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中间的妇人,打量了底下站着的章秋惠,这就是丈夫所提过的人中龙凤陆机的妻子,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难道那位陆百户娶妻前竟然没打听清楚?过了良久,直到站在底下的章秋惠准备开口询问她哪里是不是不对劲的时候,才道:“没什么,不过是玩耍罢了,又不是行军,迟点也不碍事。”
指着一边空着的位置,妇人淡笑着道:“你就坐那吧,在等等,便让丫鬟将那盆新得的兰花端出来,让你们看看。”顿了一下,微微偏过头,看着跟着章秋惠过来的陆汀,道:“这个姐儿,就让丫鬟带着去前面玩,那里有其他几位夫人带来的小姐。”孩子年纪还小,不懂事,万一不小心碰伤了花,可就不好了。
在别人家做客,就得守别人的规矩,章秋惠点头,对着自己的女儿道:“你跟着那位下去,去找姐姐妹妹们玩,走的时候我去叫你。”
在陆汀被带下去之后,一个丫鬟小心翼翼的端了盆兰花上来。叶片宽厚,直立如剑。花瓣较宽,形似竹叶般;花多葶长,香浓。在章秋惠的眼里,虽然漂亮,但让她欣赏,却没法说个好坏,只得看着旁人,想听听有什么高见来,也能学习学习。
三五个妇人,有年轻的,也有四十中年,不知道她们是不是经常参加这个所谓的赏花宴,这个时候,你瞧我,我瞧她的,没一个开口。千户夫人不高兴了,她好不容易花大价钱买下这盆花,居然没一个懂得欣赏。皱着眉,看着亭子里的人,道:“你们倒是瞧瞧,这株兰花怎么样,是不是哪里比较独特的?”
每次千户夫人这样开口,都表示她已经不高兴了,必须得开口夸赞一番。亭子里嘴最乖巧,虽然丈夫只是个总旗,但是颇得千户夫人喜爱的黄娘子道:“啧啧,这花可真美,开的这样好,都没见过呢。”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没见过比这好的,视线从花上移开,看着章秋惠问道:“陆夫人觉得这花怎么样?”
本来微笑着随意扫视的章秋惠,突然听到黄娘子问她觉得怎么样,一愣。章秋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怎么会扯上她?转头盯着她看了很久,才开口道:“我不是个懂花的人,瞧不出好坏。”说到这儿,顿了下,在千总夫人脸色耷拉前,笑呵呵的道:“不过我闻着这花,倒是挺香的,和书里写的倒一致了。”
点了点头,千总夫人笑着道:“这兰花,确实香,而且香的雅气,不像别的,太俗,不登大雅之堂。”陆机,丈夫在她面前提过,是个有本事的,短短的几年,就能从一个有名无实的把总,做到现在的实权百户,虽然不能说一点都没借助钱财的铺路,但是他的能力,也可见一斑!这样的人物,还是不得罪的好,说不定哪天,就能升到自己的前面。所以,对于章秋惠,她也能暂时的收起自己的脾气,好好的对待。
黄娘子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脾气不好,只要说得话不入她的耳就给脸色看的千总夫人,竟然这么的温和。看了眼章秋惠,思索着她是不是有着别的身份,不过,一想到自己丈夫本来都有可能往上升一升,就是那个陆机在千户的面前说了坏话,害的丈夫依然还是个小小的总旗,她就恼了,也不再深思千总夫人为什么独独对待章秋惠那么的温和,有些记恨的道:“千总夫人是问花,怎么样,你不知道就直说,说什么香味?”就是想让章秋惠难看,下不了台。
笑意渐渐淡了,章秋惠眼神犀利的看着黄娘子,直看的她忍不住向后退了下,道:“你难道不知道赏兰花,香味也是其中的一点?”既然三番两次的针对自己,那么也就没有必要礼让了,直接反击,让她知道知道,自己可不是个被欺负的主。
被章秋惠犀利眼神盯着,一股无形的气场压迫着黄娘子,让她喘不过气来,背后全是冷汗,双手紧紧的抓着手里的帕子。冷汗渐渐的从额头浮现,她就像被狮子盯住的兔子,不能动弹,不能开口。
呵呵的冷笑,十分不屑的看着黄娘子,章秋惠道:“还有,你难道没听过‘观叶胜观花’,更有诗云‘泣露光偏乱,含风影自斜。俗人那解此,看叶胜看花。’”这话一说,直接就使黄娘子闭上了嘴,她可不看书,大字也就识几个,再说下去,就只有丢丑的份了。
千总夫人看了眼被说的低着头不开口的黄娘子,转头对章秋惠道:“没想到你看的书真多,这么些武官夫人里,恐怕没一个学识超过你的。”顿了下,想想黄娘子对自己也算恭敬,便指着她道:“她是个没脑子的,开口从来都不在心里想想,有什么不中听的,你也别计较。”
摇头,示意自己不在意,章秋惠站了起来,笑着对众人道:“我才刚到这儿,对各位嫂子弟媳也不相熟,有哪里不周到的地方,也请见谅。”
有人道:“我们的丈夫都在一处任职,彼此也有交情,更有的,还是过命的交情。我们这些内宅的娘们,无聊的时候也经常聚聚,都对彼此有认识。你只要在这儿待一段时间,经常出来,也就相熟了。”
开口的,夫家姓郭,丈夫今年四十,她三十七,在这里,年纪算大的。
“郭娘子说的是,我们几家都是有来往的,彼此都能够照应。”
有了郭娘子开头,场面渐渐的热闹起来,开始谈些别的东西,有意无意的谈话都介绍着各人的情况,让章秋惠有些了解。
在千户府,吃了饭,傍晚时分,驾着一辆马车,离开。
总体来说,这次赏花宴还是比较的顺利,只除了刚开始那个黄娘子的疯言疯语。章秋惠也第一次的出现在这个泊海府千户所的武官圈子。
到了家,看见脸色凝重的丈夫,章秋惠关心的上前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难道家里出什么问题了?
陆机看着妻子,沉重的道:“皇帝下旨,将厦口等地的港口关了,只在浙水开了个港口,还交给了郑家管理。”
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章秋惠道:“那岂不是说,又要发生海寇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