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交叉错开再交叉,她玩的不亦乐乎。
那片花开烂漫的姚黄丛中,一位黄衣女子独自嬉笑玩耍,几名侍女一言不发的紧盯着丛中人。
她顺手摘下身侧的一朵花儿,笑呵呵的将它掂在素手指间,对着阳光呵气。
远处阁楼上一位身披白狐皮的女子慵懒的倚在栏杆处,一手时不时掂着杯盏,“妹妹,如果你是男人,你会喜欢她这样的美人儿吗?”
犹如狐媚子的眼眸灵动,阳光下的她有如那姚黄盛开时那般动人,一颦一笑都绽放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华。与兰只睥了眼,喃喃道:“大概,会喜欢吧。”
于罗笑笑,啜了口茶,似是赏受般的阖了眸,神情松闲。
“罗姐,你就任由着她摧残你最珍惜的花?”与兰问。
于罗心里像被一根蜂须针刺了一般,因与兰突如其然的一句话而一痛,她睁眼放下茶盏,将候在一旁伺候的婢女打扮的与兰拉到身边来坐,同时示意贴身的两个婢女到阁楼外候着。
“那片被她染指过的花你以为我还会要?现在任她悠哉其中,过几日便让她好好吃些苦头!”她低低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动容,纤手紧握着与兰的手指磨蹭着,“人手可安排好了?马天元可信得过?”
与兰一把甩来她的手,冷淡的语气带着薄怒:“罗姐,你是不是被弄习厌迷晕了头了?”
于罗蹙了蹙好看的眉,不满她的质问,“什么叫迷晕了,她是你姐夫!”
“姐夫?罗姐你知道我为何去找马天元吗,因为我的姐夫你的夫君早已发现你那些动作!就凭你也能动得了季九燕,你也太天真了!”她轻笑,笑容中带着轻蔑,“于罗,你简直天真的可爱!柳叶病早就好了,秋月隔三差日的进弄府寻柳叶是因为她替柳叶带外面的消息。弄习厌早就怀疑你了,将季九燕这块江湖上人人都争而夺之的肥肉送到你嘴边来试探你!”
“你以为他是真的爱你?可笑!”
“爹让我混进弄府就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你以为我打季九燕是为什么,我也是借季九燕想看看弄习厌到底想对你如何?”当然中间也有些欺骗的话语,真是为了她这个陷入爱情的蠢姐姐,怎么可能。
于罗一滞,神色变得僵硬,“那我为何要娶我?弄家要什么没有,我只是个江湖小帮派的帮主之女,他娶我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与兰叹气,“他先前或许真是喜欢你才娶你的,可后来你的所作所为让他意识到了什么,开始警惕你了!”
于罗木然地问:“真如你所说,那季九燕我们是动不了了?”楞了楞,忽然想起那****与她缠绵的景象,心中蓦然的又是一痛。
“所以我才去找马天元,唯有他可以帮我们瞒天过海。”
“马天元?他为何要助你?难道他不觊觎帝陵中的那宝物?”于罗半信半疑。
与兰黑眸微眯,笑道:“凭我是他的女人。”
“我会派人明儿在外面制造混乱,让秋月误会,然后传错消息迷惑柳叶,我们乘机与马天元会合将季九燕弄出府。”
于罗这才发觉,自己与这个妹妹相比显得过幼稚了,她除了她的夫君弄习厌外没有任何靠山,身边有的只是几个功夫不错的随从,而与兰依附的是安阳首富的长子。
马天元!她以前也没觉得他如此有胆,敢与弄家做对!
她望着花丛中兀自玩赏的季九燕,眉眼一挑,以夫君的能力既然怀疑到了她怎么会查不到她参与这件事。
或许她该重做打算了,她在心里暗暗盘算。
她斜睨了眼与兰,发现她已起身毕恭毕敬的做回来她的侍女,诧异间才明白原来是季九燕不知何时已向阁楼走来了。
她又做回那个高高在上的少主夫人。
季九燕一身淡黄裙衣,很少见她穿如此浅的衣裙,白花点缀长裙,雪白的长颈暴露在空气中,带着莫名的诱惑意。她走到于罗身边坐下,兀自替自己泡了杯茶,一口吞下。“弄姐姐,我挺喜欢你身边的这个侍女,你能不能把她送给我!”她侧仰着脸,灿若星辰的黑眸闪着幽幽的光亮。
于罗笑着指了指身边的与兰,“你要她?”
季九燕粲然一笑,“嗯,我觉得我与她挺有缘分。”
于罗眸中闪过意外的精光,颔首道:“当然可以。”随即吩咐,“与兰,以后你就跟着伺候九燕妹妹好了。”她笑得甚喜,仿佛真和季九燕生活的很融洽一般。
只要与兰不在自己身边,一切都可以推脱。
弄习厌虽说是弄家的少主,但实际弄家的一切事务都是他在掌权,所以说他是弄家的当家主人也不过份,要管理好一个偌大的家族,没有些本事是铁定不行的。
弄习厌临走前,派了影子侍卫潜伏在九殿以及弄府的角角落落,观察着一切,所以没有什么事能逃出他的眼。
夜幕降临,灰沉沉的天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屋子外季九燕躺在檀木贵妃椅上,与兰侧立在她身边,手中端着果盘,露在外端着盘子的手冻得通红。
季九燕嘴里哼哼的不知唱的是什么小调,待她停下冲与兰笑笑然后张嘴之时,与兰快速的从果盘里捡起一粒切好的蜜果塞进她嘴里,她满意的嚼了嚼吞下肚。
“季九燕,你就不怕我在水果里下毒毒死你!”她声音低沉,犹如木锲擦过琴弦。
季九燕没有言语,用手抚了抚她那头青发。
半晌后懒洋洋道:“信,可你瞧,我还没死不是?!”
沉默片刻,然后淡淡的抿唇一笑,“季九燕,那你信我要杀了你吗!”
天上有月,月如灯。
仰面朝天,深深吸气,她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目光明亮,她不在意的笑笑,“我信,而且我猜你现在就想着怎么杀我。”
她扭头看她,“你和于罗密谋害我。”
她说的风轻云淡,虚无缥缈,说完后张着嘴示意与兰喂她蜜果。与兰勾了勾唇,拣出里面的一粒特别红的果子放入她的嘴里,“你知道的还真多。”
“我知道的其实不多,但我知道你叫于兰,不叫与兰。”她掩唇轻笑,从贵妃椅上起身,捂着暖炉走进屋中。
“哦?还有呢?”
“你是于罗的亲妹妹,是虎帮帮主的女儿。”
“还有呢?”
“还有就是你们密谋想害我。”她转头,冲她笑,笑得倾国倾城。
窗外的月光倾泻进屋,月光照耀下的她发丝如瀑,肌肤白腻,两颊殷红如醉,眼波春水流转。与兰楞了一下,心想素爱美人的马天元见到她会不会乘机将她占为已有。
她在那盘水果中加了掺迷药的少量烈酒,她吃了大半果子,现在应是酒劲上来了。
“还有呢?”她跟在她身后,话语冷然。
九燕揉了揉眉心,中指扫过秀眉一直到眉角,成一条弯弯路。“我有些晕,你给我下药了。还有,你觊觎柳叶美色,想占有她。还有,你讨厌于罗,你的姐姐。还有……嘶……”她身形不稳,一个不注意狠狠撞到了柱子,额上撞红了一大块,血顺着脸颊蜿蜒下流。
她浑身无力,上前想扶着个物件好支撑自己,结果足下一个揶揄跌了下去,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与兰在旁看着,待季九燕倒下后她过去踢了踢她的胳膊,发现没反应,下蹲将她扶起扔在桌子上。在扶她的时候忽然发现她的左臂肘似乎缠了纱布,忽然想起前几日在疏林中遇到的那个人,当下怀疑,抓住季九燕的左臂将她的左袖撕开,果见有包扎好的伤口。
那晚竟然是你,与兰冷笑。
喂了她一粒药,顺手将季九燕甩下,任由她的身子沿着桌角滑落在地。
幸而今日已将一干奴仆遣走,不然当真不好应付。她走至门口,挥了挥手,立马有两个弄府下人打扮的壮汉走阴影出走出,利索将季九燕装入麻袋,然后抗在了肩膀上。
“路可探好了?周围可有人?”
“兰姑娘放心,一切有已安排妥当。”
“恩,去吧。”
那两个壮汉把九燕扛着去厨房而去,与兰回屋,换上季九燕衣橱内的衣服,从怀中取出一张面皮,贴在了脸上,赫然一张媚如妖的清丽面孔。
门咯吱一开,麻袋给仍在了地上,门外传来低语声。
“等会儿有人来取东西,把里面那麻袋也一并带上,知道吗?”
“是!”
九燕动了动,麻袋被封口了,她里面的空间有限,那种压抑恐慌的感觉直冲脑际,她闭上眸深吸了几口气,利用还剩余的那些空间让手臂弯曲去摸腰间的那首短刃。
是那把初遇花和尚时被他偷走的那把,她也不知花和尚什么时候将短刃还她的。
她费力的想去取出它,麻袋摩擦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守门的人显然是听到了,这时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声音。九燕一咬牙,顾不上她这一奋劲那粗燥的麻袋擦过额迹又让伤口崩裂惹来的那阵痛,短刃入手,嘶的一声麻袋就被划破,她重获自由大口喘气之迹,门外的锁啪的一声开了,她大惊失色。
“奇怪,刚才是什么声音?”开口进来的是个小仆,一双黑眸咕噜噜的转了圈,没发现什么异常,随后转身出门。
这时,有人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嘴,将他的身子硬掰过,猛劈下一掌,那小仆顿时倒地,季九燕接住他的身子,轻轻的将他的外衣鞋子脱下换上,将那小仆的身子塞进那破麻袋中,将麻袋破的那侧借他身子的力压在底下。随后抓了抓头发掩盖伤口,将头一低,走出门。
垂头将门锁上,余光扫向地下,除了她还有两只脚,还有个人候在门口。
“我去茅厕。”她粗嗓子道。
那人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季九燕就这么垂头走了出去。她顺着记忆中的路线,七拐八弯的走去柳叶住的院子。
那棵树,她刚好像走到过。
她看了看周边的景,强迫自己淡定,然后举起那把短刃在树上狠狠划下一刀,树脂顺着刀口滴落在地,在地上绽开一朵白花。收手,一步步的走向那条陌生而熟悉的路。
当她再次她自己在路上划上的那刀和地上的树脂时,她断定自己定是被困在阵中了,仰头望向天空,天空晦暗无光。
这里她先前定是走过的。
鬼打墙?竟然迷路了。
呵笑了声,依着那树索性坐了下来,撕下内衣的一条缎子,清理额头的伤口来,这里疼得厉害。
弄府很大,占了九殿大部分的土地,这便可想而知它有多大了,弄府稍有地位的人都有独自的院落,院落间的距离或近或远,近可以是邻居间几步路的距离,远的可堪比一条长街的南北两头。
她现在所处之地是一处无人的地,周旁无任何的院落,她只能等到明早旭日东升才能脱困了。
分析清楚处境及因果后她便无惧意了,以前的那么多日子她都能一个人挺过,现在只是熬一个晚上于她又有何难。
靠在树上,手抓着那把让她心安的短刃,陷入了沉睡。
翌日醒来已是阳光铺满大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