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机在鲁泰道这几年里,陆续置办了几处产业,如,泊海府近郊的一处小庄子,约有两百多亩的中上等田地;两间铺面,其中一间租了出去,还有一间自己开了家绸缎铺子,是从贺丘道运来的丝绸;剩下的,就是两处宅子,都租了出去。每年的出息,都很不错,现在的日子应该好过了很多。
叹了口气,章秋惠十分无奈的在账单上划去一笔,是这个月准备给儿子女儿添新衣的帐。仔细的看了眼,章秋惠丢开笔,轻声的道:“还是节俭一些吧。”抬头望着窗外,暗道:家里看着收入挺多,可用出去的只多不少,丈夫陆机担着百户职,虽然也人员不齐,但那是正经登记在册的兵,根本就不包括他私底下的兵丁。
私兵,都是打着家丁的名干着正经兵丁的事的人。这群人是在大齐朝的中叶,开始慢慢的出现。起初只是上层武官为了自己性命着想,拉了家中的家丁做亲兵,后来整个大齐朝的这些军户,越来越不能打仗,武官们没办法,只得开始增加私兵的数目。到了最后,竟然成了惯例!不过,因为是私兵,所以一切都得自己掏腰包,而陆机手底下的这些私兵人数,有三四十人,花在他们身上的银钱,每月都是个难以想象的数目!所以,只得在旁的地方俭省些。
头也不回,章秋惠问道:“果儿,现在什么时候了?洛哥儿还在看书吗,三儿呢?”今天一早起来,便一头埋进了账本,一丝一毫的算着,对于两个儿子,也没注意。现在有空,便问一下,看看他们有没有不顾身体的学习。
本来低着头发呆的果儿,听见夫人问话,惊得打了个颤。恢复过来的她,摸了摸头,咧着嘴不好意思的道:“夫人,您说什么?果儿刚刚发呆,没听明白。”在夫人看账本的时候,果儿就开始想着,今天哺食的时候吃什么,昨儿个爹爹买了斤肉,与周伯伯喝酒吃了些,还剩下几块,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热了,让自己和弟弟尝尝。所以,想着吃肉的果儿,根本就没注意到夫人刚刚的问话。
跟着母亲读书的陆汀,见了果儿这幅样子,噗嗤一声,笑了,指着她道:“你这丫头,竟然敢分心,瞧我今天不打你板子!”母亲看中果儿迷糊善良的性子,便将她带在身边,陆汀和她相熟,也觉得不错,能说上几句话。
嘿嘿傻笑,果儿大大咧咧的看着陆汀,道:“请小姐手下留情,饶了我这次,下次我定然不会发呆的。”知道小姐只是说说,不会真的打自己板子。
转头瞪了眼自己的女儿,章秋惠笑着道:“别逗她了,不看书的话,就去看看你哥和三儿。”女儿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是不喜欢自己给她拿的那本《闺训》,之所以会拿这本类似于《女戒》的书给女儿,一是希望她对古代女子的行为守则有个了解,不要什么都不明白,以后嫁人了吃亏;二是,章秋惠实在是看不下去女儿整日里抱着各种史书看!
丢下手中的《闺训》陆汀站了起来,点头回答道:“恩,我去看看哥和三儿。”她早就看够了这本书,一点意思都没,现在听见自己阿娘开口,连忙就把书扔了。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着还傻傻站着的果儿,招手道:“还站那儿干什么?还不过来,和我一起去。”
看向章秋惠,见夫人点头同意,果儿满脸笑意的应道:“这就走。”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桌子上拿的镇纸放在桌上,非常欢快的小跑着出去。她也憋坏了,本来就是个不安分的性子,在书房呆着,简直比挨饿还难受。
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窗沿,章秋惠半眯着眼看着窗外的美人蕉,思索着问题。本来以为有了丈夫出海冒着生命危险大赚的那笔银子,置办些产业后,日子能够好过些。可是,现在丈夫当了百户,要养自己的私兵,那些钱就有些不够了。更何况,以后说不定遇到机会,还得银子打点,再升一升。这样的话,是该想个法子,再添置一些赚钱的产业才行!
正想着事,书房的门被推开,陆汀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果儿随手将门带上。
坐在椅子上,陆汀看着窗前的母亲,无趣的道:“哥哥真的是疯了,一天到晚的不是温书,就是练习八股,也不知道休息。劝他呢,根本就不听,一个劲的让我走,别打扰了他!”真是的,自己好心去让他休息一下,倒成了打扰。
其实不用女儿过去,章秋惠也知道自己大儿子现在在干嘛,每日里都是温书练八股,没个休息的时候,恐怕得等他中了秀才,才会歇息一下。章秋惠看着自己的女儿,问道:“哦,那你弟弟呢?他在干嘛。”来这里的起初几天,还能见见,到现在,整日里也不见人影,泡在练武场,也不知道都干了什么。
提起小弟,陆汀无奈的道:“那小子又和爹闹脾气,死活不要爹给他选的亲兵,非得自己花钱从人牙子手里买。爹和他顶了两天,实在是压不下他,只得依了,给了他五十两银子,随他去了。”小弟年初的时候,就和家里说过,将来要考武进士,做个将军。本来爹和娘都不答应,可小弟是谁?岂是那么容易能够说服的了,到最后,还不是爹低头了。现在,给他选亲兵,也是这样,压不住他,只得依他。
那小子,皮又痒了,看来的打一顿才行。章秋惠继续问道:“那些银子,他都花了吗,在人牙子那买了多少人?”
不雅的翻了个白眼,陆汀没好气的道:“钱到了那小子手里,能剩下吗?还不是都给花了,买了七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子,现在正在训练着呢!”
听了这话,章秋惠眉毛都差点气的倒竖起来,狠狠的道:“那小子,竟然将五十两银子都花了,胆子够肥的!看我今天不好好的教训教训他。”刚刚自己还在想着该怎么赚些银子,那混球居然就给花了五十两银子,并且每个月又多了处开销。
一边的陆汀根本就不信自己的阿娘舍得动真格的揍弟弟一顿,三儿是早产,加上那段日子最为难熬,阿娘觉得亏欠了弟弟,所以每次都是重拿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