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水道的消息,隔三差五的就传出,其中的惨烈,也让数十年未经战乱的人们惊慌。海贼无时不刻的不再想着掠夺,百姓根本就没有安宁的时候,不得已,拖家带口的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家乡。可是,离开并不代表就能生存下去,他们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手里根本就没能攒下银子,到了别的道府,好的能自卖了自身,给人做奴才,更多的,却死在了路上。
林于,执行着陆机下达的命令,在浙水道招收一些愿意离开的人。第一次,装了五十多户人家,两百多人,去了那座岛。接下来的数年,乘着浙水道不安宁,林于往返于两地之间,运输了万余人、以及数不清的器械。在陆机的规划、众人的动手下,将那座荒岛,经营成一个繁华的城市,成为了中西方之间的一座中转站。
当然,现在那还是一座荒岛,只搭建了几处茅屋,开辟了十多亩的田地。
鲁泰道,泊海府,夜。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浙水道的战乱,丝毫没有给这平凡的日子带来不同。隔着贺丘道,鲁泰人很是自信的觉得,海贼不可能到他们这里来的,所以,他们能够安心的睡觉安心的劳作。
砰砰,寂静的半夜,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动了宅子里的人。负责看门的小厮,一个鲤鱼打挺,拿起搁在身旁的刀,疾步的走到大门。隔着门,问道:“是谁?这么晚了,家里主子们都歇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来。”
问话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紧握大刀的手也满是汗液,小厮所说被陆机吩咐手下训练过,比起一般的士兵也能斗上一斗。可他终究胆子小,不然的话早就成为了一名不管是月钱还是休假,都极好的亲兵了。现在这多事之秋,又是半夜三更的有人敲门,也莫怪他如此的害怕。
“你去通报一声,就说贺丘道的姜家有人来访!快去快回,这里有人病了,得赶紧找地方歇下。”门外边的人很是焦急,满是催促。
小厮听了,很为难,他是负责看门的,如果这时进去禀报,如果不是夫人相识之人。这扰了夫人休息的罪过,恐怕得被管家收拾一顿。就在他两难之际,金管家打着灯笼过来了。小厮仿佛有了主心骨,忙凑了上去,笑着打了招呼,指着门外,道:“金管家,您来的正好。外面有人敲门,自称是夫人老家贺丘道人士,姓姜。我不知道是不是夫人的相识之人,没敢开门。”呼,这下好了,金管家来了,就交给他做主吧!
因老爷去卫所的时候,让自己注意些,金管家不放心小厮们,怕他们不仔细,便将床铺搬到了靠大门的一间屋子,夜里也没敢熟睡。所以今天听见敲门声,便一咕噜的从床上起来,点了灯笼立刻赶了过来。
听到是姜家,金管家上前几步,凑到大门处,高声的问道:“请问外面的是哪位?在下是宅子里的管家。”虽然心里肯定外面的是夫人好友,但是没有最终确定,他还是小心的没让开门。就是这样仔细的性格,金葛才会被陆机从众人中选作了管家。
见来了个能做主的,姜齐连忙的道:“我是姜齐,与陆公子为朋友。我母亲也和贵夫人是好友,以姐妹相称!”从腰间扯下一枚玉佩,用香囊裹了,扔到墙的那面。姜齐趴在门上,疾声道:“劳烦您拿了这玉佩,给府里的主子瞧瞧,便知道是不是了。”这玉佩,是陆机给的,极好的美玉,姜齐喜欢,便没离身过,现在,倒成了信物。
弯腰捡了香囊,金管家递给小厮,对他道:“赶紧拿了这玉佩去夫人那。”挥手打发走小厮,金管家赔笑的对门外的姜齐道:“真是对不住!现在情况紧,怠慢之处请多包涵。”
姜齐不在意的道:“没什么,是我们唐突了,这个时候登门,做了不速之客,不被赶走,我就感激了。”边说话,边回头注意身后的马车,看有没有动静。
寒暄了几句,金葛顿了下,略微迟疑的问道:“虽说有些冒昧,但是我还想问一句。你们怎么这时候登门?”这十分的失礼,并不像是正常的做客。在金管家看来,这不像是做客,十足的避难!但是,姜家在夫人老家,也可算得上繁荣昌盛,按理,不会有什么事非得这个时候上门拜见的。
过了很久,就在金葛以为对面的姜齐不会回答,听到了这样一句话。“贺丘也糟了海贼,我们县被扫荡了!我们幸运,逃过了一劫。”声音里满是恨意。
沉默,金葛不再询问,只那简单的糟了海贼,便给了他很多的信息。外面的姜齐,手不住的紧、松,焦急的暗道:怎么还不来?孙大哥可是发着高热,虽然吃了应急的伤寒药,但还是请个大夫稳妥。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出声音,道:“管家快开门!”门在小厮和管家的合力之下,缓缓的打开,露出只随意的批了件外衣叫上穿着拖鞋满脸焦急的章秋惠。
在姜齐行礼之前,章秋惠一步跑了过去,道:“好孩子,受累了。你阿娘呢?”看到那枚玉佩,章秋惠就惊出了一身冷汗。一定是发生了了不得的事,不然的话姜家不可能会不顾礼仪,这么晚上门。所以她也没功夫收拾着装,匆匆的就赶了过来。
手指着停在门前的马车,姜齐道:“阿娘和孙大哥在车里,还请婶子请个大夫过来,孙大哥受了刺激,发起了高热,一路赶来,也没敢停下找个大夫,只是喂了应急的药。”出了贺丘道,孙大哥便倒下了,因着害怕海贼追来,一路只知不停的赶。
听说孙文病了,章秋惠转头对着身后的金葛道:“赶紧拿了老爷的帖,去请城里的王大夫。”在金葛应声离去的时候,章秋惠走到马车,道:“嫂子,快下来吧,到府里去歇息。”
静悄悄的,没人回答。
章秋惠转过头,道:“齐哥儿,你娘是不是也病了?”
苦笑,眼里的仇恨却如实质。姜齐轻声的道:“阿娘没病,只是不想开口。”
愣了一下,章秋惠叹了口气,对着姜齐道:“走,驾马车去里面,我们好好聊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