到西北，顺便说两句，不容易啊！宁城、银川和兰州都搞定了，从一月份开始，卓燃，知道你的主要任务是什么吗？”
“往死里盯，一刻不放松，盯得他们屁滚尿流。”卓燃暗谢王总解围。
“对，往死里盯，干了。”王总见方妍脸色好转，喝掉半杯。
“你提醒我了，得往死里盯，盯得你屁……”方妍正冷笑。
只听卓燃“哎哟”一声，弯腰捂着肚子：“奇怪！尿包胀得难受，大伙别闲着，陪王总走着。”扭身往外去，只听屋里传来咒骂和大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