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姑娘!顾大哥被闽四空捉了去,你认为仅以慕远就能换得来人吗?”花妙人出言提醒,“闽四空那样的奸诈小人会那容易就答应的吗?”
“何况……”
季九燕接着她的话道,”何况,他还被‘派’出来引来你们,是吗?”花妙人道,“你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做这无用功呢?”
季九燕突然问,“我当时要擒的只是慕远,你为什么也要跟过来?”
花妙人望着慕远,揭下他的假面,“季姑娘,我不想害你,我来此就是想帮你啊!”
“帮我?对啊,你确实帮我了很多啊!若非你们在,和尚怕是早命丧黄泉了。”季九燕喃喃道,忽然转头对花妙人说,“我能求你件事吗?”
“季九燕何必用求,若我办得到,我一定尽力!”
季九燕环顾百里陵内的石壁,“百里陵墓其实早被盗贼侵袭过,这里的很多机关早在很多年前就被闯入陵中的人给毁了,只是他们进了来就没机会再出去了。盗洞一度被我填埋了,可我知道,肯定还是会被发现了,果然,还是被人闯了进来。”
“你的意思是闽四空和慕远是从盗洞进来的?”
季九燕摇摇头,“应该不是,他们应该是从地底密道上来的,有一处通地下的走道被毁了,我想定是他们所为。他们并没有发现那个盗洞,你凑过耳来,我告诉你盗洞的位置。”
花妙人靠近季九燕,季九燕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说了几字,她睁大了眼看着季九燕,许久点了点头。
“我这就带他去换人?你要不要随我一道?”季九燕提起慕远,问花妙人道。
花妙人点点头。
季姑娘轻功虽好,武功却不怎么样,她在起码可以帮她抵挡一下,而且她沿途可以留下记号给舒夜,这样舒夜也可以带人过来相助。
季九燕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说道,“你沿途留下白布条是没有用的,百里陵墓中饲有上百金蚕蛊,此蛊爱洁,只要一有污垢和死物出现,片刻间就将它们扫除。”
花妙人愕然,“你是说,我原本留下的白布都被蛊虫清理掉了?”
“嗯!若是无人之地,金蚕蛊清理速度会更快!”季九燕解释,“其实你大可不必那么麻烦,只要等会儿我们将石壁上的灯都点着了,他们自然会随光赶来的,这样比撕你的衣裳好多了!”
花妙人听她一说,顿时醒悟,暗道自己怎么忘了这点呢,这里又没其他人,这么明显的灯光他们一定有所疑惑,灯火引路,这再好不过了。
这一路安静的仿佛是身处无人境地一般,火把射出的光线照亮了一片天地,火光照不到的前方永远是无尽的黑暗。
“季姑娘,你是在这里长大的?除了你,其他的人呢?”花妙人突如其来的一问,这里的太过孤寂,环境也甚是阴冷,若是要她在这呆上十几年,怕是要奔溃的吧!
转过一道弯,季九燕将灯点上,头也不回的说,“其他的守陵人早都死了,就余下我一个人了!”
“你不会觉得孤单吗?”
季九燕笑笑,“会,但也得忍下去。好在帝陵时常会有些狐狸雪貂的,有时追着它们玩玩也不觉得孤单了!”
她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跟和尚见面时她把貂袄给他御寒时他那一脸授受不得的模样,和尚不杀生不淫戒的,偏偏他都占了,他哪里做得了和尚,还是做普通人的好!老是唤他和尚也不好,或许以后可以叫他顾哥哥,或者……顾郎!
顾郎?
她的心上忽然一颤,脸不自然的热了起来。
花妙人提着慕远走后,她看季九燕一脸欣喜的模样,想想便猜到定是想那顾汾了,随即问道,“季姑娘,你与顾大哥怎么认识的?”
季九燕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听到花妙人的言语,花妙人见她许久未答,也便作罢,一路跟随她的脚步想前去。
再走过一个弯道,季九燕带着花妙人进了一个石室,石室内壁经火光一照,熠熠生光,置身于此,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花妙人望着与外界不同的墙壁一愣,半晌才道,“这竟是由黄金砌成的!”
石室内并无任何东西,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闽四空就在这里?”花妙人道。
季九燕回身去望来时的路,原本点上的灯由远及近,盏盏熄灭,“未见人,执手掌风便能将这一路的灯火打灭,到底是前任盟主,武艺不凡!”
花妙人后退一步,小心谨慎周围的动静。
最后一盏灯熄灭,季九燕手中的火把迎风微微荡漾了一番,稳稳的燃着。
“你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季九燕喝道。
一道黑影缓缓从黑暗中踱出,花妙人见了来人,微拧了拧秀眉,不见顾汾踪影,他气定神闲的姿态让她觉感压抑。
季九燕指着花妙人手中的人质道,“我拿他交换顾汾!”
闽四空冷哼了一声道,“那你拿什么救公子舒夜一行人?”
花妙人心一惊,只听季九燕道,“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他们在你手中!”
闽四空从怀中取出一块小木头,木头雕刻着人形模样,仔细一看,那木头雕刻的人恰是花妙人。
花妙人自然知道,从闽四空摸出那块木头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那是舒夜的东西,他曾笑着对她说要将她雕刻在木头上,时时刻刻带在身上,待他俩成亲后,他救将那木雕当做嫁妆送给她,他说他咬时时刻刻守着她,所以那木雕绝不离身。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闽四空笑说,“我自然不会伤害他们,只要季九燕你交出宝物!”
花妙人道,“卑鄙小人!竟然用这等手法强迫他人,枉你曾为一代宗师,武林之主,废你让你身败名裂果然是对的!”
闽四空闻言笑的越发愉悦,突然,他一转恶毒的说,“卑鄙?是啊!我确实是卑鄙,若我不用那卑鄙手段,盟主之位又怎会轮到我来做,若我不卑鄙,我今日又怎能取到那宝物永生不死呢!”
季九燕沉默了半晌后道,“我要看到他们的人,不然我凭什么会相信你得到‘月魄’后会放人!”
闽四空笑道,“原来那宝物叫‘月魄’。好,我可以让你见他们一面,但是,你也得让我见上‘月魄’一面,不然,以我一人之力怎抵不上你们两人,不,或许还有其他人!”
花妙人咬咬牙,暗赋这老贼果然狡猾。
季九燕望着四面金碧辉煌的墙壁缓缓道,“你要找的‘月魄’就在这座石室的一副灵柩之中。”
这间黄金砌成的金室哪里有灵柩?别说是灵柩,入眼的除了四壁的黄金,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一时之间,三人竟都是静默不语了,火焰平静的燃着,昭示着这寂静异常的氛围。
闽四空上前了几步,季九燕与花妙人均是警觉的后退了几步,他手负背之后,一双厉眸转绕了室景各地,浮上一抹深意的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醒来!”
当她两人还不明白他所说之意时,花妙人手中的人质慕远忽然睁开了一双眼,花妙人一惊,乘他被束缚之际抄手就去点他死穴,但慕远何其人也,一个上下翻腾后踢便先发制人的将花妙人踢倒,崩开身上的绳索,他弹弹身上的碎屑道,“季姑娘,你说现在你还不交出‘月魄’吗?”
季九燕面无颜色,她沉声道,“我要见顾汾一面,若他完好无事的话,我就给你们你们想要的!”
“好说!”慕远痛快的答道,转身燃了一只火把就往外走。
花妙人静静一想,在来这之前,季九燕曾悄悄在她手上写过字,难不成那时她就怀疑到了慕远了?难道她知道慕远根本就未昏迷?转念一向,定定的望着闽四空,或许,舒夜并未被他擒住呢,不然他为什么不将有力的人质舒夜也一并带来,那个木雕或许是他从舒夜手中夺来的。
但,也有可能是事实的。
无论是哪一种,反正现下都是与她们不利。
火光照耀下,金黄的地砖上忽然现出了些蠕动的黑虫,那些虫子成群结对,行动十分迅速,不消片刻功夫,原本在地的绳索被搬运一空,“清扫”干净它们便迅速隐退,前后加起来也不过花了几下眨眼的时间。
她忽然想起那些死尸,那时未见到这些虫子的真面目,原来它们与那石壁的颜色一致,再加速度之快,难怪看不出来。
慕远将晕迷的顾汾擒来,季九燕见顾汾的模样,心里一紧,刚想上前去瞧瞧他到底如何了,却被闽四空给拦了路,“我应了你的要求,你也该践行你的话了!”
季九燕一把挥开他束缚她的手,冷着一张脸看着他道,“待我看过他真的平安无事后我就带你们去见你们想要的!”
闽四空无声的默认了她的行径,却在她一心关注顾汾时转而去投给了花妙人一粒药丸。
伏在地上的花妙人起身,脸色惨白,手按胸口对闽四空道,“你喂我吃了什么?”
闽四空颇有深意的看着转头望向他的季九燕道,“即使你耍了手段将顾汾救了去我也有办法困住你,带我去你见所说的那副灵柩,不然,她可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季九燕冷笑,“原来公子舒夜并未在你手上!你放了顾汾吧,你放心,我说过的话绝对有数,何况,就算完好无缺的我们三人都是敌不过你们两人的,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闽四空轻笑,“你对这里万分熟悉都需要擒来慕远威胁我,你认为我做上这几步是多此一举吗?”
花妙人望着季九燕,但听她说,“你们的计谋被公子舒夜识破,慕远无法脱身,你不觉得我这是助了你们一把吗?”
“哦?难不成我还得感谢你?你不觉得你是故意想将我们引在一起吗?”慕远唇擒着一抹笑插嘴道。
花妙人走至季九燕身边,无疑的感受到她浑身散发的怒气,一身黑衣将她的情绪暴露无遗,她从慕远取了解药并带走了顾汾,季九燕将解药喂了顾汾,与花妙人一道扶着他走向室内东南角处。
闽四空与慕远对视了一眼,心中暗自计划着自己的事。
季九燕用手掌推向金壁,这里原本确是置有灵柩,更有丰富的陪葬品,但那都被裸露在室内,当年修筑百里陵的匠人根本来不及将这里筑造完全,他们只能将时间花在修筑百里陵外貌与封锁百里陵通道上,再加百里陵掩藏着当时的一件宫廷密暗见不得光,所以百里陵坚固异常,并未像其他陵墓一般内里奢华,外表脆落。
陵墓内的机关甚少,所以一旦有人闯入陵墓,灵柩势必会见光,月魄灵珠若是一离开她的本体,她谈何有生存之命,所以她才设计了这一套。
随着一阵隆隆声,地下现出一个狭小空道,闽四空心中欢喜,示意花妙人去探道。
季九燕嘲讽闽四空那份小心,拉着花妙人与之一道扶着仍在昏迷中的顾汾下了地道,纵观整个帝陵什么最多,当然是密道。
他们三人在前,身后的两人纵使再盯着她们也想不到她们会做手脚,季九燕往前拉住花妙人的手,在她手中写下了几字,花妙人不动声色的与她应和。
走下密道,眼前所见的是铺天盖地的珠宝首饰,火光照耀下,珠光宝气盈绕满室。
季九燕斜眸睥去,慕远眼中虽有惊艳却未有心动之感,相对慕远闽四空倒是有贪恋念,只是他们两人意志都非常人,坚定的很。
花妙人往前走时一不小心被地上的宝物绊了一脚,摔倒撞地之际突然有个强有力的臂膀拉住了她,她心一跳绷紧了神经转头看去,待见那人时她才缓下心跳,触手按下一个不显眼的机关。
闽四空纵身下了台阶,从中捡起一玛瑙手镯,细细看去,色泽光鲜,触手圆润,一看就是难见的宝物;随后再捡起中间的一颗珠子,火光照射下,珠子泛着荧光,荧光触眼温和,握手之中竟有暖意满步全身。
闽四空抬眼一望,心底暗暗疑惑,为何这些珠宝会集中出现在这里。
百里陵中,似乎就只有上方的那一间室内装修得还算奢华,但奢华的过于简陋,简直可以说是一项敷衍的工程,这是皇族陵墓,怎么会这么简陋?
皇家的陵墓怎会这么粗糙?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这座简陋的陵墓之中竟藏有那样神奇的月魄宝珠。
外界传闻,那宝物能另死者起死回生,这样的宝物为何藏在这里。
他起身看慕远也露出疑虑,不禁问道,“为何这里的一切与一般的陵墓大不相同,这简直不像是皇家一惯而用的风范,大燕的王也曾是这片大陆的王者,怎会将自己儿子的陵墓建的如此简陋不堪!”
季九燕低讽道,“因为这里根本不是皇子的陵墓!”
慕远闽四空和花妙人均露出诧异的表情,顾汾和季九燕却并未有露异常。
就在花妙人应季九燕的指示去开启那个机关的同时,顾汾已经醒来,他这一路随是晕迷着,却也听到些事情,故醒来后并未有太大的惊异。
他自是知道的,季九燕便是这陵墓的主人。
季九燕的一双狐狸眸中隐泛涩意,唇角微扬出一道讽刺的笑,“涉及到大燕的一场政治阴谋,所以这百里陵并非是皇子的陵墓,而是为困一个冤灵死灵而设下的囚笼。可惜,那道士也怎么蛊惑人心也只是空谈,什么护陵之兽,统统都是假的,不然怎么会让人逃得出这陵墓!”
旁人听得云里雾里,顾汾却听出了她的哭,他身至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她忽然抓着他的衣襟大哭了起来。
除了顾汾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也没有人懂得她此刻的心情。
越是靠近这里,她的心就越是难受,她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踏入这里,却还是低不到老天对她的刁难。
顾汾擦去她的泪珠,撕下裙摆替她拭去脸上因泪水冲刷而花了的彩妆。
季九燕心绞痛难耐,她知到这一步是再难踏出这里一步了,她痛,为何她就不能与她喜欢的人长相厮守,她不是擅于攻心计的女子,她也不是毒蛇吝妇,她扪心自问也没无端害过一人的性命,为何老天爷就不能放过她呢!
老天爷,她忽然讽刺的在心里笑,或许不是老天爷,是她根本不能活在这个世上,她这几条命是偷来的,或许留在帝陵本是她最好的选择的。
是她孤单了,是她想闯那人间世了。
真心问问自己,那些江湖人闯帝陵,若是她一直守在百里陵内,他们有怎能进的来。
是她贪心了吗?
她贪恋着望着顾汾清秀的面庞,这张脸一度让她迷失了自我,她好像就那么一直跟他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顾郎,看来是自己奢望了!
季九燕收回目光,见慕远仍不为那珠宝所动,他甚至连碰都没碰那堆珠宝一下。
她就不相信,他不会是贪婪的人。
百里陵墓中的珠宝算来也确实是少的可怜,那时她搜罗的许久也未把这个小石室填满,父皇对她这个女儿,到底是虚情假意的。
她吸了吸鼻子,对顾汾甜甜一笑,拉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热度,对其他人道,“隔壁便是安放灵柩的地方,想要月魄,跟我来吧!”
空荡荡的一间小石室,连上灵柩,也恰只能容下他们几人。
花妙人满脸惊异的看着眼前这座奢华的灵柩,灵柩外棺雕刻着异常复杂的浮龙雕,粗粗一数,小小一座灵柩外棺竟浮有白条盘龙,或飞活盘旋或吞或舞,姿态百异,精致无比。
龙爪护住了棺口,看情形像是缠绕在上,四面看去,竟没有开棺的口子。
闽四空皱了皱眉,慕远也深锁长眉,他问道,“这就是我们要找的灵柩?这四处难道就没有机关陷阱?若月魄在这里,这馆岂不是危险的很!”
闽四空点点头,表示赞同。
花妙人带着一颗好奇心,也循着问题瞧向季九燕。
季九燕静静道,“这灵柩寻常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根本打不开!”说罢她忽然望向石室外,仿佛外边来了他人。
慕远率先警惕,随她的目光看向那间堆满财宝的石室,其他人也警觉起来,须臾发现未有人闯入才松心指喝季九燕,“你那是什么表情?!”
闽四空寒着脸道,“别想耍什么花样,你要知道,你想耍花样,我随时都可以要了你们的命!”
顾汾护着季九燕与花妙人,对闽四空道,“闽四空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若有我一天,你就休想伤得了她们!”
季九燕按住顾汾,对闽四空道,“外边公子舒夜一行人到了,我记得我们兵未合上那密道之门,想来他们也快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