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阵换将,实乃不智之举,而老皇帝,却依然做了。这样做导致的结果就是,本来被温布一路撵着走的海贼,少了官兵的围剿,再次的兴起,而且更加的厉害。短短的几日,又有三处县城被攻破,数万的人民遭到了抢劫。哀声从浙水道的东边传到西边,无一处是不悲痛的。
丧失了钱财家人的士绅,全都涌进了各地的府城,找知府老爷一个说法。他们可不是平头老百姓,手里都握有一定的势力,有的家里还有子弟在做官的,知府面对这群人,可不好打发,以后还得靠他们帮着维持秩序。不过让拿个办法出来,知府也没辙,他又不管着兵,也不可能跑到传旨的大人那儿寻个办法。只能劝大家回去等等,说,新总兵马上到任,到时候就能将海贼赶跑了。
虽然这话很是应付,士绅们有些不满,可他们也知道这事知府顾不了,要想知道结果,得去问问那位京里出来的天使。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没人有胆子去。说到底,他们这些士绅也只是在各自家乡有些势力,能够影响主政的官员,出了这府,就没那么大能耐了。所以对于天使,只能在旁小心的等着,万万没有去逼问的胆子。
就在全道的人民盼星星盼月亮的将新总兵盼来的时候,在浙水道抢掠的海贼势力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三十多家,人数也达到了五万人。至此,全道十一府、七十六县,除了道台所在地的周杭府,都被一一光顾了。
新总兵是皇帝钦点的,原来守备在西北重镇——锦关,年纪在四十七,和北边的邻居打了十多年的仗,输少赢多,很有些本事。这样有本事的人做了新总兵,不说那些了解事情的士绅,就连老百姓,道听途说的,也都暗暗的放下了心。觉得,有了这位老将军坐镇,那些宵小定然望风而逃。
人们都安心下来,走在道路上也觉得比先前安逸,路边的酒楼也开了业,躲在家中的仕宦子弟也出来,和几个好友相约,一杯酒,一口菜的交谈。交谈的话大都相同,都是在猜测着新总兵修养几日出兵,杀那些海贼一个戳手不及,给家里不幸遭殃的铺子货物报仇。
老百姓,可不会到酒楼约了交谈,城里的就是在路边的茶铺,乡下的就是左邻右舍的,他们谈论起来,都是咬牙切齿、红了眼眶,恨不得将海贼身上的肉给咬下来!要说损失的钱财,那当然没多少,那些海贼也不屑来抢,不说抢不了多少费时间,还可能被这些光脚的农夫拼斗丧了命。
但是这样并不是说他们就没损失,海贼初起的时候,士绅们便武装起乡勇,而乡勇的人选,就是这些没什么钱财的平头百姓。海贼攻打过来,这些连人血都没见过几次的农夫哪里是对手,跑得快的还可能有条命在,慢的,只有被一刀刮了。海贼退去,在家等着男人归来的妇人,只见了被抬回来的尸体,有的还不齐全,都哭的撕心裂肺。
等了数日,闭门不见外客的新总兵,终于出来去了趟军营。召集原军官商议,结果谁也没泄露,不过新总兵的做法,却寒了所有人的心,为以后海贼肆掠埋下了重重的一笔。他分出三万军士守在周杭府,其余的两万由他亲自带领,守在了郑家所在的海静府。就此,只要海贼不光顾这两个地方,他就按兵不动。
本来顾忌新总兵威名的众海盗,蛰伏一段时间,见他只守着那两处地方,其他的小打小闹没过问的意思。胆子渐渐的大了,开始试探性的攻击,围了个靠近海边的县——里簿县。将里面抢掠一空,临走也没见一个兵的影子。事后,将派去监视总兵的斥候召回,询问情况。
当得知那总兵听了信,也没过问的意思,依然只是守着海静府。这下子,海贼们彻底的兴奋了,没了当兵的阻扰,他们是想去哪就去哪,想抢谁就抢谁。
像是得到了信号,本来躲着风头的海贼,一下子又出来,四处的扫荡。今儿个不是这县,就是那县,没一天是安宁的。老百姓本来还在期望总兵大人能够出来,击退海贼,可是等了又等,总兵也只是按兵不出。
四处都是咒骂,先前满满的期望都化作了无尽怨恨,看着亲人的被杀,财产被夺。所有人都在诅咒着刚来的总兵,激进的举子秀才,拿着臭鸡蛋扔在了总兵府门口。不顾风雅的厉声痛斥,说误国的都是轻的,有的甚至连胆小如鼠、通敌都出来了。
被骂成了这样,总兵也没有出面,只是呆在军营,依旧是谁也不见。他也去信回家,严厉的告诫家人,让务必不与外人起争执,如果实在听不得,干脆就拿布条堵了耳朵,但是如果谁不听话,到外面去理论,那么无论是谁,二十板子伺候!
看着外面,新总兵无奈的苦笑,他也不想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的待在这儿。如果可以,他想带着战士,去和那些海贼斗上一斗,让他们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不是外面传的纸老虎。可是不成,他没那胆子,并不是害怕海贼强,而是怕了那高高在上的帝皇。
只要一想到前总兵的悲惨,他雄起的心就泄了气、没胆子了,他只有遵从皇帝的意思,守着郑家,不再让郑家少一根毫毛。外面的疯言疯语算的了什么,大不了自己子孙从此别了仕途,那也好过被流放。
一个月。两个月。随着日子的推移,浙水道越发的混乱,更多的海贼涌入了这里。来的这些海贼也摸清了情况,知道只要不动总兵守着的那两府,那么任意地方,都是可以放心劫掠的!
这下子只苦了老百姓,先是开了运河,还没缓过劲,又得面对海贼。据不完全统计,海贼被赶跑之后,浙水道的人丁十不存三四。
而另一边,陆机看着林于带着两艘船,乘着夜色悄悄的离开,去了浙水道。他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多的带苦于战乱的人去那座荒岛。去建设,一座区别于这个时代,带有浓厚现代味道的城。
希望总是存在的,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