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怎么说,是她任家辜负了我,想要找撒气筒,也不该找我。”杜可馨亲自来到衣柜,将衣柜门打开,一件一件衣衫挑起来。
“小姐你都知道了?”玉谭连忙跟上,紧张问。
“听见你与玉婉的交谈,慧娘不在不要紧,无需浓妆艳抹。”她指了指柜中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衣衫,吩咐。“往后将我这些衣衫分色彩放好,素色衣衫放第一格,艳色的放第二格。”
“好的,小姐。”
翻箱倒柜找了了半天,却因为柜中裙衫太多,硬是没有找到一件如意的,最后挑选了一件淡粉色的裙衫,独自进里屋更换。
此次任雪被她打了一巴掌,估计心中憋了一肚子火,寻她出气。
只是,今日的她,已不同往日。
她还有什么缘由去隐藏自己的本性呢。
皇宫,红墙绿瓦,富丽堂皇,曲廊回旋,梵刹钟馨,整个宫廷一片奢华美景。
临湖水榭,长青树饶湖而植,即便冬季严寒,也能将湖面吹来的寒风遮挡。
小路上,曾经被白雪覆盖的盆景,虽然依旧有些枯萎,但仍能想像春季里是何等姹紫嫣红。
金光璀璨,气派富丽,假山石雕,名贵花草奇石吗,无一不透着主人奢华的生活。
这是一座临近湖畔的凉亭,天花藻井,雕梁当柱,整个亭子面积宽广,庭院中央安置了一炉炭火,将亭子四面用几层艳丽的绸缎遮挡,从屋檐处延伸而下,有种梦幻般的唯美感,勉强遮挡风暴。
庭院的中央,一身着暗紫色华服的女子坐在主坐上,她一脸雍容华贵,头上带着一个金步摇,熠熠生辉,此人正是当今陛下最为宠爱的德妃。
德妃身侧,任雪乖巧的依偎身侧,如婢女一般,替她揉捏肩膀,恭敬有礼。
二人面上带着温婉的笑,画面宁静而美好。
“德妃娘娘,贤王府第一贵女杜可馨求见。”尖锐的嗓音打破这一宁静,一名面色白净的太监弯腰作揖,跪在台阶之下,等候德妃命令。
德妃笑容慢慢收敛:“宣。”
“是,娘娘。”
杜可馨跟随这太监首领的脚步,目不斜视,踏着优雅的步子停顿在台阶下,然后右脚往后一退,身子缓蹲下去:“贤王之女,杜可馨,拜见德妃娘娘。”
德妃斜眼瞥向台阶下的人儿,见她装扮素雅,一身恭敬,不做为难:“起吧。”
“谢娘娘。”
任雪从德妃身后退开,目光阴冷的扫视杜可馨,嘴角带着嘲讽的笑,一副瞧好戏的模样。
“你母亲病情如何了?近日来能否安睡?”德妃声音清冷淡漠,尽是冷傲之气。
“多谢娘娘厚爱,家母并无大碍。”杜可馨双手下垂,纹丝不动的站着,任由二人打量。
“你已是金钗之年,虽不要求你蕙心纨质,但亦不可娇惯放纵。使你父母忧心,累及身心,卧在病榻,便是不孝。”德妃端坐在主坐上,染着朱红豆蔻的指甲抚摸着桌前的茶具,冷艳高傲的出言教训。
“娘娘教诲,可馨铭记于心。”杜可馨毕恭毕敬,鼻观眼,眼观心,不敢有丝毫怠慢。
“我听雪儿说,你因羽洛与邵舞之事,怀恨在心,便对雪儿拳脚相向,可有此事?”德妃眼神微微眯起,遮住眼中的寒芒。
杜可馨目光瞥向任雪,从她眼中看到一丝傲慢。
她从容不迫摇头,真挚的凝视着德妃,郑重回答:“禀娘娘,此乃虚言,我并未对任雪姑娘拳脚相向,即便任公子与人私奔,即便他辜负陛下对他的期许,可馨也绝不敢将怨气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
“你撒谎,那****明明打了我一巴掌,将我半边脸打肿,如今竟撒谎推卸。”任雪气急,立刻上前几步,走下两格台阶,俯视下方的人,厉声质问。
“是,确有此事。”杜可馨大方承认,感受到亭中二人气息越发低沉时,缓缓道:“那是因为任雪姑娘出言侮辱我,甚至扬言,陛下钦点的‘第一贵女’徒有虚名,说陛下识人不清,如此,我才出手,让任雪姑娘清醒清醒,以免祸从口出,殃及家人。”杜可馨垂着头,微微叹息一声。
她不愿与之多做周旋,若真是聪颖之人,势必不会将此事告状到皇宫。
任雪此人,还是太稚嫩。
果然,等她话音一落,德妃脸色巨变,侧头瞪向自己的侄女,露出失望之色。
“姑姑……”任雪忍不住跺脚,连忙靠近德妃身前,以撒娇掩饰心虚。
德妃充耳不闻,话音一转,对着杜可馨询问:“果真如此?”
“娘娘问话,不敢妄言。”
“可馨啊,你要知道,雪儿年幼,有些话不过是任性之言,莫要和她计较,此事暂且作罢。”德妃声音柔和不少,冷艳的面容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甚至朝杜可馨招手,示意她漫步上台阶。“明日羽洛与邵舞也将进宫,到时本宫替你们做主,让羽洛向你赔礼道歉,莫要伤了你们两家的情谊。”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是想要将事情揭过,也是替任雪遮掩。
“可馨定当谨记。”她并没有漫步上台阶,却也同意对方的说法。
“好好,这样才是,既不伤两家和气,又如愿解开了心结,如此甚好。”德妃欣慰的点头。
二人达成一种共识,但任雪却并不领情,反到栖身上前,嗓音尖锐的指责:“杜可馨,那****曾说,你将哥哥弃之如敝屐,说哥哥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是你休了哥哥,如今当着德妃娘娘的面,怎不敢说了。你个虚伪的女人,哼,我告诉你,你休想再嫁入任家。等明日哥哥与邵舞姐姐回来,即使你跪地求饶,我也绝不让哥哥瞧你一眼,他绝对不会娶你,我会求爹爹禀明陛下,求他取消婚约。”
“唔。”杜可馨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抬头问:“当真?”
任雪以为她吓傻了,得意一笑,道:“怕了吧,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你别想进任家的门。”
“雪儿……”德妃呵斥,精致的柳叶眉紧蹙一起,显然不悦。
“姑姑,雪儿求你,你就跟陛下求情,如此怨偶,即便在一起也不会幸福,姑姑莫非想见哥哥凄惨么。”任雪在众人的宠溺下成长,性子极为娇蛮,毫无顾忌的嚷嚷。
“你这性子若不改改,迟早要吃亏。”德妃语重心长道,望着拉扯着自己衣襟的侄女,如此评价。
“姑姑,她们二人绝对不能缔结姻缘。”
“任雪姑娘说的是,如能解除婚约,便多谢姑娘。贤王府正想与将军府商议此事,只是担心触怒陛下龙颜,如今有姑娘一句话,可馨深感慰藉,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杜可馨顿时喜上眉梢,嘴角笑得如新月一般,弯弯的,稚齿婑媠,美如冠玉,绚烂的人的眼。
瞧她毫不作假的模样,任雪迷糊了,脑中一片空白:“你不是爱慕我哥哥么?”
“绝不会。”杜可馨否认。
“你……”任雪只差气得吐血,心口一股戾气怎么也冲之不散。
当她袖口的手指触摸到一种柔软的物品时,戾气又转变为一种嚣张。
慢悠悠的从衣袖中拿出一叠宣纸,展开放在手中高高扬起,对着杜可馨邪笑道:“我才不听你的狡辩,我这里有证据,你瞧,这是你亲手写给我哥哥的书信,字字珠玑,无不倾诉你的爱慕眷恋之情,即便连我看了,都热泪盈眶,感人肺腑。”
“书信?”
“哼,还好我从哥哥书房发现了这个,不然听信你的话,误以为你对哥哥无情,由着你嫁入任府,岂不是让你得偿所愿,哼,才没那么容易。”
这一次,杜可馨沉默了,望着对方高扬的手臂,望着她指尖的雪白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勾勒着暗黑色毛笔字迹。
她特想抽自己一嘴巴,而且是狠狠抽自己一嘴巴。
“怎么,你的阴谋诡计被我说破,就沉默不语。你等着,我念给你听听,莫要以为我胡言乱语。”任雪摆动一下肩膀,将书信放置在眼皮之下,认真阅读,一字一句的朗诵。“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德妃诧异的望向杜可馨,想不到她学识如此之高:“却乃好词。”
杜可馨以手扶额,做死人状。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任雪翻开下一页,用她婉转尖锐的嗓音慢悠悠的朗诵,其中似乎饱含着浓厚情谊,闻之欲醉。
每念一句,杜可馨便泪奔。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你瞧瞧,如此深情厚爱的诗词,怎会是无情无义之人,你若不爱慕哥哥,打死都不信。”任雪翻着纸张,手指很是轻柔,生怕将纸张撕破。
她眼神飘渺,凝视着天际,悠远而柔和,沉浸在诗词的意境之中,被诗中浓浓爱意感染,甚是希翼自己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这些绝美诗词,真是你书写的?”德妃娘娘站起身,从任雪手中接过宣纸。
上面的墨迹娟秀,是细小正楷字,每一个字的笔尾透着洒脱和肆意,完全是随性书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