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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凄凄去亲爱 泛泛入烟雾(一)

裴玉这一觉直睡到将近中午才悠悠醒转,睁眼就看到杨献容似八爪鱼一般缠在自己的身上,秀发散乱,****半露,惹得裴玉****顿生,少不得一番云雨。杨献容羞羞答答,欲拒还迎,一对少男少女才略略晓得闺房之乐,以至于斯。

闹腾好了一阵,二人才起了床,杨献容走到姐姐房间看视,却见杨献昭已经醒了过来,半靠在床头,呆呆地盯着房顶。杨献容喜道:“姐姐,你醒了?”忙走过去挨着她坐下,又不甚怜惜地说道:“伤口还疼么?”

杨献昭忽对着裴玉道:“小子,你过来,我有话问你。”裴玉走进几步,杨献昭道:“你昨日与那位师伯见到我师父了么?”裴玉点点头道:“见过了。”杨献昭道:“那位老伯与我师父动手了?”裴玉道:“动手了,纪老伯被你师父打成重伤,现在还未醒过来呢!”杨献昭又忙道:“那我师父呢?”裴玉道:“张万乘被纪老伯打死了。”杨献昭神色一动,急忙道:“你说我师父被纪老伯打死了?你亲眼看见了?”

裴玉又点头道是,杨献昭又道:“你仔细想想当时他们动手的情形,然后讲来我听,切莫漏了一处细节。”裴玉不得已,只好又将昨日情节细细讲出。杨献昭听了,细细在头脑中想了一想,问道:“你说纪老伯将我师父打倒在地后,还在他胸口查看了是否还有心跳?”裴玉道:“是,我亲眼所见。”杨献昭终是不太相信武功高强的师父居然会被纪玄通几拳就打死了,但据裴玉说来,那纪老伯又确实证实了师父已没有了心跳,但是自己却终究不太相信。

杨献昭又想了想,说道:“你刚才说他们动手之前,提到了天禄宝典,那是什么东西?”裴玉摇摇头道:“他们也只是略提了提,想是一本记载修炼武功的书罢,好像是你师父觊觎天禄宝典,曾经潜入蜀中五斗米教中,把这本书偷了过来,还打伤了纪老伯的师兄范长生和他师妹邹晓芸,纪老伯这次来洛阳就是专门来找你师父报仇的。”

杨献昭口中喃喃道:“天禄宝典,天禄宝典,我知道我教和蜀中的五斗米教渊源极深,倒想不到范长生和我师父还有这些细故。那天禄宝典又记载了什么武功,若是什么厉害的绝技,师父既然已经有这本书,为何还打不赢纪老伯呢?会不会是师父他……”

杨献容见姐姐喃喃自语,心中担忧,不由得抬起头看了一眼裴玉,又转过头对杨献昭轻声说道:“姐姐,你不要担心,师父他不知道我们在何处,何况他已经……”杨献昭忽紧紧抓住妹妹的手握在胸前,柔声说道:“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我必须为了你们的安危着想,我们现在虽然暂时逃了出来,但天师教却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再加上你的身份……所以我必须确实这些事情。妹妹,你和裴公子既然没事,我心里很高兴。”说罢,又转过头对裴玉道:“裴公子,你是此间主人,我妹妹又与你作了夫妻,她还有了你的孩子,你也知道她的事情,以后怎么打算?”

裴玉笑道:“全凭姐姐吩咐。”杨献昭叹息一声道:“我总不能一直在你们身边吧?你现在是献容的依靠,她以后的事情可全都在你的身上,你心里难道没有一点儿打算?”裴玉脸上一红,想了一想道:“献昭姐姐,我想现在洛阳城是进不去了,朝廷肯定派了人秘密地寻找献容,你和纪老伯现在身上又有伤,依我看,不妨就在此修养一阵,等养好了伤,到时风声也应该松动了,况且朝中皇后失踪,他们必不会大肆声张,那时我便写一封书信给我哥哥道别。”说着又看了一眼杨献容,说道:“我和献容已经商量好了,南边的交州和广州一带人烟稀少,我们就去那边安顿下来。”杨献昭道:“你舍得京城的荣华富贵?”裴玉笑道:“姐姐说笑了,献容贵为皇后,比我尊荣百倍,她都舍得,我怎么会不舍得呢?”

杨献昭点点头,脸上始有了几分笑意,说道:“好,我可记住你说的话了,若是你以后欺负了献容,我必取你性命!”裴玉连道不敢,杨献容却对他吐了吐舌头,一脸的娇羞。

这时仆人们已备好了饭菜,杨献容在房中服侍姐姐吃了饭,才和裴玉一同走了出来,又一边叫了李秀儿出来一起吃饭。李秀儿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再也吃不下去。

裴玉问道:“李姑娘,纪老伯他怎么样了?”李秀儿道:“师伯他一直昏睡,还没醒过来,我怕师伯他……他怕是醒不过来了。”裴玉忙安慰道:“李姑娘,你不要太过担心,纪老伯吉人自有天相,他肯定会醒过来的,说不定他一醒来就要让你把他的酒葫芦打满呢。”

李秀儿被他逗得咯咯一笑,自昨晚她见到身受重伤的纪玄通到现在,一直愁容满面,现在展颜一笑,始恢复了几分少女风采,不由得说道:“师伯受了重伤还能喝酒么?就算伤口痊愈了还得忌一两年酒呢。”说到这里,又敛去了笑容。

杨献容见她一脸疲惫,显是还未曾休息过,说道:“秀儿,你快去休息一下,纪老伯便由我们来照顾吧!”

忙乱一晚上,李秀儿实是困倦无比,两个眼皮也上下打架,当下便点点头道:“如此便多谢啦,不过两个时辰后记得要叫醒我给师伯换药。”

纪玄通一直昏睡,直到了第三天晚上才醒转了过来,李秀儿心中放下了一颗大石,知道师伯这一条命算是保住了。虽是保住了性命,但纪玄通身体虚弱不能下床,又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能略略行动。他击杀了张万乘,报了宿仇,神情之间却甚是怏怏。

裴玉写了一封书信让仆人带回了洛阳,信上只是说自己要在归农庄盘桓几日,叫哥哥不要担心,等过几日便回去与孙婉致成亲。他经历的这些事情匪夷所思,还不敢向哥哥提及,因此信中没有透漏半分。

杨献昭伤势已无大碍,整日里与杨献容呆在一处,她与妹妹待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多,自是十分珍惜这一段时间。姐妹二人每晚睡在一处,裴玉急得无法,杨献容虽觉好笑,但也无可奈何。

又过了好几日,天气阴沉,竟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裴玉吩咐仆人攒了一盆旺火,众人围着火炉坐下取暖,一时之间都不说话,只听得房顶扑簌簌的雪落之声。过了好一阵,杨献昭忽然问道:“纪老伯,那日裴公子给我说了你们打斗的情形,你说我师父偷走了你们五斗米教的天禄宝典,这天禄宝典是什么东西?”

纪玄通道:“当初正一真人张道陵参透生死玄理,领悟阴阳变化,将平生所学之精要者载于一书,取名天禄宝典。”杨献昭道:“这么说,这天禄宝典是一本武功秘籍?”纪玄通笑了一笑,道:“天禄宝典记载的乃是修仙之法,寻常武功哪能与它相比?在我们修道之人的眼中,什么秘籍比得上正一真人的修仙之法?”裴玉奇道:“这世间真有修仙之法么?要是学会了这本书,就可以做神仙了?”纪玄通冷笑道:“要学会天禄宝典谈何容易?况且就算学会了这本书也不一定能够做神仙,我们道家自老子开始直到现在,也没听说个有几个人做了神仙,就算有人做了神仙,也不得而知。自正一真人留下天禄宝典羽化之后,教中有不少人习练天禄宝典,可是这天禄宝典词句晦涩难懂,修炼之人都要靠自己猜测,但是练来练去总不得其法,有人痴迷于此道,乃至于走火入魔。”

纪玄通说罢又叹息一声:“唉!天禄天禄,乃是夺天地之福禄而化为己之所有,像祖师那般超凡入圣的人物自然可以习练,但后世之人练习了非但不能带来福禄,反而还遭天谴,因此一百多年来,无人练得。”

杨献昭道:“我师父偷了天禄宝典后,武功大进,难道他已经参透了天禄宝典?”提起张万乘,纪玄通眉头兀自一片怒火,冷冷地说道:“他若是学会了天禄宝典,还能死在我的手中?”顿了一顿,又道:“到了我师兄范长生做了掌教,便不许教众修炼天禄宝典,我那时候年轻,还以为师兄想一个人独吞天禄宝典,心中大不服气,于是千方百计地从师兄口中探出了他将天禄宝典藏在了何处,乘着他外出偷了出来。打开一看,只见字里行间到处都写的密密麻麻的注解,随手翻了几页,发现其中有一节是在讲阴阳变化之道,我心中好奇,一边看着正文,一边看着旁边的注解,后来就只看注解,不看正文了。”

“那修炼天禄宝典的人都会在自己的注解后面留下姓名,在这一节中,留下注解最多的是一个叫张鲁的教徒……”

“张鲁?那是我教的第三任教主……”杨献容忽然说道,纪玄通点点头道:“不错,张鲁就是张万乘的祖父,他还是正一真人的孙子,不过我教教内人人平等,因此祖师待他与其他教众别无二致。张鲁自小便聪明异常,深得祖师的喜爱,若不是他后来心性大变,这教首之位理应由他来继承……”

杨献昭奇道:“怎么,难道当时还有人与他争夺教主之位?”纪玄通冷笑道:“哼!当时我教势力强大,教众遍布蜀中,不下万人之众,教首便如同一方诸侯,尊荣无比,连朝廷政令也不必理会,若是当上了教主便可号令教众,他日天下有变,振臂一挥,与群雄逐鹿天下,争夺天子之位,教中凡有野心者哪个不想当上教主?”

“在这些竞争对手中,又数张修最有威胁。那张修本是蜀中土人,年轻时乃是巴郡巫鬼教教主,后与正一真人斗法落败,为真人所感化,舍弃邪道,拜入真人门下,习练正一之道。张修在蜀中本有威望,加上之前又是巫鬼教教主,因此在教中除了教首便是张修的威望最高,张鲁自然将他视为对手。”

“张鲁修炼了天禄宝典上阴阳互补之术后,性情大变,变得阴鸷狠毒,且他修炼的阴阳互补之术需要处女纯阴之元,暗中害了无数女子,后来被教中一位长老发觉,告诉了教首。当时的教首是嗣师张衡,那张鲁虽然是嗣师的爱子,但嗣师还是破了他体内的阴阳二气,教他之后永远都不能修炼阴阳之术了。嗣师担心后人像张鲁一般修炼天禄宝典走火入魔,于是便立下禁令,教中任何人都不得修炼天禄宝典,也只有历代教主才知道天禄宝典藏于何处。”

“嗣师仙去后,将教主之位传给了张修,张鲁一怒之下,带着一部分教徒远走汉中,仍然传五斗米之道。后来为响应太平道,张修亦在巴郡起义,可惜太平道被朝廷镇压,张修孤掌难鸣,只得率教众投降,当了朝廷的官儿。”

纪玄通拿起酒葫芦拿到嘴边,李秀儿一把将酒葫芦抢了过来,笑道:“师伯,你现在可不能喝酒,你快讲后来怎么样,那张鲁怎么当上了教主的?”

杨氏姐妹和裴玉都一眨不眨的看着纪玄通,显是对这一段故事极为好奇,纪玄通将酒葫芦放下,说道:“当时群雄割据,张鲁作了益州牧刘焉的督义司马,后奉命与别部司马讨伐汉中太守苏固,这别部司马不是别人,正是老对手张修。张修夺取了教首之位后,心中很是愧疚,在与苏固决战时,便只让张鲁在一旁掠阵,自己率领精锐冲了上去,虽然最后取得了胜利,但人马已损失大半,张鲁部却毫发无损。那张鲁见张修人马单薄,心声杀计,于是乘夜攻入张修军营,杀了张鲁,将旧日的教众也夺了过来,据住汉中,当上了教首。”

杨献昭道:“原来如此,这样说来,天师教与五斗米教乃是同出一宗。”纪玄通点点头道:“张鲁后来跟着曹操到了洛阳,他儿子张盛继承了教首之位,那张盛甚是平庸,倒没什么事,不过几年就死了,之后便是你师父张万乘了。张万乘虽然当了教主,但却有一件事耿耿于怀,那就是天禄宝典!他知道天禄宝典在蜀中由我师兄范长生保管,于是潜入我教,偷了天禄宝典,打伤了师兄,害了我师妹邹晓芸。我那时不在教中,连师妹的最后一面也没见着。但不知为何,师兄总不说起贼人是谁,我心中虽然怀疑张万乘,但却不敢确定,这次来洛阳就是来证实张万乘到底是不是凶手。但瞧他那副样子,定是修炼了天禄宝典,我便知道他就是那晚的凶手。”

“这一切的缘故都是因为这本天禄宝典,当初正一真人留下这本书本来是为了帮助后世之人领悟修道妙义,可后来的事情却与真人的初衷背道而驰了。因为这本书,许多人误入歧途,连他的后人也因此而入了邪道。唉,这也是真人始料不及的了。”

裴玉忽道:“纪老伯,你刚才说采阴补阳,采阳补阴,那是怎么回事?”纪玄通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这两仪指的就是阴阳二仪。世间万物皆有阴阳二气,山石草木虫鱼乃至于万物之灵的人都是如此,譬如山南水北为阳,山北水南为阴,又譬如树叶朝上的一面为阳,朝下的一面为阴,至于生物则雄为阳,雌为阴,采阴补阳乃是以彼之阴补己之阳,同理,采阳补阴乃是以彼之阳补己之阴。”

裴玉犹是不解,问道:“人家身上的阴阳之气究竟如何采得呢?”纪玄通道:“万物中死物一体两面,一阴一阳,自然互补,而活物则阴阳相吸,至于交合,雄得雌之阴,雌得雄之阳,阴阳合和,乃有生孕,此乃阴阳互补之法。”说到这里,忽指着杨献容道:“譬如你和这位杨姑娘彼此吸引,作了夫妻之事,你得杨姑娘的纯阴之气,于你大有好处;而杨姑娘得你的纯阳之气,便有了身孕,这才是阴阳和合互补之道。”

这一句话说得裴玉大是尴尬,杨献容也羞得满脸通红,一脸嗔怪的看着裴玉,似乎在怪他问的太多。纪玄通看见他二人的儿女之态,不由得正色道:“这乃是万物运行之道,你们也不必害羞,老实给你们说罢,天禄宝典中阴阳互补之术,就是讲的夫妻房中之术,我们修道之人中颇有人精于此道,若是阴阳相协,不但能延年益寿,连诸事亦能和顺。”

杨献昭道:“难怪我师父这十几年非但没有变老,反而越来越年轻,皮肤白嫩如女子一般,想来便是学了这阴阳互补之术,可是他是个男人,如何能采阳补阴呢?难不成他……”想到这里,心中便一阵恶心。

纪玄通摸着胡须道:“他定然是用了什么淫邪之法,才能采得男子身上的阳气,你说那日这小子被你师父囚禁,想来便是要采他身上的阳气。”裴玉骇然道:“我表哥王靖忽然变得苍老无比,想来就是被妖道采尽了身上的阳气,这妖道真是该死,幸好被纪老伯给除去了,否则还不知道要害多少男女呢。”

杨献昭忽道:“纪老伯,若是一个习武之人修炼了天禄宝典,那这个人的武功会不会大进?”纪玄通道:“我听出来了,小丫头,你是在怀疑我功力不够,不能杀了你师父。”杨献昭忙道:“晚辈不敢。”纪玄通摆摆手道:“修炼了天禄宝典自然对武功大有进益,但天禄宝典究竟不是什么武功秘籍,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因此张万乘虽然武功高强,但也不是天下无敌。其实真正修道之人,是不会浪费精力学习武功的,修道能成仙圣,修武不过杀人方便,换做是你,你会如何选择?况且天禄宝典微义玄妙,张万乘若是领悟了,早就飞升作仙了,何必还学习什么阴阳采补之术?”

李秀儿笑道:“献昭姐姐,我纪师伯乃是蜀中第一高手,你师父不是他的对手,他肯定被我师伯打死了,你还担心什么呢?”纪玄通笑道:“什么蜀中第一高手!不过那日确实凶险,张万乘诡诈无比,把我引到树林中,我这酒葫芦的绝技施展不开,否则,早也把他打死了,不至于还被他刺中一剑……”

说到此时,纪玄通脸上忽然一变,豁然站起,却听外面一个妩媚的声音冷笑道:“纪玄通,你又在说大话了,不怕大风闪了你的舌头么?”话音刚落,房门砰地一声打开,跟着一股劲风夹杂着雪花袭了进来。

纪玄通忙对李秀儿击出一掌,将她震了开去,又猛的推开裴玉,裴玉蹬蹬蹬地连退几步,猛地靠在了一根梁柱之上,正在惊慌,却见那股劲风砰的一声击中在屋子中间的火盆之上。那火盆火光大作,猛地向后飞出,撞在墙上,竟然嵌在了墙壁之上。

杨献昭忙将身子护在妹妹身前,往外一看,不由得面如土色,惊道:“二师兄!你………”却见院子大门下立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那男的就是当日被杨献昭斩断手臂的陆坤,此时正一脸阴沉的看着杨献昭;那女子却笑盈盈地看着屋中裴玉五人,脸上满是嘲笑之色。

那女子笑道:“坤儿,咱们进去吧。”说着一手拉着陆坤,腰肢款款地走了进来。

那女子腰间挂着一柄长剑,衣服穿得极为单薄,一对乳房竟有一半都露在了外面,透过身上的轻衫,还能看见她里面只穿了一件大红的肚兜。那女子满脸媚态,一步一颤直走了进来,裴玉盯着她胸前巨物,不由得面红耳赤。

纪玄通瞪着那女子看了半天,忽然哈哈大笑,最后竟然笑得连眼泪也流了出来,杨献昭脸色却越加苍白。那女子拉着陆坤走进了屋子,纪玄通却犹自抱着肚子大笑,李秀儿不由得担心地说道:“师伯,你笑什么啊?”纪玄通指着那女子道:“张万乘啊,张万乘,你现在竟然变成了个女人,哈哈……”说罢又是一阵大笑。

杨献昭一声惊呼,心中却有些不信,待仔细看了一阵,那女子确实与张万乘有几分想象,不由得说道:“师父,你……你……”那女子道:“怎么,献容你不认得我了么?”忽又指着纪玄通狠狠地说道:“纪玄通,我这个样子都是拜你所赐!”

纪玄通大笑道:“你不是喜欢作女人么?现在遂了你的心愿,你还要感谢我呢。”张万乘怒道:“纪玄通,你还我男儿身来!”说罢身子一闪直冲了过来,纪玄通须发怒张,大喝道:“来吧,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陆坤铿地一声拔出长剑,与杨献昭斗在了一处,陆坤断了一臂,功力大减,杨献昭却也伤口未愈使不出力气,两人剑来剑去,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李秀儿“唰”地掣出了一条马鞭,大叫道:“杨姐姐,我来帮你。”裴玉护着杨献容避出了房间,看着里面五个人打作一团,心中焦急万分。李秀儿忽然一鞭挥出,缠在了陆坤手上,杨献昭乘势一剑向陆坤心口刺去。见得陆坤危险,张万乘忽一掌拍向杨献昭后背,杨献昭忙将身子闪开,却见陆坤已趁机从屋子中跃了出去,朝着裴玉和杨献容冲了过去。

裴玉见陆坤提着长剑满脸狰狞地冲了过来,拉着杨献容就往院子外面跑,杨献昭和李秀儿也跟着跃到了院子里。李秀儿眼疾手快,长鞭早已挥出,卷住了陆坤的脚踝。陆坤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大怒之下转过身来,复与二女斗在一处。

裴玉拉着杨献容跑到庄外,却见庄里仆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尸体旁的积雪都已被鲜血融化,显是被张万乘二人所杀。裴玉惊悚愈甚,手心直冒冷汗,拉着杨献容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得里面打斗呼喝之声不绝于耳。

二人惊惶无措,忽见杨献昭牵着飞云锥冲了出来,一边大叫道:“快走,快走。”裴玉接过缰绳,忙将杨献容抱上了马,杨献容急道:“姐姐,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杨献昭道:“不要管我!快走!”

便在此时,两条人影一前一后窜上了院墙,正是张万乘和纪玄通二人,张万乘见裴玉杨献容坐上了马,却笑道:“献容,你可不能跟这小子跑了。”杨献昭猛地一掌击在飞云锥后臀,飞云锥嘶叫一声,撒开蹄子飞奔起来,张万乘飞身纵下,脚尖在雪地上轻轻点了几点,几个起落就落在裴玉身后。

张万乘一手探出,堪堪就要抓住裴玉的肩膀,忽听得背后风声大作,忙转过身来,喝道:“纪玄通,你个老不死的……”原来情势危急中,纪玄通将酒葫芦朝他砸了过去。

经纪玄通稍稍一阻,那飞云锥已跑出去了一箭之地,杨献容回过头来,却见姐姐和李秀儿二人合斗陆坤,相持不下;纪玄通则独挡张万乘,已是勉力苦撑。

飞云锥纵蹄飞奔,裴玉一手控住缰绳,一手环抱着杨献容替她挡住寒风,也不知跑了多久,飞云锥嘶叫一声,跌倒在了地上,二人滚落下来,幸喜雪厚,都未受伤。

裴玉扶起杨献容,问道:“献容,你没事吧?”杨献容摇摇头,裴玉见她冻得瑟瑟发抖,忙脱下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四下一望,天越发阴沉,雪也越下越大,茫茫四野,似乎只剩下了两人一马。

裴玉本来不过是个纨绔少年,涉世未深,到了此时,心中也没什么主意。两人依偎在一处,只觉得孤立无援,裴玉感受着怀中一个人儿因为寒冷而微微颤抖,心中好不难受,忽又想起自己是她的依靠,不由得鼓起了勇气:不管遇到了多大的苦难,都要保护好自己心爱人儿,不教她受苦才是自己的责任。

此时天色已晚,逐渐黑了下去,裴玉心道:“先找个地方过了今晚再说。”于是拉着杨献容一脚深一脚浅地继续往前走,飞云锥也垂头丧气的跟在了主人身后。

那道路已被大雪覆盖,实在是辨别不出来,裴玉背着杨献容,只管往前走,走了一阵,四周已是漆黑一片。裴玉汗流浃背,紧咬牙关,又勉力往前走了几步,忽朦朦胧胧中看见前面坐着一个人影,心里吓了一跳,停住了脚步,问道:“前面是谁?”等了一时,那人也不说话,杨献容在背后道:“怎么了?”裴玉指着前面道:“你看那儿是不是坐这一个人?”杨献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阵,也不太清楚,道:“你放我下来,我们走近些再看看。”

裴玉放下杨献容,两人鼓起胆子朝前走了几步,走近一看,不由得大失所望,原来那人影不过是个堆在地上的雪人。杨献容忽喜道:“既然有个雪人,这附近必有人家。”二人四下一瞧,果然看见前面山坳里有一间小屋子,二人走到小屋前,裴玉敲了敲门,一边道:“里面有人么?”

过了一会儿,没人回答,杨献容紧紧拉着裴玉的手,轻声道:“我好怕!”裴玉心中也惴惴不安,口中却道:“不怕,有我呢。”轻轻一推,小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二人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屋子,甫一进入小屋,就闻到了一股霉味。杨献容点亮火折,四处一照,只见小屋破败不堪,到处都是朽烂的木头,房顶上的瓦片也摇摇欲坠,透过屋顶的窟窿,雪花飘飘而下,在小屋子里积了一个大雪堆。

二人收集了些破烂的木头堆在一处,又找来一团破布用火折引燃,折腾了好久才燃起了一堆小火,幸喜小屋中木柴很多,倒不必去外面寻找了。

裴玉抱着杨献容靠在火边坐下,寒意才略略地减去了几分,低头一看,却见杨献容盯着火堆出神,于是问道:“献容,你在担心献昭姐姐么?”杨献容眼泪忽扑簌簌地往下直落,仰着头看着裴玉,哀声说道:“这次我师父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姐姐他们的,要是姐姐被师父害了,我……我也不想活了。”裴玉见她哭的如梨花带雨一般,心中大恸,忙将她紧紧搂在胸前,一边说道:“不会的,不会的,他们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再说纪老伯武艺高强,还有秀儿姑娘帮忙,说不定此时已经逃出来了!”

杨献容摇摇头道:“纪老伯本来就身受重伤,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师父变成了那副样子,肯定对纪老伯恨之入骨,若是他得手打死了纪老伯,姐姐和秀儿姑娘也活不成了,说到底,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都怪我,是我害了姐姐……要是这一切都没发生该有多好?”

裴玉忙道:“这怎么能怪你?张万乘对献昭姐姐作出那种事情,又把献容你送到宫中去给傻皇帝当皇后,就算你们不逃出来,终有一天,他也会害死你们姐妹二人。若这一切都未发生,我怎么能遇见你,若没有遇见你,我只有乖乖的呆在家里等着迎娶那个丑女人……”

听了这话,杨献容忽奇道:“什么?裴公子你刚才说要娶哪个丑女人?”裴玉说漏了嘴,索性便将自己从那日春风苑打架以来的所有经历都细细地讲了出来。

杨献容听了感叹一阵,若说是第一次相遇乃是有人刻意为之,第二次相遇却是全是因缘际会,这也是他两人的缘分,上天必要他们纠缠一番,却是挣脱不得。

“我不许你娶孙婉致……”杨献容心中微生醋意。裴玉见她一脸的认真,眼神中满是期待,于是柔声说道:“她生的那么丑,我怎么会娶她?况且……”话还没说完,杨献容忽面色一寒,冷冷道:“要是她生得美一些,你就要瞒着我娶她么?”裴玉急忙道:“我没有瞒你,只是……”杨献容道:“只是什么?你若是没有瞒我,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裴玉见杨献容一反温柔常态,知道她已经生气,偏偏自己又解释不清,吱吱呜呜地说了半天,眉头已沁出了一层汗水,他心中一急,忽然站起身来,指天发誓道:“我裴玉这辈子只想献容你做我的妻子,若有半句谎言,就叫我万箭穿心而死……”

杨献容忙将手捂在裴玉的嘴上,忙道:“傻子,快莫要发这种毒誓了,刚才是我不好,是我多心了,你莫要生我的气。”裴玉将杨献容的手握在自己胸前,说道:“献容,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只是你刚才的样子好吓人,我怕你就此不理我了,你若是不理我,那我还真不如去死了。”说罢眼中泪水泫然欲滴。

大凡男女相恋你侬我侬之时,眼中都只有得一个对方,亦生怕对方眼中没了自己,二人这一段生死经历将他们紧紧连在一处,直想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我身即是你身,你身即是我身,更容不得第三人夹在双方之中,就是对方与第三人多说得一句话,心中已是委屈无比如刀绞一般,幸而消除误解,二人此时更觉得亲密无间,生死相依。

屋外寒冷,屋中火光却越燃越大,渐渐温暖,二人依偎在火边,身子暖融融的好不舒服,更何况心爱的人儿就在身旁,虽在危急之中,也觉得就此永远的待在一处永不分离。两人跑了一天,身子困乏,说了一会儿话,杨献容就靠在裴玉的胸膛睡着了,裴玉也坚持不住,抱着杨献容靠在一根柱子上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静夜之中,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一个声音在门外叫道:“里面有人么?能否借宿一晚?”裴玉猛的惊醒过来,杨献容睡眼惺忪的瞧着裴玉,裴玉“嘘”了一声,用手指着门外,杨献容一脸迷惑的看着裴玉,却听门外那人又敲了几下,喃喃道:“咦?明明有火光,难道里面没有人么?”

杨献容脸上神色猛的一变,急忙对裴玉摇摇手,示意不可开门,裴玉见他着急的样子,心中也觉害怕,只听门外那人又敲了几下门,放高了声音:“里面有人么?能否让我借宿一晚?”

那人说着又用力往里一推,门已被裴玉用木头抵住,那人没能推开,已经知道屋中确实有人,又大声说道:“里面是谁?为何不给我开门?哼!你们不开门,这一扇破门也挡不住我。”不由得使起性来,运力猛地向里一推,那小门本已衰朽,已不堪受力,顿时从门轴处断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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