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女人再回到房间的时候,男人已经躺到了床上,双眸紧闭,似闭目养神,又似冥思苦想,皇甫羽晴先走到摇篮前看了看孩子,接着才脱鞋上了床。
男人紧闭的眼敛微微动了动,却是没有睁眼,皇甫羽晴躺到另一侧闭上眼睛,也不再说话,直至身侧传来男人醇厚且略带沙哑的嗓音:“晴儿,本王今天在宫里……错怪了你!”
皇甫羽晴覆在眼敛的黑睫微微轻颤,如同蝴蝶轻薄的羽翼般魅惑人心,她依然没有睁眼,只是淡淡的应了句:“臣妾没有放在心上。”
女人的语气很轻很淡,却让男人感受到一股莫有的凉意,深邃幽暗的鹰眸睨向身侧的淡漠倩影,女人依然闭着眼,应他的话时似连看也懒得看他一眼。
南宫龙泽粗粝的大掌轻覆上女人的柔荑,轻轻揉捏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利眸中闪着浓浓的歉意:“本王知道你心里不高兴……”
女人不留痕迹的将小手从男人掌心抽离,水眸只是半眯着淡淡从男人俊颜一扫而过,清冷出声:“从一开始王爷就知道,做什么样的事情会让臣妾不高兴,可是王爷依然还是做了,不是吗?臣妾自知自己在王爷心里的地位……”
女人的语气很冷,清冷的眸光也只是从男人脸上淡淡扫过,不乏让人感觉到一股子蔑视,南宫龙泽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他毕竟是身份尊贵的皇子,何曾被人如此不放在眼底,皇甫羽晴的淡漠顿时也令他心里很不痛快。
翻了个身,背对着背,这一夜小俩口谁也不曾再开口说一句话……
冷战似乎持续升温,几天下来,皇甫羽晴和南宫龙泽相互之间的态度都异常冷淡,互不言语,风灵也看出来了几分端倪,这日给苏舞送罢饭回来,她实在忍不住的试探起了主子:“王妃,你还在生王爷的气么?其实……依奴婢看,王爷心里其实还是更在乎王妃的,那苏三小姐不过是过去式了,只不过谁都知道,情人眼里容不下一颗沙子,王妃会生气也是正常的。”
“你这丫头,好像倒挺能理解王爷的……”皇甫羽晴没好气的冷白一眼身侧的丫头。
风灵撇撇嘴,耸了耸肩膀,轻应道:“王妃这会儿又把气撒到了奴婢身上来,唉!王爷呀,怎么就偏偏这么木纳呢,压根儿就不了解女人的心思……”
见这丫头似情圣模样,皇甫羽晴忍不住笑出声来:“风灵,你爱过男人吗?瞧你说的每一句话,就好像自己是专家似的……”
“王妃,什么是专家?”风灵水眸微怔,对这个陌生的词汇感到好奇,反倒忘了皇甫羽晴前面的问题。
皇甫羽晴轻轻一笑,还没来得及对这丫鬟解释,只见不远处一道高大欣长的身影正朝她们的方向走来,是南宫龙泽身边的嵇禄。
“王妃,是嵇副将,他好像是冲着咱们来的。”风灵怀抱着小布离的手紧了紧,自从那次假装告白后,每次见到嵇禄都让她的心跳加速,变得很复杂。
一只鸟扑腾着从空中飞过,嵇禄此刻已经走到了女人面前,恭敬的行了礼,沉稳的嗓音刻意压低了几分:“启禀王妃,王爷让属下回来禀报,一切都准备就绪,杜公子在城外等候苏姑娘去会合,属下已经将马车备好,就停在府门口,请王妃前去请苏姑娘上车。”
“是,王爷已经将一切安排就绪,只等苏姑娘出城就可以和杜大夫远走高飞了。”嵇禄一脸正色的点点头。
皇甫羽晴佯装淡然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嵇副将了!本妃这就去请苏姑娘收拾一下,好随嵇副将一同上路――”
夜幕降临,皇甫羽晴仰望窗外天上如丝如缕的轻云淡月,男人还没有回来,今晚她还有事情要和他谈,突闻院子外面传来一阵萧声,直觉告诉她应该是他!
看了一眼摇篮里的小布离,孩子依然睡得香甜,女人推门出了屋子,扑面而来的冷意驱走了深夜的困倦,遥望无垠的夜空,箫声丝竹入耳,吹得异样好听。
虽然不知男人吹得什么曲子,可是从乐声中不难听出几分孤寂伤感,联想到白日才刚刚送走了苏舞,皇甫羽晴清澈澄净的水眸倏地变得黯淡。
沿着箫声一路寻去,女人看见南宫龙泽独自一人遥坐在长廊连接着院子的青石台阶上,一袭白裘在夜色中显得如此的清冷孤寂,将夜落地面的白霜也比拭下去,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柄青玉箫,悠悠箫音正是从这里传出的。
皇甫羽晴紧了紧身上的狐狸毛长氅,顺着萧音步步临近,就在她距离男人很近的位置时,箫声嘎然而止,青玉箫在男人的指间打了个转,潇洒利落在落在掌心,南宫龙泽缓缓回眸,凝望向那抹单薄清秀的倩影,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顿了顿,皇甫羽晴缓缓走到男人身边,在他身侧的青石台阶上坐了下来,面色平静如水,清冷出声:“臣妾有话想和王爷说……”
南宫龙泽侧了侧头:“说吧!”
男人醇厚磁性的嗓音听不出半点情愫,皇甫羽晴唇角不由勾起一抹自嘲冷笑:“王爷应该还记得与臣妾之间的约定吧?如今苏姑娘已经走了,咱们之间的帐也一并算个清楚吧!”
闻言,男人深邃的瞳仁划过一抹异色,修长手指在青玉箫上来回轻轻滑动,就算只是从女人清冷的语气,也能让他预感到她接下来的话一定不是他愿意听的。
“本王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帐要算……”
好一会儿,南宫龙泽才淡淡出声,深邃幽暗的鹰眸侧睨向女人,盯着她如凝脂般白嫩细腻的脸颊,一瞬不瞬。
皇甫羽晴低垂眼敛,安静的沉思了一会儿,方侧眸对视上男人锐利的眸光,缓缓点头道:“王爷曾经与臣妾立下约定,若是臣妾能够救苏姑娘出宫,日后王爷凡事都会顺着臣妾。”
“那你也应该明白,你所谓的凡事……并不能包括所有的事情,男人行军打仗走四方,岂能任何事情都由一个女人摆布,本王那番话的意思你应该明白,范围仅限于在平南王府内,本王倒还能任由着你耍耍小性子……”南宫龙泽的语气不高,态度却不难让人感觉到强硬。
“难不成王爷以为臣妾会痴心妄想的让你交出兵权不成?”皇甫羽晴唇角逸出一声冷笑,清冷的嗓音再度逸出:“臣妾自然是不会狮子大开口。”
“既是如此,那你说吧!”南宫龙泽眸底划过一抹不自然,撇开头不再看女人的侧脸,选择安静的听她接下来的话。
“臣妾打算和王爷分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们双方都应该冷静思考,对方在自己心里到底应该占据什么样的地位?”皇甫羽晴清美的声音在阶前寥寥荡荡,几分柔润,几分飘逸,几分洒脱,几分空寂,仿若烟雨飘摇,寂寥人世。
南宫龙泽眸光微怔,许是没有想到女人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怔愣过后鹰眸倏然暗下,冷冷出声:“本王不需要冷静思考,该思考的人应该是你。”
皇甫羽晴倏在立起身子,清冷的水眸迸射出倔强冷冽的锋芒,直勾勾的凝对上男人的鹰眸,冷冷出声:“好!那就分开一段时间,让臣妾好好的思考一番,看看到底还值不值得与王爷继续共同生活下去。”
“你想走就走,本王绝不拦你!”南宫龙泽高大欣长的身体骤然而起,镌刻的冷毅俊颜瞬间布满阴霾,女人这几天还嫌惹得他不够心烦吗?如今他也已经安排苏舞和杜植出城了,她到底还想闹哪样?难道不知道任何人的忍受都是有限度的。
凌厉的四道视线在空气里交织,皇甫羽晴瞪大水眸怒视男人,原本还打算翌日再走的她,这会儿是一分钟也不想耽搁,紧接着拔腿便顺着长廊朝房间走去。
“风灵,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走。”皇甫羽晴面无表情的对着长廊偶遇的风灵丢下一句,继而也回屋收拾自己的行囊,她的行李并不多,但是有一件最重要的那就是她的宝贝儿子。
就在女人收拾衣服的时候,窗外的萧音悠然再起,潇洒俊旷,仿若诉尽苍茫人生,连绵起伏,潮涌澎湃,红尘事,笑人痴,千载英雄,几度夕阳,万古风流谁人知。
萧音里透出的淡淡伤感莫名牵动着女人的神经,心尖仿若被人用利刃划过的感觉,痛得几乎令人窒息,其实人有时候也不明白,在感情的追逐中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不爱你的时候你想要他爱你,当他爱你了你想要的是唯一。
甩甩头,仿若要挥去心中盈盈一点的牵挂,男人的那张俊颜总是在不经意间爬上脑海,就算是凝神静气也让人挥之不去。
窗外的月光透进来,在皇甫羽晴脸上映出淡淡的影子,风灵此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面露难色的进了屋:“王妃,我们真的现在就走吗?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这个时候回去……老爷夫人一定会担心的。”
“咱们不回将军府。”皇甫羽晴淡淡道,没有片刻的犹豫,抱起襁褓中的孩子,将小布离裹得严实暖和,方才让风灵打开房门离去。
走在长廊上,清晰可见男人欣长高大却略显落寞的背影,身子微微一僵,背部却也因此而立得更直,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步伐更显匆匆。
风灵匆匆跟着主子出了平南王府,嵇禄随后也跟着追了出来:“王妃这么晚是要上哪儿?属下送你们――”
显然嵇禄这小子是故意的,南宫龙泽此刻必然是骑虎难下,已经放下了狠话,而且也在气头上,他肯定是不会追出来的,而做为主子左膀右臂的嵇禄,这个时候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不必了。”皇甫羽晴清冷出声,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风灵回眸正好对视上嵇禄恳求的眸光,先是一怔,紧接着无奈的摇摇头,跟着主子的步伐追了上去。
出了巷口主仆二人找了辆马车,故意在三街六巷里来回绕着圈子,最后悄悄给了车夫银子溜下马车,确定甩掉了跟踪她们的嵇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