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留我们借宿的张大妈送了我们几个苹果,然后村民们将我们热烈欢送出村子,感谢我们帮他们解决了万福事件,还表示随时欢迎我们再次光临稻香坡。
“哪吒哪吒,你要不要听音乐呢?”
“嗯。”
于是,我把另一只耳塞塞进他的耳朵里,两个人一起听着MP3,骑着自行车,愉快地往下一个村子进发。
下一个到达的村子,村口的指示牌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村子。村口有间药店,里面有位头发花白的老中医戴着老花眼镜,正在看报纸。爷爷说了,我每到一个地方,都得打电话告诉他一声,于是就跟老中医打了声招呼,问他这是什么地方。老中医低着头,从眼镜上方看着我们,眼镜滑到了鼻孔下,看起来非常喜庆:“哦,这里啊,是连平山。”
我道过谢,正想和哪吒离开,老中医叫住我们,走出来对我们说:“你们这两个孩子,就是昨天帮稻香坡捉鬼的那两个孩子吧?”
“您怎么知道的?”
这年头,消息真是灵通,某个地方发生了某件事,很容易就会传遍祖国的大江南北。
“嘿,这年头,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是再隔两个村子,也都吹开了。我还以为你们只是随便到处走走,没想到你们来连平山了。”
“呵......呵呵。”
“看你们年纪也不大,没想到还有这本事,说真的,我还真是不大相信。对了,既然你们来了,我们村里发生了一件怪事,你们要是不赶时间,不妨坐下来,我说给你们听听。”
见老中医盛情难却,于是我们就坐到老中医的院子里,边喝着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好茶,边听他老人家讲故事。
最近这几天,村里的孩子们都喜欢玩一个游戏——捉迷藏。小孩子爱玩的游戏有很多,每天一个花样,就是连着几天玩同一个游戏,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大人们都随他们去玩。怪就怪在,孩子们这段时间的睡眠时间,比平常长了几个小时。
原先大家都不甚在意,有句话说:“人生的前三十年是睡不醒,后三十年是睡不着。”可是,就算是睡得比平常长了几个小时,孩子们却仍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肤色也莫名其妙的变得越来越苍白。大人们这才在意起来,可是,带着孩子去看病,却检查出孩子一切正常。
村里的孩子几乎都是留守儿童,跟着爷爷奶奶带,老人们平时也很忙,见孩子身体没什么事,也就没那么担心了。直到昨天,有个叫小勇的孩子来找老中医的孙子玩,突然之间就睡着了,而且怎么叫都不醒,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才醒过来,引起了老中医的注意。
老中医说:“我觉得这件事,实在是有些蹊跷,照理说一个身体健康的小孩子睡觉,怎么也不会睡上一天一夜那么长的时间。刚才你们来之前,我给小勇检查了一下,确实是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毛病,只是眼睛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神采。”
哪吒皱着眉头不说话,可能是在想什么事情。我说:“听您这么说,难道您怀疑,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冒出来了?”
老中医喝了口茶,说:“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大夫,治病救人才是我的本职,我自然不应该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可确实是孩子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却不知道是何原因,我总觉得这样子下去,村子里迟早会不得安宁。”
我看着哪吒,他仍是皱着眉想着什么事情,完全没有参与谈话的打算。最近我有一点点了解了哪吒这个人,他在不熟悉的人面前,都是沉默少言的,满脸的忧国忧民。老中医继续说:“我听说稻香坡有个突然发疯的小丫头,疯癫了两三天,谁都拿她没办法,你们一出现,她就没事了。我觉得,我们村里的孩子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兴许你们会有办法解决。”
“嘿嘿......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是,要是我们没办法,那该怎么办?毕竟,现在您说的情况,和那个女孩子的不一样......”
“先去看看吧,我先带你们去看看再说。”
老中医带我们进了村子,这个时间在家的大人不多,都到田里去干活了,只剩一群小孩子在一片空地上玩。我看到了老中医说的小勇,也就七八岁的模样,全身的皮肤确实像老中医说的那样,苍白得有些吓人。不止是他,另外还有四个孩子,皮肤也是一样的苍白。这五个小孩在十几个小孩子中间,除了颜色不太一样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些小孩身上,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我靠近哪吒,小说地说:“哪吒哪吒,你有没有觉得,那些白白的小孩子身上,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哪吒皱着眉头,说:“是吗?”
“什么‘是吗’,这是你该有的语气吗?作为一个伟大的什么什么师,对于这种情况,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敏感才对吗?这样的口气,很容易会让我严重怀疑你的技术含量。”
“......”
老中医叹了一口气,说:“这年头,年青人都外出闯荡了,有了孩子的,都把孩子留给家里的老人抚养,有很多事情,其实老人都不懂,见孩子检查了没病没痛的,就以为没事了。现在孩子们出了这样的状况,我作为一名大夫,却无能为力,实在是惭愧!不管怎么样,如果你们有办法,一定要帮忙啊!”
“能帮忙的,我们一定帮!”
见老中医走远了,哪吒才说:“这次的事,恐怕会有些麻烦。”
“怎么麻烦?”
“我也说不清楚。”
我撇撇嘴,说了等于没说,转头看到前面的一棵龙眼树下的一个木墩上,坐着一个和小勇一般大的男孩子。他的肤色也很苍白,比小勇的更甚,苍白得近乎透明。他看着正在玩耍的孩子,脸上满是渴望的神情,却坐在那里不动。这个男孩很瘦小,好像一阵春风就能把他刮倒了,我看着莫名有些心疼,便走过去,作出一副邻家大姐姐的模样:“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一个人坐在这里,你是不是很想和他们一起玩啊?”
“我叫单文。我真的很想和他们一起玩,可是,昨天我惹他们生气了,他们都不想和我玩。姐姐,我好想玩捉迷藏,你能帮我叫他们和我一起玩吗?”
我想起我曾经孤独的时光,在这个年纪,没有玩伴,是非常凄苦的一件事。看着单文,我就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候常常被鬼吓到,却又不会掩饰,无意中吓跑了我的小伙伴们。从此之后,就很少有小孩愿意陪我玩。我说了声“好”,便走去问那群小孩的意见。其中有个留着鼻涕的白小孩子说:“才不要!他太讨厌了,每次捉迷藏,他都会突然跳出来吓人,还会咬人。”
“咬人?他会咬人吗?”
“就是,我就被他咬了一口,痛死了,我就不想和他玩了,我也不想大家和他一起玩。”
“我也被他咬过,我一点都不喜欢和他玩。”
我回头看了一眼单文,他充满期待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我的心瞬间软成了一坨奶油。我说:“可是,你看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啊,你们就和他一起玩好不好?喏,姐姐给你一个苹果,你让大家和他玩好不好?”
“好。”鼻涕白小孩拿着苹果,屁颠屁颠地去和大家沟通。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拉了拉我的衣角,一脸天真的与我商量:“姐姐你也给我一个苹果,我就让你加入好不好?”
呃,现在的小孩子,真是......我考虑了一下,小时候这游戏我因为害怕独自一人是会遇到哪些东西,几乎从来没有玩过,于是我说:“好啊。”
然后,我估计哪吒也没玩过这个游戏,就把他也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