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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乱世多妖人 难辨雌雄体

杨献容、杨献昭和秀儿三女骑着马赶到了十三里桥,那十三里桥是个小村镇,道旁皆是农田,几个菜农正在田中锄土,杨献容忙问一个老妇:“大娘,你可知归农庄在哪儿?”老妇将手一伸,指着村中一处青瓦宅院,说道:“那里就是归农庄。”杨献容谢过,三人骑着马走到了那宅院大门外,杨献容、秀儿扶着杨献昭,秀儿敲了敲门,过了一时,那门吱呀开了一条缝漏出半张脸来,问道:“你们找谁?”

杨献容忙将裴玉给他的玉佩从门缝中递了进去,说道:“我们是你家公子的朋友,有人追杀我们,你家公子让我们来这里躲一躲。”门后那人接过玉佩,迎着阳光瞧了一瞧,又问道:“你们认识我家公子?”杨献容知道他心里还不大相信,忙说道:“你们家有两位公子,大公子叫裴嵩,是朝中的尚书仆射,二公子是武昌侯裴玉……”听到此时,那仆人忙将大门打开,把玉佩恭恭敬敬地还给杨献容,说道:“三位姑娘,快请进来。”

开了门,却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壮汉,那壮汉把她们领进一间屋子,又忙跑出去把两匹马牵了进来,进来说道:“不知道三位姑娘是哪位公子的朋友?”杨献容道:“裴玉,裴公子。”那壮汉笑道:“原来是二公子的朋友,既然三位有二公子的信物,可放心在此住下。小人看这位姑娘受了伤,要不要在庄上找个大夫过来看看?”

秀儿听了忙跳出来道:“不必麻烦你了,我就是大夫!”那壮汉笑道:“既然如此,小人就不打扰三位休息了!”他还以为这三个女子是裴玉相好,此刻将她们送来庄上肯定是想瞒住大公子,心里还赞叹裴玉风流竟比大公子还略胜一筹。

杨献容将杨献昭扶到床上躺下,杨献昭苦笑道:“妹妹,你们真笨,好不容易逃出来,居然还敢往洛阳城跑。洛阳城到处都是师父的眼线……咳……也不怪你们,你们都涉世未深……”杨献容忙道:“姐姐,你莫要说话,躺下好好休息吧!”

又有两个妇人打了热水端了进来,杨献容润湿了毛巾将姐姐脸上的污渍擦去,才擦拭了一半杨献容已沉沉睡去。杨献容自己也洗了脸,忽见秀儿坐在桌旁撑着脑袋,一双眼睛扑闪闪看着自己,奇道:“秀儿姑娘,你看着我干什么?”秀儿说道:“杨姐姐,你生的好美啊!”杨献容一笑,却不说话,秀儿又道:“刚才那位裴公子是姐姐喜欢的人么?”

秀儿看她神情扭捏,心里早已明白,叹息一声道:“姐姐生得倾国倾城,也只有像裴公子那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姐姐。”杨献容看她说得认真,不由得噗嗤一笑,说道:“妹妹也长的很美啊!”秀儿高兴地说道:“真的么?”杨献容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秀儿跑到床边挨着杨献容坐下,低声道:“杨姐姐,你是怎么认识裴公子的啊?”杨献容一愣,脸上绯红,若是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窘也窘死了,说道:“就……就那样就认识了,其实我也是在不久之前才认识他的,他这个人呆得很,什么都不懂……”秀儿见她支支吾吾,还道她害羞,低声道:“那他什么时候娶姐姐过门?”

杨献容听到此语,心下一沉,叹息一声道:“他哥哥还不知道我们的事情,若是告诉了他哥哥,他肯定不会同意。”秀儿忙道:“裴公子的哥哥为什么不同意啊?在我家乡,要是男女互相喜欢,家人都不会阻止的,你要嫁给裴公子,为什么要他哥哥同意才行?你又不是要嫁给他哥哥。”杨献容听她说得一片天真,不由得笑道:“在我们这里男女结婚之前都不知道对方长的什么样子,只有在洞房之夜,男方将新娘的盖头揭开,才能看到自己的妻子长的怎样,而新娘那时也才能见到自己的丈夫。”

秀儿奇道:“那怎么行?万一新郎是个跛子或者驼子,又万一新娘脸上有个大疤,此时还能反悔么?”杨献容摇摇头道:“是美是丑已成定局,那时反悔已是不能了。我们中原女子的婚事自己全做不得主,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到了婚期,只一乘轿子将你抬到男方家里,从此你就是他家的人了,至于丈夫美丑德行,全靠自己的运气罢了。并且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我们女子就只能有一个丈夫。”

秀儿道:“好不公平,是那个坏人定下这样不讲理的规矩?”杨献容道:“是我们古时候的圣人定下的规矩啊!怎么,你们那里不是这样么?”秀儿使劲的摇头,杨献容奇道:“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秀儿,你家在哪儿啊?”秀儿道:“我家在蜀郡,我不是汉人是氐族人,不用管你们汉人的这些臭规矩!我们哪儿的女人喜欢谁就嫁给谁,要是嫁人了自己反悔了就跟他离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不用征求父母家人的同意!”杨献容笑道:“你是南蛮人?”

秀儿忽生气地说道:“什么南蛮人!大家都是一样的人,都有手有脚,有鼻子有眼睛,为什么你们中原的汉人要高人一等叫我们蛮人?我们只不过住的偏远一些,民风淳朴一些,你们就那样瞧不起我们,连姐姐这样神仙一样的人物也这样说我们,难道我们都是毒蛇猛兽,见了你们汉人要吃掉你们不成?”

杨献容想不到她反应这么大,忙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秀儿姑娘,你不要误会。”秀儿站起身,脸上涨红,又说道:“你们汉人视我们如毒蛇猛兽,可是我们又不都是坏人,就像你们汉人也不见得都是好人!你们师父不是还派人追杀你们么?我看他就是个大大的坏人,还亏得我们救了你们!这几年不断有从东边来的流民逃难到我们蜀郡,那些流民衣衫褴褛,连饭都吃不上,亏得我爹爹好心收留他们,还分给他们田地耕种,让他们有衣服穿有饭吃。姐姐你想想,要是我们都是坏人,干嘛要这样做?哼!可是你们那些当官的非但不奖赏我爹爹,还要把那些流民迁走,我爹爹见那些流民可怜,不愿意迁走他们,我们好心好意的帮你们汉人,你们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派兵来打我们,我们受你们这样的欺负,就要反抗,就要跟你们打,就是你们那些汉人流民也来帮助我爹爹抵抗官兵,直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再也不敢来欺负我们,看你们还敢叫我们蛮人!”说完犹气鼓鼓的瞪着杨献容。

这一番话说得杨献容心中甚是愧疚,忙说道:“秀儿姑娘,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叫你。你和那位纪老伯救了我们姐妹和裴公子,我们心里都很感激,刚才实在是对不住了。你说的对,我们汉人中坏人也多得很,比如洛阳城中的赵王司马伦,还有他的鹰犬孙秀,这两个人就是大大的坏人,裴公子的父亲就是被司马伦杀死的,裴公子和他哥哥一心想杀死赵王为他们父亲报仇。刚才听你说你爹爹的事,他就是个大大的好人,不但收留逃难的流民,还为他们与官兵打仗,依我看我们汉人还比不上你们,你以后就叫我们中原蠹好了。”秀儿看她楚楚可怜,心下早软了下来,忙问道:“蠹是什么意思?”杨献容道:“蠹就是蛀虫,好好的一块木头,里面长了虫子,就是再好也不好了。现在我们中原就是一块长了虫子的木头,赵王司马伦就是其中最大的虫子,还有许多其他的大虫子小虫子,要把他们那些虫子全都剔除去才行!”

秀儿逗得嘻嘻一笑,靠着杨献容坐下,握着杨献容的手道:“杨姐姐,我不该对你发火,你不要怪我!”杨献容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我怎么会怪你呢?”

过了一会儿,有人端来了饭食,杨献容、秀儿腹中早已空空,两人谈谈笑笑的吃完了饭,杨献容又喂杨献昭吃了饭,秀儿拿出药瓶道:“该给姐姐换药了。”于是叫人打来了一盆热水,杨献容解下姐姐上衣,将上面旧敷的药膏细细洗尽,只见伤口已不在流血,只微微的有些淡红的水液流出,喜道:“秀儿,你这是什么药,怎么这么灵验?”秀儿心中大为高兴,说道:“我这药都是我亲自从蜀郡深山中采来的药草做成的,最是灵验,不出几日,姐姐的伤口就好了,连疤痕都不会留下呢!”

二人替杨献昭换了新药,又扶她重新躺下,忙乱一阵,不觉外面已经黑了下来,杨献容忧道:“怎么裴公子他们还没来找我们?不会有什么意外吧。”秀儿笑道:“放心吧姐姐,我纪师叔武功高强,是我们蜀郡的第一高手,你师父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我们只管放宽心在这里等他们就是,再说我还在这里陪你们呢,纪师叔绝不会丢下我不管的。”虽如此说,杨献容还是害怕,心里更思念裴玉,但此时也没其他的办法,只能在这里等着。

二人谈了几句话,困意涌了上来,都伏在桌上沉沉睡去。杨献容恍恍惚惚中,忽见裴玉走了进来,披头散发,满脸血污,口中叫道:“献容,快来救救我吧!我快要死了,快来救我啊!”杨献容蓦地惊醒,却见旁边秀儿正睡得香甜,桌上一根长长的蜡烛只剩下小半截,四下静寂无声,只听得庄园外几声犬吠,算算时间已是半夜时分,心中大是焦急,忙将秀儿叫醒说道:“秀儿,现在已经是半夜了,他们怎么还没来找我们,我刚才作了一个梦,梦见裴公子留着鲜血,叫我救他。秀儿,我……我心里好怕……”秀儿听完心里也觉不安,道:“照理说,师叔他们早就应该来找我们了,莫不是他们被你师父……杨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杨献容打定主意,道:“秀儿,你留在这里照顾姐姐,我去找他们。”秀儿忙道:“不行!我陪你去,我也很担心纪师叔!”杨献容想了一想,点点头道:“好吧,我们快走!”

二人放轻脚步走出庄园,翻身上了马沿着来路奔去。杨献容心里砰砰直跳,她担心裴玉安危恨不能长出一对翅膀飞到裴玉身旁,口中连连呼喝,飞云锥纵蹄急奔。急行了一时,杨献容停了马,秀儿赶了上来,杨献容问道:“你师叔说在此地等我师父,怎么现在不见人影?秀儿你仔细看看是不是在这里?”

秀儿四下一瞧,指着道旁的一块石头道:“就是这里,旁的记不清楚,但那块石头却是不错的!”二人急忙下了马,四处找寻,却不见裴玉和纪玄通,忽听得秀儿惊呼一声道:“杨姐姐,你快过来,这里石头上有好大一滩血迹。”说罢从怀中拿出火折子点亮。杨献容借着火光一看,那巨石上果然有一滩血迹,血迹犹未干透。二人心里更是惊惶,举着火折子又细细查看,又发现石上剑痕累累,旁边几棵小树也被拦腰斩断,秀儿道:“看来纪师叔和你师父经历了一场大战,刚才那滩血迹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

杨献容指着一处,说道:“你看,那里还有!”二人循着血迹走了几步,杨献容想了想忽道:“快,我们放慢了速度往回走,说不定我们在路上错过了他们!”秀儿道:“万一是你师父呢?”杨献容道:“管不了那么多了!”说着二人骑了马又往回走,一边四处张望,走了一时,忽听得前面不远处一个人低声叫道:“献容,是你么?”杨献容大喜道:“裴公子!”急忙下了马跑了过去。

走近一看,却见裴玉扶着纪玄通靠在一棵树下,秀儿惊叫一声,连忙点亮火折,只见纪玄通脑袋低垂,一头乱发,胡须之上还有血迹。秀儿低声叫道:“纪师叔,纪师叔?”叫了几声,纪玄通毫无反应,杨献容忙伸手在纪玄通嘴旁一探,说道:“还有气息,只是昏迷了过去。裴公子,怎么回事?纪老伯怎么伤的这么重啊?”

裴玉喘了几口气道:“老伯和张万乘动手被他打伤,我扶着他走了这一路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刚才看见两个人从路上跑了过去,我依稀看见是你们,本来想叫你们,可是你们又跑远了,我又扶着他勉强走了几步,你们就过来了。”

杨献容忙道:“那我师父呢?”裴玉道:“被纪老伯打死了。”杨献容又道:“我师父被他打死了?”裴玉喘着粗气道:“是,我在一旁看得很清楚,张万乘确是被纪老伯打死了,但是纪老伯也受了重伤!”杨献容心下疑惑不定,裴玉道:“献容,此地不宜久留,快把纪师叔抬上马,我们回到庄子再说。”

裴玉扶着纪玄通坐上马,四人打马回到归农庄进了屋子,纪玄通却犹未苏醒。秀儿在纪玄通身上细细查看,发现他前胸后背有好几处剑伤,裴玉在一旁道:“张万乘出手很快,纪老伯被他刺中了好几剑,秀儿姑娘,你快给老伯治伤。”

秀儿一边给纪玄通敷药,一边说道:“纪师叔武功高强,这些外伤还不至于昏迷,怕是还有内伤。外伤易治,内伤却不易治疗,裴公子,你快说张万乘是怎么打伤我师叔的?”

想起纪玄通和张万乘打斗的情景,裴玉心里犹自惊恐,拿起桌上的茶杯,连喝了好几口才道:“想不到世上还有人能将武功练到他们那种境界。”当下便将张万乘和纪玄通动手一节细细讲出。

裴玉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年青的道士就是张万乘,不禁哑然道:“你就是至上宗师张万乘?”忽听得纪玄通哈哈大笑道:“张万乘啊,张万乘,没想到你练功练成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竟然连胡子都掉光了!看来你没少练天禄宝典上的邪功吧?”

张万乘也不生气,笑道:“我这个样子不好么?天禄宝典上记载的秘诀神妙无比,你要不要看?”纪玄通呸了一声,说道:“不要脸!那天禄宝典记载乃是采阴补阳,采阳补阴的法门,你自己贪心,两种道法都要修炼,弄得自己男不男女不女,你说你现在是个男人呢,还是个女人呢?”张万乘微笑道:“是男是女重要么?我心情好就作个女儿身,心情不好就作个男儿身,男人有男人的好处,女人有女人的妙处,个中滋味你怎能知晓!”

裴玉大为惊异,不由得说道:“男女还可以互变么?这实在是……”纪玄通道:“没想到你已经将邪功练到如此程度!十三年前你潜入我教盗取天禄宝典,重伤我师兄范长生,还打死我师妹邹晓芸,当时我就怀疑那个蒙面人是你,看来真的是你干的!今日我就要杀了你为他们报仇!动手吧!”

张万乘听了狠狠地说道:“谁叫范长生不给我看天禄宝典,这天禄宝典是正一真人留下来的,我们两派同出一宗,凭什么天禄宝典要交给你们保管?今日你打伤我两个徒弟,也好,咱们新仇旧怨今天就作个了断!难道我还怕你们不成?”

纪玄通大怒,忽的从石上跃下,身子还未落地便已凌空击出一拳,张万乘将身子一闪便避了开去。纪玄通一拳击空,拳劲落在张万乘身后的一棵大树上,那棵大树一阵剧烈的晃动,枝叶扑簌簌的直落了裴玉一头。裴玉盯着他二人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只见纪玄通冲到了张万乘面前,又朝他胸口击出一拳,张万乘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伸开五指,一掌迎出,纪玄通这一拳刚好击在了他的掌心。

纪玄通鼓足十成力气击出的这一拳劲力巨大,张万乘甫一接手,身后道袍顿时鼓了起来,饶是他武艺高强也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口中说道:“你这一套拳法练的还不赖嘛。”纪玄通怒道:“打你绰绰有余。”张万乘笑道:“那倒也不见得!”二人说话之时,纪玄通连连出拳,一拳比一拳快,一拳比一拳狠。张万乘身形如鬼魅一般,游走在纪玄通拳劲之间,往往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纪玄通拳拳击空,直气得哇哇大叫,怒吼道:“张万乘,有种你接我几拳,躲来躲去算什么?”

张万乘道:“刚才让你几招,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么?”说完再不躲避,纪玄通出一拳,他就接一拳。二人你来我往,纪玄通砰砰砰的连出了数十拳,都被张万乘一一接住。纪玄通须发勃张击出最后一拳猛的跳开,口中大叫:“痛快!”忽扯下腰间的酒葫芦,猛的朝张万乘击去。张万乘拔出腰间长剑,“当”的一声,一剑将酒葫芦砍落在地。

原来那酒葫芦乃是精铁打就,壶口还连着一根细细的铁链。纪玄通挥动铁链,酒葫芦被铁链带动又从地上飞起在张万乘身边缠绕数匝,壶尾如灵蛇吐信一般伺机向他身上要害撞来。张万乘左刺右砍出剑如电,他在方寸之间腾挪转移,身形流畅如意毫不凝滞,那酒葫芦终不能伤他分毫。纪玄通大喝一声,绕着张万乘急速奔走,那铁链缠绕的圈子越来越小,张万乘出手的空挡也越来越小。

裴玉初时还看得见他二人如何出手,看到最后竟越发连人影也看不清了。那纪玄通奔走急如旋风,而张万乘也随着铁葫芦身子像个陀螺一般滴溜溜的直转,乍看之下一团黑气绕着一团白气,两人带动的气流呼呼作响,直把个裴玉看得目眩神弛!

忽地那团白气冲天而起,窜向道旁的树林之中,纪玄通口中厉喝一声:“哪里逃!”追着那团白气一头扎进了树林。他刚刚钻进树林忽觉头顶一道劲风袭来,急忙将铁链往头上一举,张万乘一剑砍在铁链之上,发生当的一声巨响,纪玄通只觉得耳边一阵剧痛,已被他销去了半片耳朵。张万乘一剑得手,身子又复纵起,纪玄通口中怒吼,右手忽然探出,堪堪抓住了张万乘脚踝,用力之下生生的将他从空中扯落了下来。张万乘双脚连踢,身子凌空旋转,纪玄通右手拿捏不住,张万乘趁势一脚踢在他的前胸,身子借力弹出抓住身后大树伸出的一棵枝桠,身子飘飘荡荡的悬在了半空。

纪玄通被张万乘一脚踢中,身子不由得连连倒退,砰的一声撞在一棵树上,胸中顿时气血翻涌,一口鲜血涌上喉头。纪玄通强自忍耐,将血咽回肚中,此时更觉得怒上加怒,手中铁葫芦早已向张万乘砸去。张万乘伸出一脚踢在树上,身子飘起又纵上了另一棵大树,纪玄通铁葫芦不及收回,缠在了大树的枝桠上,他使出蛮力将铁链向后一拉,枝桠应声断裂,铁葫芦又追着张万乘而去。

张万乘仗着高明轻功在树上纵来纵去,纪玄通的铁葫芦就像张万乘的一条尾巴始终跟在他的身后,那铁链若是缠在了枝桠或小树上,都被纪玄通用力绞断,残枝败叶散了一地。

裴玉在一旁看得暗暗心惊,心中想道:“他们一个主功一个主守,张万乘自然用不了多少力气,而纪老伯将一身蛮力尽皆用在了树上,他迟早会气力不足,到时我是逃还是不逃呢?”他心里一边想,一边盯着二人打斗情形,不一时,纪玄通铁链便缠在了一棵大树身上,他挥动铁链,那棵大树树身粗壮岂能被他绞断?纪玄通铁葫芦缠在树上收不回来,张万乘看见心中一喜,欺身直进,纪玄通来不及躲避,只将身子微微一侧。张万乘一剑刺出,从纪玄通胸前透入又从他后背穿出。裴玉惊呼一声:“纪老伯!”却见纪玄通双手紧紧握住刺在身上的长剑,口中嗬嗬作声,张万乘脚下不停往前直冲,连人带剑地将纪玄通钉在了他身后的一棵大树之上。纪玄通目眦欲裂,双手挥舞,挣扎了一阵终于垂下了脑袋。

张万乘把长剑留在了树上,拍了拍手,忽转过头来对裴玉微微一笑,说道:“裴公子,我两个徒儿在哪儿?”他刚刚杀了一人,身上道袍沾满了血迹,脸上却是神色坦然,说话也毫不在意,此情此景在裴玉看来却是恐怖异常。

裴玉平时养尊处优何曾经历这般惨厉的情景,心中直叫:“快逃,快逃!”偏偏脚下发软,身子连半分都不能移动。张万乘向他一步步走来,一边说道:“裴公子,我这两个女徒弟长得都很美貌,你喜欢哪一个啊?”裴玉默不作声,却听张万乘说道:“你与献容作了夫妻之事,心里多半喜欢献容一些,可是我还有一件大事着落在他身上,要是你把她带走,我这件大事多半就办不成了,不如我把献昭让给你,你看如何?”忽又笑道:“你若是不要献昭,我就杀了她,反正她也没什么用处了!裴公子,你说好不好啊?”他的口气像是在和裴玉商量一般,裴玉却哪敢回答,张万乘道见他不发一言,笑道:“裴公子,你怎么不说话?是了,你现在是不是很怕我啊?”说完蹲下身子,细细地瞧着裴玉柔声道:“你放心,像你这样俊俏的少年公子我见犹怜,怎么忍心害你性命呢?”说着站起来背过身去又说道:“献容这小妮子肯定将我教中的机密都给你说了,你兄长是尚书仆射,你要是讲给了他听又会坏了我的大事,裴公子,你说怎么办才好?”

裴玉低声道:“我……我不说就是。”张万乘道:“你既然这样说,献容肯定都告诉你了。裴公子,你倒是老实的很嘛!”想了一想,张万乘忽又转过身来说道:“对不住了裴公子,我只能割断你的舌头叫你不能说话,斩断你的手指让你不能写字,这样既能饶你一命,又能不泄露我的机密,你看这个法子好不好?”

裴玉心中虽然害怕,听了此语也不由得怒道:“你这样折磨我,还不如一剑杀了我来得痛快!”张万乘笑道:“好死不如赖活,你留下一条命,说不定以后还可以见到献容呢!”想起杨献容,裴玉心中大恸,喃喃道:“我若是变成那种样子,献容也不理我了。”张万乘道:“就是这样。”说罢身子一闪,回到刚才刺死纪玄通的大树旁。

张万乘正要拔剑,那纪玄通忽地抬头朝他吐了一大口鲜血。张万乘猝不及防,被他喷了一脸,不由得紧闭双眼,心中暗叫声不好,忽觉颈后一阵巨力压来,竟被纪玄通一手搂在了胸前动弹不得。纪玄通一计得逞,跟着右手成拳,出拳如风,砰砰砰地在张万乘胸膛和小腹处连击了数十下,只打的张万乘口中鲜血狂喷,脸上鼻涕眼泪横流,倒在地上再爬不起来。

纪玄通双手握住剑柄,猛地拔出了刺在身上的长剑,身上伤口顿时血流如注,他脑中一阵眩晕,不由得挨着大树坐倒在地,踹了几口气,挣扎着爬向张万乘,手掌附在张万乘胸口良久,忽地指着张万乘尸体哈哈大笑道:“张万乘,你到底还是死在了我的手上,师妹我给你报仇了,师兄给你报仇了……师妹,你睁开眼看看啊,我给你报仇了……”

纪玄通一头乱发飘舞,口中狂叫不已,对胸前的伤口却不管不顾,此情此景在裴玉看来却甚是恐怖,哪里还敢靠近他?那纪玄通叫了一阵,渐至无声,伏在地上动也不动。裴玉慢慢走进,却见地上流了好大一滩鲜血,忙蹲下身子,叫道:“纪老伯,你醒醒啊,你流了好多血,你快醒醒啊……”

纪玄通失血过多,早已晕死过去,哪里叫得醒他,裴玉急得无法,忽想起李秀儿身上随身携带着伤药,纪玄通身上也应该有,于是忙将手在他胸前衣袋中摸去,果然摸出了一只药瓶。裴玉也无暇多想,将药瓶中的药全都倒在了自己的手上,胡乱抹在了纪玄通的伤口,又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几块布来,绑在他的伤口上。这些事都是他第一次做,待得手忙脚乱地给纪玄通绑好了伤口后,额头已现汗水。

那纪玄通口中还有微微的气息,裴玉虽不懂医术,但也知道情势危急,只有将他背到归农庄让李秀儿给他治伤才行,于是蹲下身子,将纪玄通扶起,背转身来将他背在背上,鼓足浑身力气才微微颤颤地站了起来。

裴玉人小力微,走不到几十步便要歇上一阵,直累的气喘吁吁汗如雨下,走了两三里路,已到了大半夜了,裴玉实在坚持不住,将纪玄通放到在地,歇了一会儿,忽见两匹马急奔了过去,依稀看见是羊献容,还未叫出声来,两马却已走得远了。

幸好羊献容又回头寻找,若是凭裴玉一个人万不能将纪玄通背到归农庄,就算他能坚持将纪玄通背到归农庄,那纪玄通只怕也要因为失血过多而亡了。

讲完之后,裴玉又咕噜咕噜喝了一大碗水,杨献容看他头发散乱,脸上满是尘土,心中不由得一阵怜惜,忽又瞧见他衣衫上血迹斑斑,忙问道:“裴公子,你身上没事吧?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裴玉低头一看,道:“这不是我的,全是纪老伯伤口流出来的。”李秀儿眉头深皱,说道:“师伯失血过多,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裴大哥,多谢你帮我师伯包扎伤口,否则……”裴玉忙道:“是我们应该多谢你们才是,若非遇见我们,纪老伯也不会和张万乘交手,受此重伤。”李秀儿摇摇头道:“师伯这次到洛阳,就是专门来找张万乘报仇的,就算没遇到你们,也会和张万乘动手,倒不全是因为你们。”

裴玉心有余悸,点点头说道:“幸好纪老伯武功高强杀死了张万乘,除了一个大害。”杨献容忽问道:“裴公子,你可是亲眼看见我师父死在了纪老伯的手上?”裴玉道:“是我亲眼看见的。当时纪老伯几十拳全都击在了张万乘的胸前,将他打倒在地爬不起来,为防他使诈,纪老伯还在他胸口探了好久,若是还有心跳,纪老伯肯定会再补上几拳。怎么,你不相信纪老伯打死了张万乘?”杨献容道:“不知怎么,我总觉得师父不会这样轻易被纪老伯杀死……”

裴玉伸手握住杨献容纤手,柔声道:“献容,你不要多想,现在张万乘死了,你们姐妹就可脱离牢笼,以后再不用听天师教的话了。”杨献容眉头微疏,勉强笑了笑,心中却犹是惴惴。

每过半个时辰,李秀儿便要给纪玄通换一次药,换了两次药后,天色已微微发亮。裴玉坐在一旁呵欠连连,杨献容道:“裴公子,你去洗漱洗漱,睡一觉吧。”

裴玉叫仆人烧了热水,沐浴了一番,又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回到房中,却不见杨献容,于是走到杨献昭房中,却见杨献容坐在床边正呆呆地望着姐姐。裴玉走到她身后,道:“献昭姐姐怎么样了?”杨献容道:“姐姐虽然被大师兄刺了一剑,幸喜未中要害,只好好好休养便没事了。”裴玉道:“累了一夜,你也去睡一会儿吧?”说着拉起杨献容的手,向外走去。

裴玉拉着杨献容进了一间客房,脱了外衣扔在一旁,就躺倒在了床上。杨献容扭扭捏捏,磨蹭了好一阵,吹熄了蜡烛,裴玉迷迷糊糊地看见她还站在一旁,说道:“你也上来吧。”

二人虽然已有夫妻之实,但这般你情我愿的睡在一处还是第一次,杨献容心中砰砰直跳,吹熄了蜡烛,和衣躺倒在裴玉身旁,扯过被子的一角盖在身上,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过了一会儿,裴玉忽侧过身来,将她搂在了胸前,杨献容羞不可抑,虽在黑夜之中,犹将眼睛紧紧闭住不敢睁开。她胡思乱想一阵,却听得裴玉呼吸之声渐重,已沉沉睡去,搂在自己的背后的手却还未挪开。杨献容心中好笑,刚才还担心裴玉做出什么非礼之事,现在却又有几分失落,女孩儿的心思又怎么能够说的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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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学生气象知识丛书-气象与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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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象用通俗的话来说,它是指发生在天空中的风、云、雨、雪、霜、露、虹、晕、闪电、打雷等一切大气的物理现象。本丛阐述了气象与人类生活的关系及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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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戏天才方平,在参加网游《军团纪元》世界总决赛的时候意外穿越到了一片拥有修真文明的奇幻大陆,成为了一名鬼道门派的小弟子。从此,一位带着游戏系统的混世魔王就正式在这片大陆上诞生了。做做任务,赚点小钱,泡泡妹子,打打妖怪。还有比这更悠闲地修真日子吗?“哎哎哎!你瞅啥!那妹子可是我的女人!识相的赶紧滚!”“啥?还凭什么?因为老子看上啦!”“你说你百毒不侵啥都能吃?那你吃过子弹没?”“御剑飞仙?呵呵,在老子眼里所有敢在天上飞的都是活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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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根骨妄言修仙,无家财一座灯山。第一世郁郁而终,第二世修途可通?看来自2015年的陆宸如何在这个未知世界挣扎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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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子希把自己的得力干将洛城川派去给自己的妹妹陶酥当保镖,陶酥便把洛城川当宠物一样带在身边,并带去了学校,却没想到洛城川一到学校就受到了女生们的追捧,慢慢的,陶酥发现,自己竟然也跟其他女生一样,喜欢上了洛城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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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痴情的他让她等他,无奈的离开;五年后,她成为了那个痴情的人,苦苦的守着那个承诺,可奈何却迟迟没有他的归期,心里的落寞、好友的劝告,使她的希望彻底地破灭,就在她决定要放弃,开启自己新的人生旅程时,可是为何又偏偏遇上相同模样的人?这是自己的幻象,还是萦绕在自己心中难以挥去的痛?他,是心中的他吗?还能回到从前吗?就当她想不顾一切重拾过往的时刻,怎么会突然传来他的死讯?那是真的吗?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一场阴谋吗?那么,在自己忘情的回忆里,又有多少真情亦或假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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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的时间久了,众人就会发现严冀有个习惯,一听到类似“下午”、“下午茶”这类的字眼,他就会皱眉,或者偶尔晃神。只有少数人知道,多年以前有个叫“夏舞”的女孩疯狂地热爱着他。在雨夜他家的阳台下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为他跳上一支芭蕾舞,轻盈地像雨中的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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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区柯克精选集》中所选的故事,都深得希区柯克的精髓。书里的每一个小故事,其实都是每时每刻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情,但是通过希区柯克的别样演绎,它们又变得意味深长,引人入胜。正是这些东西,让你一口气读到最后,也让你体验到那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仿佛一下从黑暗中跃入到碧海蓝天之中,让你想放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