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昨日的事,今早醒来她并未发现围绕在她周边,这倒是让她独自发闷了好些功夫。
坐在湖边,荡悠着长腿,拾起身边的一粒小石子,“咚”的一生落入湖中,水花渐开,水波荡漾。
接二连三的掷了几次后终于起了身走出了院落。
门口无人阻挡,周遭也无人监视,她像闲荡一般走在弄府中,她住在弄府已非一两日了,而是近两月了,但说实话她还是不太熟悉弄府的环境。
茫无目地的走在小路上,她是专拣无人的路走的,免得才有的自由被人撞破。
自由,走着走着忽然被自己所想的两字给怔住了,自由,她停下脚步,仰头想了想。
她原本就该是自由的啊!
天空是蓝的,云是白的,她是自由的。这该是定论的。
她为自己的奇怪想法笑了,回头又往前走去,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走至何处了,只见眼前的景很美很美。
大片大片的姚黄开的烂漫,仿若是尽自己所能的在争芳斗艳。
冬日何来的姚黄?
她仿佛被蛊惑般的踏入那苑子,手触了触那圆而尖的花蕾,一触之下被内瓣包裹中的一滴水珠自里滑出,在外瓣上画了个水圈,然后“嗒”的一声融入泥土中。
这是谁的苑子?
她走进了几步,一个侍女从花丛中起身,看到几九燕时一惊,大声喝道:“少夫人的苑子岂能乱闯,还不快止步!”她没说着便跑出花丛。
侍女的话引出一群奴,九燕忙不迭摆手解释,“我,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只是在外面看到冬日盛开的姚黄,好奇之下才冒昧进来的。只是,只是为了瞧一眼那姚黄。”
她曾经也有那么一大片的姚黄。
那侍女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她熟悉,只怪她不是少夫人身边的红人,出场的机会小,见过的人少,眼前之人她觉得熟悉,却不知她是何人。
“你是谁?”
季九燕目光坦荡,笑着说道:“季九燕。”
季九燕,那侍女立马反应过来了,这月来的席宴有未容颜亮丽的美人,还是少主带回来的,她们这些下人还曾在底下嘀咕她会不会是少主外面的女人呢。
原来也是位主,这下惨了。
侍女连连致歉,说是奴婢错了,冲撞了姑娘之类的话。
季九燕揉了揉耳朵,看了眼那片丛中的姚黄,礼貌的问了句:“我能摘一朵吗?”
侍女苦了脸,这可是少夫人最爱的啊!犹豫了会儿,抬头求助他人,谁道那些怒个个缩着脑袋,似是没不敢应声。
“那换个问题问吧,何以冬日会有如此大片的姚黄?”
“少主为,为讨夫人欢喜,特请,特请花神匠费时五年才,草研制出的品种,这类花种可历寒风不倒,遇,遇寒而绽。”侍女说的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冲怒了可能是未来妾室的季九燕。
季九燕低低的笑了声,自是看出了她们的难处了,所以也没再为难他们,留恋目光再次落在那片开的灿烂如四月阳光般耀眼夺目的姚黄,深深地换了口气,她在心底对自己说道,忘记从前的一切吧,大燕国早已不复存在了。
她走的匆忙,像逃似的,那侍女颤颤着拭去了停落在额角的那滴泪,松了口气,继而忙她的事。
“咱们姐妹俩既然那么讨厌季九燕,不若一起合作,让季九燕永远消失……”季九燕也不知自己走到哪儿了,只觉在走至一处时候闻得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弄习厌的夫人……
她轻轻挪了位置,透过树林间的空隙,她清楚的看清了是两个女人,一个是弄习厌的夫人,于罗,另一个是与兰。
她们竟然是姐妹!
“什么人!”一声娇喝,两道精光闪过,季九燕心眼一跳,快速闪过逃窜开。是两个手持利器的婢女,季九燕回头余光扫过两人,飞快的逃开,只不巧的是刚才她没逃开那挥之而来的两道剑光,伤了手肘已是流血不止。
“流光流月,是何人?”于罗显然是未向到有人能到如此僻静的这里来。
流光收剑,缓缓道:“回夫人,未看清容貌,但属下伤了她的左臂,若她是府中的女眷,夫人只要略微一查便知是何人。”
于罗点头。
与兰回了浣洗院后不久与倾也回来了,只是回来之时右手一直捂着左上臂,上臂衣袖被破碎,血沾满衣袖。与兰见状眸子一紧,但顷刻间恢复正常。
“哟!姑娘怎么受伤了?”主婆见与倾出去一趟成这番模样,忙上前关心问。
与卿见与兰冷冰冰的目光也投向自己,她笑道:“在集市时被一辆马车撞到了,现在已无碍了。主婆,我与金银坊说好,他们明儿傍晚会派人把红布匹送来。”这也是与卿未带布匹回来的原因。
主婆满意一笑,夸了与卿几句,与卿上臂疼得厉害,主婆见她不能做事,就让她去休息了。
“奇怪,好奇怪!”与兰身边一个下奴摇着头盯着与卿的背影看。
与兰下意识问:“奇怪什么?”
那下奴说道:“我见那不是被马车撞的啊,被马车撞过的地方伤口处理过后应该是集中的一块伤,而那姑娘好像不是啊,她的伤口细而长,像是被刀剑这类兵器伤的啊!”
与兰沉默了一瞬,随后眉眼一挑,手往衣襟里摸了摸,随后笑着说自己也去休息了。
门咯吱一声打开了,与兰端着茶水进来的时候与卿伤口似乎已处理好了,衣服已换新了。
“伤口还要紧吗?”与兰将茶水置于桌上,坐在与卿身边,从怀里取出一瓶金疮药来递给她。“这个是少主先前赐的,药效比一般的疗伤药好!”
与卿推了推手,柔声道:“你也伤着,还是你用吧!”
“屁股不疼吗?现在坐下已没问题了?”与卿突然疑问。
与兰唇边浮出一丝笑,她低低的笑出来声,从衣兜里摸出一块软垫,指着它笑道:“我无事,有这个呢!”
与倾松了口气,松懈这刻左臂传来一阵撕痛,与兰立马拔掉瓶塞,卷起与倾的衣袖,又急又怒的斥道:“这是什么人伤了你?我去杀了他!”
伤口露出,果是剑伤。
与兰给她上药时与倾咬着下唇,似乎痛苦至极,“我也不知对方是谁,回来的路我遇到了一群江湖中人,他们中有人认出我是少主身边的侍婢,遂想捉住我来要挟少主交出季姑娘!我受人所救,逃了出来,但是被剑伤了。”
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偏在这时,你也被剑伤了,偏还同伤了左臂。与兰故作惊讶,“他们竟然认识你,那必定是少主熟识之人,会是谁呢?对了,救你之人你可认识?”
与倾低下头去,细弱的声音传来:“我从没见过他。”
“素昧平生,那他为何要救你!”
许久未见声音,她本能的察觉到了什么,碰了碰与倾的身子,与倾缓缓抬起头来,烛光下的与倾脸色苍白如死,与兰一愣,忽然意识到了,那剑口淬了毒液。“你中毒了?”
此刻与倾已撑到极限,她额头上疏疏密密的渗出了细珠,神色已显迷糊,她虚弱的厉害,也不知听清她的话否就点了点头,然后一头倒在了床上。
与兰提高了声音喊了她几句,见无反应便满意的退出了房门,随后一只白鸽扑腾着飞上了天空。
弄习厌柳叶带着季九燕出现在那姚黄满绽的苑子里时,那群下人傻了眼。
于罗脸上堆满了笑意,牵扯九燕热情地喊她妹妹。
季九燕指着面前的姚黄,也笑着说:“那妹妹能不能摘朵花儿,这花九燕甚喜。”
于罗脸色微变,下人们更是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弄习厌唇角噙笑着望着于罗,柳叶则显得风轻云淡。
一句妹妹已是给足了她面子,她还要得寸进尺,想更她抢人!姚黄是她平生最喜之花,府中谁人不知,冬日盛放的姚黄之花是弄习厌为他专门请花神匠精心研制出来的,她试之珍宝,爱之如已,岂能随意让人摘。
“不行!”语气果断,含着丝丝怒意。
季九燕皱了皱秀眉,眸带挑衅的目光扫过于罗,后又落在了弄习厌身上,“弄大哥,你说这花好看吗?”
她随手折了朵花插在鬓角,不得不说姚黄这类雍容华贵的牡丹极配她,她一笑仿佛身侧的那些花儿都黯然失色,那是一种妖艳的美,惊心动魄却似乎也是清丽雅然。
弄习厌仿佛被她的笑蛊惑了,呆呆的点了点头。
于罗脸色惨白,隐在袖中的手成拳,身边上前了个婢女扶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喃了几声,于罗才缓过气。
推开那上前的婢女,深吸了口气,“妹妹真美,我今儿却是知道了,原来真正配得上这片姚黄花的应是妹妹你。”
弄习厌回了神,听到了于罗的气话呵呵笑出了声缓和下花苑内的气氛,自然的上前搂着于罗的腰,捏了捏她的俏鼻,低声啐道:“妒妇。”
于罗的脸色由白转红,她抬手撤下那腰间不安分的手,羞赫的瞪了她一眼,示意这些动作应是在无外人的时候做的,现在大庭广众的不适合如此。
弄习厌被瞪得哈哈大笑,于罗显得更害羞了,提腿踢了她一脚。
周旁那个婢女眸带冷意的盯着于罗,不时的做些眼神提醒她,奈何她只专注于眼她的夫君并不理会她。
柳叶和季九燕对视了一眼,继而断开。
“罗儿,适才接到一封贴,武林盟主闽四空邀我去断云山庄议事,过会儿我便上路了,季九……季妹子,就托你照顾了。”当谈及季九燕时,弄习厌突然低低笑了声,还朝她所立的方向看了眼。
于罗沉默了瞬,忽然微笑,“夫君你安心去吧,季妹妹的事有我呢!”
“不知柳公子是否也随夫君一道而上?”
“他伤未痊愈,仍留在府中静养。”
“哦!柳公子现下如何?院中可有心细的奴才,妾身这边有几个心细如尘的丫鬟,若是柳公子那儿人手不够,我这儿可……”于罗颇有女主风范的问道。
柳叶插言道:“夫人费心了,柳叶那儿人手足够。”
于罗一笑视之,“夫君行李可备好了,要不,我去给你……”
弄习厌捂住于罗跌跌不休的唇,忽然在众人面前一把将她抱起,走去后屋,“罗儿,那类粗活就让下人去做便好,时辰不多,咱们还有要紧事做呢!想到往后的日子里都没有你,我会难过的!”
于罗被他的甜言蜜语灌得晕头转向的,险些脱口而出说要随他一起去断云山庄的事,所幸人还是清醒过来了。
弄习厌与于罗退后,柳叶走便走向那先前上前搀扶于罗的婢女旁,温柔的说道:“姑娘是于夫人的贴身侍女吧,咳咳,九燕以后就麻烦你们了。待我身子好些了,我会将她领回去的。”
那婢女受宠若惊的低头惊慌道:“柳公子快别如此说,这是我们做奴婢的应该做的。”
柳叶拍了拍那婢女的肩,用一贯的温柔语气道:“先谢过姑娘了!”
“公子不必客气!”柳叶转身的那刻,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温婉如玉的侧脸让她心跳漏了两个节拍,这样的人还真是……暖心……
走过季九燕身边的时候,季九燕很不客气的在他耳边低声讽刺:“虚伪的小人!”
柳叶用千年不变对女人的笑脸对她,很厚脸皮的回道:“过谦。”末了稍带高声线又道,“九燕刻莫给少夫人惹麻烦。”
看到周围有些侍女带着娇羞的目光看向他,她很想扯碎他的假面让他们好好看看,“知道了,柳大哥!”大哥两字加了重音,咬字极深。
柳叶一笑,带着他的白衣慢慢消失在了她们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