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于院子里的男子,就是那位大名鼎鼎郑贵妃娘家的家奴,此刻,一点都没有身为下人的觉悟,在正六品知县的面,就神情自若的随意拿起桌上的葡萄往嘴里扔,吧唧吧唧的,一点也不顾及形象的咂嘴。
而王县令,好像没了平时的讲究,一副不在意男子的无礼,微笑着欣赏院子里栽种的青竹。
男子把葡萄皮随意的丢在地上,嘴角的汁水直接用袖子擦了,偏过头对王县令道:“王大人,这事该怎么办,你倒是说呀,明天还得赶向下一处,可没时间在这里耗着。”他根本就不准备卖个面子给这个王县令,非得要惩罚那孩子一顿。至于说,担心王县令会不会迁怒到族人,男子一点也不害怕,凭着郑家下人的面子,又有几人敢于得罪的?
王县令看着男子,微笑着安抚:“别急,等那孩子的母亲过来,商量一下,最好能够私下解决了。”眼底的怒气狠狠得压制着,一个狗奴才,竟然也有胆子跟我在这儿抖威风!手紧了紧,可现在郑贵妃还得宠,还不能够得罪郑家。
将手在衣服上蹭的男子,听了王县令的话,奇道:“哦,那小杂种的母亲过来商量,难道那畜生的父亲死了?这也就对了,怪不得那小畜生这么的野蛮,原来是有娘养没爹教的狗杂种!”
章秋惠脸都气青了,这要是放在现代,她早就上去扇那男子一耳光了。但是在这个极为没有人权、所有法律都是为当权者设立的封建古代,这么做的下场,只有被杀的可能。
强忍着怒意,章秋惠从院门走了进去,在离他们不远处停了下来。微微的朝王县令施了一礼,转身敷衍的对男子点了下头,道:“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俩孩子在一起打闹,为什么要介入。还不问一声就把我家洛哥儿抓走,你眼里可有大齐律令吗?”
男子哈哈大笑,手不停的拍着桌子,嘲讽的看着章秋惠道:“别在这里说笑了,现在是你要求我,不要摆出这幅吃人的样子,告诉你,没用!大齐律令,那东西,可不是你一个女子能够说的,所以你别拿那东西压我。现在,你那畜生儿子,伤了我侄儿,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善了,不打个二十大板,我绝对不罢休!”大齐律令,那是什么?在整个大齐朝,现在最为准确的律法,是他们郑家写的,谁要不服,就得倒霉!
二十大板,如果重些,绝对可以要了一名成年男子的性命,若是打在一个四岁孩子的身上,更加的会活不下来。男子显然是想要了陆洛的性命,才会说出要打二十大板的命的。
一边的王县令见章秋惠过来并没有低头恳求,反而以一种极为强硬的态度逼迫男子,不赞同的皱起眉头。想想现在正为了他的货物拼命的陆机,开口阻止了章秋惠接下来的话:“好了,你们都冷静些,商量商量这件事该怎么解决。站在我的角度,我并不希望这事闹大了,毕竟都是在我的管辖之内,如果闹出了什么矛盾,我也很难办。我也相信,这事如果交给郑家的诸位老爷,肯定也会一笔揭过的。”
男子眼睛瞪圆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王县令,道:“怎么,王县令难道真的要维护那个畜生,看不起我们郑家吗?”
站起身,王县令转头盯着男子,一字一句的道:“我想,你恐怕不能代表郑家吧。我这么长时间,都没和你计较,已经很给郑家的面子了。你如果再这么的无礼下去,那么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一个正六品官,惩处你这个奴才,郑家会不会替你出头。”
本来王县令是不会这么说的,毕竟有些伤郑家的面子,可是这男子太过高看自己,一点都没将王县令看在眼里,这一点,是深深的得罪了王县令,如果不能硬过他,以后说不得还要被他骑在头上。
脸色铁青,男子自从出了浙水,一路向东,打着郑家的旗号,还没有那个官员敢这么的不给他面子。正六品的知县又如何,就连府伊见了,都得以礼相待。
男子刚要甩脸子走人,从院门外走进一人,身穿藏青色长袍,淡蓝色滚的衣边,举止说不出的儒雅。俊秀的脸庞,挂着淡淡的笑意,温和的对着院内的众人道:“哦,这是怎么了,听着像是在争吵,有什么矛盾和我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你们解决一下。”
见了这刚进来的俊秀男子,不管是王县令,还是刚刚一直无礼的男子,齐齐的拜道:“原来是袁少监,在下这里有礼了。”
男子十分的惶恐,这下子早就没了之前的傲慢。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打扰了这位,祈祷着他没有生气,不然的话,郑家非得把自己的皮扒了给他赔罪不可。
王县令也不是很坦然,面对着这位皇帝跟前极为得用的内侍,还是有些不适应。
章秋惠听到王县令和那男子对刚进来的男子下拜,也跟着行礼,以为是京里下来的钦差。可是听到少监俩字的时候,惊了,这可是内侍的官职,难道说面前这位一副儒家公子的男子,居然会是那种身份?
袁少监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章秋惠,见着她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心里道:长大了。
王县令见袁少监以眼神示意自己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他,也不顾男子难看的脸色,一一的说了。中间也没添油加醋,只是根据第三者的观察,不偏向任何一方的叙述。
都已经有了孩子了,当年那个小小的骄傲女孩,竟然都做了母亲了。
微微点头,袁少监道:“既然双方都没伤着,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转头看着男子,问道:“你觉得这个决定怎么样?”
男子心里十分的不甘,他本来想惩罚那个畜生一顿,顺便再坑点钱的。可现在这件事被袁少监撞见了,他还兴起的管起来,就算结果不合自己的心意,也是只能苦笑着点头。谁让他是司礼监的秉笔少监呢,不是谁都能得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