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开了数年之久的运河终于完工,陆陆续续被征去服徭役的民夫足有三十多万,占了浙水、贺丘两道成年男子小半数。这么多人,最终能够安然回去的,只剩下二十万人,而其余的十多万,有落水死的、冬日里冻死的、伤口腐烂导致的感染死的。最要命的,是发生了一次疫病,如果不是处置妥当,恐怕死的更多。
在京中高居皇宫的皇帝可不管浙水、贺丘两道荒了的田野、挂满白布的人家,他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得想个好借口,堵住众大臣的嘴,关了现有的几处港口,在浙水现建一个,让自己爱妃的娘家哥哥管理,这样的话,就能让爱妃的哥哥们多些钱财。
可是,港口不是那么好轻易动弹的,出海的利润太高,因此每个港**错的利益网非常的庞大,朝中的许多贵族、大臣也在这些港口安插自己的人手。如果贸然的下旨关港口,定然会遭到大臣的激烈抗争,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得找个好时机,稳准狠的拿下。
今年的二月,等待了五个多月的皇帝终于等到了他期待已久的机会,在厦口港,两个船队因彼此的利益不合,打斗起来。本来也没什么,在各处港口这样的事情很常见,官员们也不用出面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地头蛇出现,约了打斗在一起的双方去茶楼,边喝茶边圆满的解决。
可这次不一样,双方的船队是联合进行远航的,在这次远航的过程中,无意间获得了一株极品珊瑚,足有半米高!这可使得两个船队的人红了眼,管事的人出面商量,都想出钱给对方,自己得了这棵珊瑚树献给自己背后的大人,以此来得到更多的帮助。
因为目的相同,再加上谁也不肯相让,便在港口打斗起来,最后虽然被拉开,有和事老出面,但是在谈判桌上,双方依然是要紧牙关,不肯松开,事情没有得到解决。既然他们没办法,当然是给自己的背后人去信,就这样,以李大学士为首,和张大学士为首的两帮人,便在朝廷里斗了起来,并且随着时间的延长,事态也变得严峻起来,很多官员不幸被卷入,作了双方的炮灰。
看到朝廷里相斗的内阁两位大学士,皇帝暗暗高兴,他等待这么久的机会终于来了。在早朝上,皇帝直接下旨,以厦口港闹事为由,关了厦口港,而作为始作俑者的两位大后台,也下旨让他们思过。吃了亏的两个大学士,根本就不知道这是皇帝早就等待的结果,还当作关厦口港只是暂时的。而抱着这样想法的官员,可不止他们俩,朝廷里大多数官员都是这么想的,因为厦口港每年给朝廷的关税,达到数十万两白银,抵得上一个道一年的赋税,因此皇帝怎么可能会将港口真的关了呢?
不过,他们都错了,现在的这位皇帝,已经老了、糊涂了!他根本就不在顾虑这么做会给这个国家带来怎样的危害、损失,他现在只在乎自己爱妃的心情,只要她高兴,让他学古时的烽火戏诸侯他也做的出来。毕竟,他今年已经六十多了,在这世界没几年活了。
在家闭门思过的李、张两位大学士,重新回到早朝的时候,先后上书,表明自己的过错,愿意接受惩罚,但恳请皇帝,不要为了他们两人的口角,而关了厦口港。但是老皇帝怎么可能会重新将厦口港开发?只是将两份奏折按下,不理会。
第二日早朝,李、张两位学士再一次的上书,这次老皇帝开口了,道:“此事就这样,以后谁也不许再提。”他不想再听见任何人提及港口的事,因为,他觉得提一次,就说明有人对于这个决断不满,认为是个错误。虽然,这确实是个错误的决断,但是,他只要不再听人提及,就像没发生一样。老了,就是喜欢自欺欺人。
到了这一刻,殿中的众大臣才明白过来,这次皇帝不是闹着玩的,是真的将厦口港关了。事关赋税,户部尚书上前,恳请道:“厦口港虽然有诸多的弊端,然,陛下想想它每年的财税,还是不将他关了吧。”国家处处都要用钱,现在恨不得再多几处钱财来源,怎么能够将厦口港这个重要的赋税来源关了呢。
皇帝老儿眼睛都没抬,虚虚的晃了晃手,道:“此事就这样,好了,既然没其它事,就退朝吧。”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看也不看要开口的首辅,离开,去了郑贵妃的住处。
皇帝虽然离开,但是大臣们却一个都没走,这时候甭管忠臣奸臣,都在议论纷纷,想着该怎么劝皇帝改了心意,将厦口港重开。忠臣,是因为厦口港关系到朝中的重要赋税,而那些贪得,都是在厦口港有着好处,所以满朝的大臣,没一个希望厦口港真的关了。
可是,还没等他们想到一处好主意,老皇帝的一连串旨意惊呆了他们所有人,也让他们明白了老皇帝这么做的目的所在。
早朝后的三天,皇帝陆续下了三道圣旨。第一道,是找了相似的借口,关了深广港、苏海港。第二道圣旨,是派工部左侍郎南下,在浙水道选择有利地形,建造港口。第三道,将豫章府府伊郑明移到新建的浙水港做正四品的都督。
满朝文武都白了脸,全都惊恐的看着高坐在上面的老皇帝,觉得他真的糊涂了,疯了。不再将大齐朝放在心上,只是心心念念的想着他的宠妃。所有聪明人,在这个时候都打算起来,看看这个大齐朝,还能被糟蹋多久,他们该怎么样才能在以后风雨飘摇的年代里,继续保持自己的荣华。
暗潮涌动,不安分的一些人开始计划起来,等待着那个机会,一个能够搅动天下的机会。
但是,这一切,距离帝都数百里之遥的陆机他们,还没有资格了解。他们现在只是在打算着,为以后可能会爆发的海寇扰边作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