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结局
一个月后。
池天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过来时，外头已经是来年的第一场雪。
雪下的很小，细微的白色颗粒，缓缓下落，仿佛一只只白色蝴蝶无声无息地从冷灰色的云层间降落。
“好冷……”
“伤成这样，还死不了，你真是命大？”熟悉的笑声，听的使人感到恍惚。
看了好久，才认出来人——是与她同为护法的天雨。
“你真的不怕死？”竟然敢在经脉逆行的状态下，捅自己几刀。
看来你不止对别人残忍，对自己更是残忍。
“怎么不怕死，只是更怕他死……”池天低头咳嗽，声音轻的如同自语。
“怎么说你们好，两个大傻瓜，都不把命当回事……”天雨微微眯起眼睛，落出迷茫的眼神，爱情到底是什么，可以让任何事不为所动的池天做到如此地步。
“他怎么样了……”她忽然的起身，全身的伤口像炸开一样，每说一句话，每动一动手指，没一次呼吸都像是在火上烧烤一样。
“你担心自己吧！你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十几处，身体的水色三清的毒也没完全清除，最致命的胸口的那一剑，如果再深一分，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不过我现在时越来越佩服你了，竟然可以下得了手。当我赶到时，就看见夏阳那家伙浑身是血，一动不动。我都吓了一跳呢！”天雨仿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池天。
“他流了多少血，我就还他两倍……”
“所以你刺了夏阳一剑，就刺自己两剑，还割断自己血脉，以为自己凤凰，可以浴血重生，什么逻辑？”天雨双眼一瞪，一副你真是白痴的表情。
气归气，说归说，看着池天痛苦的样子，天雨也忍不下心：“你的夏阳没事，只是当时看起来唬人罢了，你自己下的手，分寸把握的很好，现在大概是活蹦乱跳了。”
“那就好……”这个消息仿佛是池天的唯一救赎。安静闭上眼睛，再次昏了过去。
“混蛋……”天雨大骂。慌张的探了探池天的鼻息。
还好，虽然微弱，却也没有间断。
楼台亭阁，水深浅绿，白色的纱幔里，一个纤细的身影掩着脸，低声咳嗽，虽是静养了几日，身体开始复原，只是水色三清的毒，一直在体内忽冷忽热，用尽了办法，怎么也排不出去。
白色的纱幔前，一片红色若隐若现，池天笑了笑。
“我知道你在哪里，鬼鬼祟祟，可不像你天雨的作风。”
刚端着药碗进来的天雨，吓了把药连碗打翻在地。
“我鬼鬼祟祟，那又怎么样，我是……”双眉一扬，你奈我何的样子……
“停，我知道接下去，你又要来那句，我是妖女我怕谁，说了都几百遍了……你不腻，我都腻了……”
“呵呵……池天你变的没那么讨厌了……那个，好像我也变了，变得自己也不认识了，所以说，人都是会变的。”天雨，干笑了一声，有些伤感，又有些欲言欲止。
“看来，你有好消息带给我。是关于夏阳的吧！”轻轻的转过身，深沉瞳眸一动不动注视着天雨。
“我犹豫了好久，不知道该部该告诉你，不过憋的我难受，再不说出来，我首先要疯了。夏阳那个混蛋这个月十五成亲。”反正满也瞒不过，不如乘早说，说不定还有挽救的机会。天雨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任在微笑的人，却越发不安。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还有谢谢你！”池天停止了笑容，脸上毫无表情，更看不出有一丝的悲伤。
夏阳，对你而言，现在我的存在，究竟算什么……
不是不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
不是没有想过，你会成亲，或许一年后，或许两年……但没有想过会这么快，快的让自己来不及接受。
绝望的闭上双眼，让泪水滴落，染湿胸前的锦帛。
原本以为自己够坚强，明明是早晚的事，却让自己恍惚到尽头。
冰冷颤抖手指触摸着空气中的幻影，来回的描摹，他的样子早就在心中，那样的眉，那样的神情，喜的，怒的，她也惊诧于，自己还能记得这么清晰，气血欲于心中，闷声咳了一阵，好一会才缓过气，却又开始笑，忽然感到喉咙湿漉漉的难受，便用手按着嘴咳了几声——低头一看，满手的红。
夏阳，你不会幸福，因为你的幸福只能是我……
而你是我唯一的救赎……
传说中奈何桥旁，有孟婆汤。
饮尽，就能忘记尘世间的所有。
苦与乐，哀与愁。
都随着奈何桥的步伐，飞灰烟灭。
再深的爱恋，也挡不住生死相隔。
奈何桥，是天涯的两端。
一边，寂静无声，衣襟飘飘。
远方颤动的低泣，远的渺茫。
浅浅一笑，只是那一味遗忘。
抵过了今世的缠绵！
等到了时间的尽头，茫茫中丢失了彼此。
一边痴痴眺望，看不透记忆的刹那。
在灯火阑珊处，寻觅着梦中人。
冷夜凄雨中的凄美吟唱着情歌。
一滴清泪辗转千年，才知道，纵使化身天外客，心也落的寂寞折去了风华。
九月十五，天音山。
原本因该月圆之日，却看不见一丝光线，或许犹豫连日下雪的缘故，天空中也是一片寂寞的白色。
不似往常的冷清。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让人生出几分恍惚。
明镜高堂，红色的纱幔，艳阳如火。
高案上一对龙凤呈祥的火烛，落下一滴滴红泪。
锣鼓喧天，宾客如云。
“大师兄！花轿就要到了。”明非在门外说着。
“我知道了。”他挥了挥手，示意知道了，站了起来。正想往外走。
经过屋里的镜子，他看见了自己一身喜气的红衣却满脸苍白倦容的模样，心里又一阵恻然。
该死，为何就算到了这时，还是不可以忘记你……
我怎么可以想你，我不能，不能……
走到大厅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向他投去，羡慕，嫉妒，不屑的眼神。
他也不在意这些，只是直直地走出了大门。
山腰那头，远远传来喜乐。
欢快，喜悦……
花轿到了。
一个火红花轿落地。
走出一位同样火红的女子。
恍惚间，夏阳觉得那是池天，正微笑的向他走来。
他牵起她的手，那个将成为他妻子的人，或许一辈子不可以爱上他，但是他会努力的对她好一辈子。
尽管相思入骨，他还是选择把它埋葬。
一拜天地……
“夏阳……”
是幻觉吗？
可是为什么这么真实。
陡然清醒，她确实来了……
他的脸刹那之间变成雪白一片。
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口。
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站在那里。
似笑非笑，带着超脱世俗的飘逸，幽滟的眸光如飞雪，越过众人，看向夏阳，不带一点含蓄。
这是七煞宫的护法池天……
不知道底下谁认出来人，顿时底下炸开了锅。
“你来干什么？”夏阳心里乱成一团，震惊之余，还有惊喜，悲伤，愤怒。
这个人是他午夜梦回思念的人，几乎忍不住上前抱住她。
可是他不能。
池天，为何我们会走到如此地步？
“你怎么能娶别人，你如果娶她，我就杀了她……”
四下哗然。
这个妖女真是大胆，竟敢独身闯入天音山，还扬言要杀了新娘。
底上有些人正派人士已经按捺不住，杀机隐隐若现，只是谁也不想第一个出头。
“你走，今日我不杀你？我们天音山，向来不以多欺少。”夏阳一双眼睛深邃幽深，看着池天竟然毫无一丝表情，像一个陌生人。
“竟然我敢来，就没想过可以活着出去……”池天低低笑了一声，深深看着夏阳，暮歌城无数往事在心头回旋，是悲是喜是恨是怒，早已无法分辩。
“好一个大胆妖女，竟然敢在此捣乱，天音山不杀，是他们仁慈，我昆仑派可不管这些，那就受死吧！”
就在此时，其他门派也纷纷响应，群群围着池天。直扑而上。
“有本事就来取，我池天绝对奉陪到底。”优美弧度渗出冷笑。无数暗器从衣袖飞扬而出。极像了雪花飞舞。
如果是单打独斗，或许很少人会是池天的对手，而这次他们对这个所谓的妖女，选择的是车轮战。
加上她伤势未愈，不消一会儿，就越渐吃力，形势也处于下风。
而后是更多的人冲上来，喊杀声直冲云霄。
明明看着她受制于人，他为何还能冷冰冰的看着，那么自己来这里又为了什么，心开始麻木，没有知觉。
泪也早就已经干枯，看着蜂拥而上的人群，凄凉万分，也没有了求生意志，她向来以狠出名，现在生死时刻，出招皆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一个黑影忽然间从后面偷袭，一股旋风扑背而去，池天一个转身，艰难的避开了来人的攻击。
虽然，对方人多，但是池天凭着狠，快，毒的招式，也让很多人吃了苦头。
看着一两个的被打的趴下，她藐视着所有人。疯狂的大笑。笑到极致。
原本好好婚礼，瞬间变了质，死亡的气息弥漫着整个山头。
一个快到看不清的身影飘然而至，池天感到喉咙一紧，回头看清来人。
周围的喧闹，边的模糊，什么都不曾在了，明明往日的誓言还历历在目，都是骗人的。什么都是假的，如果不是有暮歌城的相遇，就不会输的这么惨，陪上自己的一条命。
“你真的就这么想杀我？”也好，死在他手里，到也不枉了。
“你走，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能让你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平静的声音悠然响起在适当的时候。
“怎么可是让妖女走，为死去了人报仇……”底上几个与七煞宫有着血债的莽汉声讨着。
“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我不想杀人，来着是客，但是如果有人执意要如此的话，也别怪我不客气。”夏阳冷眼看了一周。语气不容反驳。
骚动的人群倏忽安静了，大家都惊诧于这个天音山大弟子，身上所发出与以往不同的危险信息。
“你以为我会感谢你，可惜我不会，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池天忽然变的很奇怪，声音柔柔的，甚至变的凄厉。
“今天所有的人都要死在这里……”
哈哈哈哈哈……
大家屏住呼吸，空气中有毒。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一些功夫差的人都开始吐血，一个个的倒下。
“你下了毒？”夏阳不由的大吼一声。
“是，我下的是黄泉。无色无味，没有解药……”静静的看着他，依旧是那张熟悉的容颜，但不同的是今日，却是敌人。
“为什么要逼我，因为你我差点死了，师傅也没了神物，躺在冷冰冰的石棺里，你到底想干什么，妖女，我要杀了你……”
一声妖女，割断了往日情殇。
“别人都可以这么叫我，唯独你不可以，所以我要你为这声妖女付出代价。”
池天是有剑的，而且她的剑术也不低于她的毒术，只是她从来不用。
但是她今天出剑了……
刺的不是夏阳，是夏阳的未过门的妻子，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伤害夏阳。
哧……
温热的液体流出，落在白色羽衣上，星星点点，像黄泉路上开着彼岸花。说不出的诱惑。
夏阳，惊呆了，那一剑是自己的刺的吗？
“我刺你一剑，现在你还我一剑，我们扯平了……放心，他们种的毒，不是……黄泉，只是……普通的迷药，加了一些……其他，会让人短时间的昏迷……”
接住下落的身体，才发现怀里的人轻的没有一点重量。
刹那间，什么恨，什么怒，都没有了，有的就只有深深的爱。
“我爱你，池天，不管你狠毒也好，无情无意也好。爱上了，又能怎么办。”
太渊剑，从师父交给自己后，行侠仗义，杀了不少人，没想到最后染得血却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还有自己的……
或许这是冥冥中早已经注定好的……
“池天等我……”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夏阳永不相负。
“夏阳……”
太渊剑被打落，发出当的一声。
“师父，怎么……那墓冢中的是……”
难道他已经死了，夏阳如斯的想着……
“里面是空的，我服了神物白星月，所以没死，至于发生了什么，一下子也说不清，救人要紧。把她抱到石室去。快……”好像来人知道他的想法解释着。
夏阳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机械着做着这些动作，
但他却没有忘记抱紧怀里的人，紧的要把她嵌入身体。
大雪初晴，清晨的阳光穿过，照入山顶，无数飞鸟，从洞中飞出。
一辆马车，从天音山山道上下山。
“池天，你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会。”
“不要，这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哪有……你知道，我不是有意的……”
“我们下山去哪里，现在武林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难道要隐居山林，我不要，太无聊了吧！还是你带银子出来了吗？”
“啊！没有，我会努力挣钱，养活娘子的……”
“就你，你会什么呀！”
“我会砍柴，挑水。你不是会医术吗，我们可以开个医馆，你做大夫，我做下手，我们妇唱夫随……”
现在看来，夏阳的脸皮，还真是厚道极点，他会砍柴，挑水，打死也不相信，早知道就从七煞宫拿些银子，难道还真指望她池天，能安安分分的相夫教子。
开医馆，如果知道是她这个妖女开的，她敢保证，绝对关门大吉。
何况她只会杀人，救人，还真不会……
“相公，这样吧！前面有个大户，我们去借些银子花花……”
随后从马车里发出无数惨叫……
他堂堂天音入室大弟子，竟然有一天也会当贼。
“娘子，我们去京城吧！我父亲想见见你。我父亲是当朝的安景王爷，小时候我体弱多病，所以父亲才送我上天音山，余下的你都知道了，你不会怪为夫没告诉你真实身份吧！”
“怎么会……我会给你熬个十全大补汤……”池天冷笑加奸笑……
夏阳又开始头疼，他又要倒霉了……
“以后我当个闲散王爷，你当个闲散王妃如何……”
十指相扣代替了回答。
远在京城的安景王爷，猛的打了喷嚏，有种不好的预感。
轻扬的欢声笑语一路随行。远远的化成一个点。
她池天终于相信幸福其实一直离她很近，很近.......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