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萝听到这里,眼眶一红,“这个婴儿就是子婴?那,蓝蓝姐姐呢?”
落魄失魂的姬萼,呵呵一笑自嘲道:“蓝蓝死了,她用禁咒提前催生了子婴,并把剩下的法力全部给了婴,蓝蓝,魂飞魄散……”姬萼的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我是个罪人!罪人!都是我!都是我!!!!!其实蓝蓝早就知道我是混蛋!但是她还是为了我不顾一切!!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姬萝心下悲伤难以自抑,她不知该骂他,踹他,还是怎样?可是看着这个自己都早已放弃自己的师兄,邋遢落魄地宛如一个疯子!
“既然蓝蓝姐姐,拼死救下了子婴,你更应该好好待他,你为什么要这样?!”
姬萼眼神浑浊,宛如喃喃自语一般,“我看到子婴,就想到蓝蓝的死,当我知道他传承蓝蓝的法力,我心里一阵恐慌,那,那些法力就是我罪恶的根源!!!!!我要消灭它,都是它,都是它害死了小蓝,”说着他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姬萝一个耳光打在姬萼脸上,自己的泪水也滑落脸庞,“没见过你这么混蛋的丈夫,这么混蛋的父亲!你还不明白?这是你自己的心结,却把这些罪恶都放在子婴身上!子婴做错什么?悲剧的根源根本不是什么法术,根源是你贪婪的心!你这么多年还不懂?”
姬萼被她一个耳光打去有些懵了,愣了半响,“根源是我贪婪的心…..”姬萼笑了,笑着泪水长流,“对啊!哈哈哈,一切的悲剧都源于我的这贪婪的心,生生入了魔障的心……”
望着如此凄惨的他,姬萝的内心五味陈杂,是为蓝蓝的不值?还是为子婴的嗟叹?这个多年被内心煎熬的男人又何尝过上一天好日子?
姬萝拿起跌落的酒坛,喝了一口,递给他,姬萼望着她,一把举起酒坛,一口气喝得一干二净,随后又抽出一坛扔给姬萝,“喝!”
后来姬萝陪他喝了很多酒,她从未喝那么多,心里从未那样迷惘,爱,究竟是什么?如岚那张不羁的脸突然浮现在脑海,她感觉很想哭,甚至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感觉心里的某处碎得很彻底,很彻底。
不知不觉,她微微啜泣的声音,让姬萼停住了继续倒酒的手。他看着她,蜷缩着抱着大大的酒坛,像一个失群的小动物,“你怎么比我还伤心?”姬萼问。
姬萝迷离地望着远方,幽幽答道:“我想到了师叔。我想,师叔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来找我?是不是不要小乖了?”
师叔?她是说如岚?姬萼一想到这个,立马一拍大腿,遭了,忘了如岚交代的了,他赶忙说道:“如岚师叔不是不要你!他为云瑶疗伤,结果那女人走火入魔,直接用匕首插进了他的心脏。他昏倒前,口信我去岚烟草堂保护你。我也是跟着你来到子婴这,发现魔教妖人,才知道子婴继承了他母亲神使的法力的。一连串事情,都忘记把这事告诉你。”
姬萝迷蒙的眼睛突然变得雪亮,师叔被匕首刺重心脏?昏迷前,口信师兄保护她?师叔不是不要她,才不来找她?而是根本不能来?姬萝感觉几日来的阴郁一扫,进而来之的是浓浓的担忧,“师兄,师叔怎样了?他现在在哪?”
姬萼答道:“应该在葛靖师伯的寝殿,师伯一直在闭关为他疗伤,这次事情挺严重,因为为了拔出云瑶的毒素,如岚师叔动用了全部的法力,在他力竭的时候,却反被云瑶刺了一把匕首,正中心脏。”
姬萝一阵心惊肉跳,身子微微颤抖,就要赶去,走了几步,她才微微回过头,对着姬萼说道,“师兄,逝者已矣,珍惜眼前人,好好善待子婴,不要让自己再一次后悔。”
姬萼深深地往了一眼断崖,站起身来,向姬萝作了一揖,“谢师妹今日点醒之恩,师兄知道怎么做了。”
姬萝担忧的脸扯出一个微笑,就朝着葛靖的寝殿跑去。
这时候天渐渐黑了,子婴侧着身子躺在床上,脖子伸得老长,那个女人怎么还不回?
子婴望了望手掌上她编制的手链,细碎的银线,繁复的花纹,还有一个小小的婴字,十分精致美丽,他偷偷做了一天一夜,就想着她今天回来就送给她。
然而,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她还是没有回,不会是遇见什么歹人了吧?这念头一起,子婴再也坐不下去了。他撑起病体,就要起来,可是一下床便手脚发软,眼看就要倒下,这时候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闪电般扶住了他,是姐姐吗?
子婴一脸惊喜地抬头看去,然而瞬间他的脸色就阴沉得要低下水来,竟然是他!
子婴别扭着就要离开他的怀抱,眼看就又要摔倒在地上,姬萼连忙抱紧他,并把他放在床上,还盖好了被子。
子婴瞪着他,这人脑子是坏了?还是又想出什么新招了?“你来干什么?一次没杀死再杀一次?”
姬萼眼中的痛苦像喷泉般汹涌,紧接着又缓缓变成温存,他摸了摸子婴的头发,“婴,父亲想跟你谈谈。”
那样的姬萼,浓重的忧伤与无助,宛如已在悬崖之上,生死只在他的一瞬间。子婴一时间也愣住了,这样的父亲,他不习惯。
然而,那一夜,姬萼就像世间最普通的父亲,他与儿子敞开心扉,那一夜,他第一次面对自己的内心,那一夜,他开始忏悔,他最后给了子婴一个选择题:
“婴,你如果恨父亲,你就杀了父亲,这么多年,我也想去陪你母亲了。如果,你还想给父亲一个机会,父亲会用接下来的生命,好好地爱你。”
子婴久久没有说话,似乎睡着了一半,姬萼感觉自己像是倒空了一般,这么多年他从未像今天那样坦然。他觉得子婴是恨他的,虽然他那样安安静静的,可是姬萼能感觉到,他的鄙夷,他的愤恨。
姬萼他不怕死,这么多年生不如死都过去了,死算什么!只是这一辈子,他真的没有尽到一天父亲的职责,如果有机会,他真想好好地爱他。
临近天明,子婴终于开口了:“你走吧,我只想要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