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迷藏,到处钻,
老虎叫,大虫叼,
叼进洞,喂鸡虫,
一条线,两条线,
捉只乌龟掩白面。”
这是我们这里孩子在玩捉迷藏,选谁当“鬼”时唱的童谣,就是所有参与游戏的人围成一个圈,伸出一个拳头,其中随便一个小孩就数着拳头们唱这首童谣,童谣的最后一个字落在谁的拳头上,谁就当“鬼”。老实说,捉迷藏我小时候经常看别的小孩玩,这首童谣,我也悄悄的自己一个人念过无数遍,却始终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小孩们玩捉迷藏,也只是喜欢它本身,没有谁会去在意一首童谣。
哪吒对这款如此有爱的小游戏似乎不怎么感兴趣,基本上我躲哪里,他就到哪里,但他躲得又不怎么专业,所以几乎每次都是我最先被捉到,然后他又默默地陪我当“鬼”。不过没关系,反正1其实我的本意,也不是来玩捉迷藏的。我时不时在内心里告诉自己,我们在这里的目的,是想找到村里小孩发生奇怪变化的原因,不能为了弥补当年没能和小伙伴们一起玩捉迷藏的遗憾,而沉迷进去。
虽然本人的神经线可能会有些少粗大,不过玩了几遍下来,我还是发现了这么三个细节:那个叫单文的小孩,似乎对捉迷藏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每次我找到他,他都表现得非常高兴,跟捡了宝贝似的;他别的孩子不跟,就喜欢和那几个皮肤特白的小孩在一起,他们躲哪里,他就随便跟一个躲哪里;还有一个,就是他每回被我找到,他都会高兴地抱着我,我发现即便是在这种太阳当空照的天气,他跑来跑去的,体温却没有明显的上升,更没有流过一滴汗,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得红润一些。
多年以来因为一直都没有小伙伴愿意靠近我,我已经变得有些排斥别人碰我了,单文这举动,让我觉得很不自在。于是,我就装作要蹲坑,退出了这个游戏。
我找了个机会,悄悄对哪吒说:“哪吒,我觉得那个叫单文的小孩,和别的小孩好像有些不一样。先不说那些肤色稍微正常些的孩子,就连那五个不正常的小孩,玩了这么久的游戏,脸都变得红扑扑的了。只有他脸色还是苍白得可怕,连体温也明显比其他的小孩低。”
“嗯?”
“嗯什么?我觉得这村里孩子的变化,会不会与这个叫单文的小孩有关?”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想到了一件事:“噢,卖糕的!他......他不会就是......是......鬼吧?”
我顿时浑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可想想又觉得好像有些不对:“不对啊,如果是鬼的话,因为血玉髓的保护,他肯定是无法抱住我的,而且,我也没见过光天化日之下抛头露面的鬼魂。哪吒,你应该也没有见过吧?”
“......”
“可是,我总觉得他好像还有哪里不妥......”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有位老婆婆远远的喊了一声:“小勇,别玩啦,快回家洗手洗脚,吃饭。”
我愣了一下,思考起来吃个午饭为什么连脚也要洗,孩子们已经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跟我打过招呼之后,就回家吃饭了,唯独不见单文。我有些担心,四处找了一下,发现他正抱着双脚坐在一堆石头后面,头枕在膝盖上,一副很受伤的模样。
我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一米远,问:“小文,你怎么啦?大家现在都回去吃饭了,你也快回去吃饭吧。”
单文一动也不动,我还以为他睡着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说:“他们都走了,他们又都不理我了,又丢下我自己一个人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怪怪的,到底是哪里怪,我又说不上来,说是对同伴抛下他回家吃饭,他生气了,却好像又不像。我愣了一下,说:“怎......怎么会呢?大家吃完饭,又会来找你玩的。你肚子也饿了吧,先回家吃饭,吃饱了,再来和大家一起玩怎么样?”
我犹豫着要不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他却突然自己站了起来,一句话也不说,看都不看我一眼,转身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哪吒看着单文跑开的方向,皱着眉头,又露出来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却依旧一言不发。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哪吒,你这样天天皱着眉头,很容易就会变老的。岳飞他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哦,是‘小心早生华发,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他瞟了我一眼,嘴角明显抽了一下:“原话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欸?不是吗?哎呀,这不是重点啦......”
哪吒转过头,看着单文跑开的方向,说:“虽然不明显,但他的身上,确实有些和别的小孩不一样的气息。”
“什么气息?难道说,他......真......真的是......可是......不是......该怎么说呢?”
“不确定。你别害怕。”
哪吒说的话对我来说向来有些高深,虽然我不怎么明白,但一般不久的将来就会大白了,于是我就不去深想,以免浪费脑细胞。我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有些头晕,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就摔倒了。哪吒赶紧扶住我,问:“怎么啦?”
“不知道怎么回事,头有点晕。哪吒,现在我看着你,感觉你的脸特别黑。”
我晃了几下脑袋,总觉得眼睛看到的景物有些发暗,可阳光明明很灿烂。见我脚下有些发虚,哪吒就背起我,说:“我带你去找那个老中医吧。”
中医药馆里面弥漫着各种中药的气味,虽然不好闻,却让我有种亲切感,就像遇见了多年的老朋友。呸呸,什么老朋友,说错话了,得吐口水重新说过。
老中医给我把了脉,说:“没什么大碍,可能你这是有些低血糖,蹲得久了,站起来眼睛就会有些发暗,休息片刻便没事了。”
我摇着大蒲扇,说:“低血糖啊,我好像没有低血糖......对了大......大夫,您知道那个叫单文的男孩吗?和小勇一样,他也好奇怪啊,皮肤白得跟水晶凤爪似的!”
老中医皱眉想了一会儿,才说:“单文?我没听说过这个孩子,而且,我们村里的人,都是姓冼的,没听说过有哪家人是姓单的。”
“不......不会吧?您再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这个孩子?刚才我们在那边陪孩子们玩的时候,确实有个叫单文的男孩和我们一起玩捉迷藏。”
“单文......真的没有听说过,就连附近这几个村子的,我也没有听说过谁是姓单的。”
我吃惊地回头看着哪吒,他也正看着我,如果这村子以及附近的村子都没有姓单的人,那么这个叫单文的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这个小孩,真的有什么问题?我立即发挥了我丰富的想象力,想象了他N种可能的身份,并把这N种可能告诉哪吒。只可惜,我说得天花乱坠,唾沫横飞,后者也没有发表任何见解,我瞬间就泄气了。
下午我们又去找单文,却怎么也找不到,问别的小孩,都说没有见到他,也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哪吒还悄悄在孩子们身上探了探,并没发现有任何鬼魂近过身的反应,这说明单文可能并不是鬼。只是,我们打探了半天,却没有任何与他有关的信息。
晚上我们又回到了老中医那里,说是他和小孙子两个人住,很方便收留我们。既然有人收留,那自然是极好的,于是我们也不客气,留了下来。
一夜无梦的,我一觉睡到大天亮。睁开眼却看见,哪吒坐在我床边,皱着眉看我。我莫名其妙的摸了一把脸,擦了擦眼屎,说:“哪吒,怎么一大早的,就跑过来围观我?”
“......”
“你找我有事?”
“小夜,你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
我打个坐感受了一下,再深呼吸了几下,身心舒畅,没发现身体有哪里不舒服:“没有啊。”
“你平时七点钟就会起床了,可是今天到了九点十五分,你才醒过来。”
“纳尼?竟然有这种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