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进到厂里面,大家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做惯了警察这一行的对血腥味和尸臭味都格外敏感,可从这座废弃的钢铁厂里飘出的味道既不是血的腥味,也不是尸体腐烂后发出的臭味,而是像一块浸在水中近百年的生铁,出水时那一瞬间刺鼻的腥冷。
丁晨对陆玳玳使了个眼色,陆玳玳了然地点点头,掏出枪,闪到了左门边,丁晨自己走到了右门。其余的刑警分成两队,一队跟在陆玳玳后面,一队跟在丁晨后面。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倚着墙,做好了随时突进的准备。
一阵清脆的子弹上膛声后,丁晨率先踹开了工厂的大门,其余人端着枪一拥而上。
空旷的工厂内部一片漆黑,他们推门而进的那一瞬间,一群本栖息在房梁上的猫头鹰扑腾着翅膀,惊慌失措地从高墙上的破窗里飞了出去。
陆玳玳见状放下抢,转头对丁晨说,“快开灯!”
“哦”丁晨忙不迭地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微型手电。
一束微弱的亮光从手电里射出,打在对面的墙上,聚合成了一块诡异的光斑。
只是一个手电所能发出的光对于这个近千米的大厂来说太微弱了,幸好其他刑警也带了手电,十几束光加在一起,照明范围顿时就大了很多。
大家配合默契地将整个钢铁厂照了一遍,陆南柯没有找到,到是在靠墙的角落里发现了很多奇怪的东西。
好像是一些长方形的薄板,一层一层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
丁晨用胳膊轻轻碰了碰陆玳玳问:“要过去看看吗?”
陆玳玳回头看了一眼那群还在到处找陆南柯的刑警,高声说:“别找了,这个工厂里肯定没人。”
“为什么?”
“因为猫头鹰是一种敏锐的本目鸟类,一般不会栖息在经常有人出没的地方。”言简意赅地解释完,她拿过丁晨手里的电筒,向那堆薄板走了过去。
其余人听她这么说后,便放弃了漫无边际地寻找,转而朝那堆薄板聚集了过去。只是越靠近,在门外闻到的那股奇怪的味道便越明显。
大家握着电筒的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身为刑警本能的直觉让他们预感到这次会有大事发生。
当第一束光照在那堆薄板上时,大家看到了一片五颜六色的景象。
丁晨凑近看了一会,不解地问:“这是什么啊?彩绘板?”
“不知道呢。。。。”身边一个小刑警随口回了一句,伸出爪子去摸了摸,“。。。。。。不会是钢板吧?这么硬。”
“我猜。。。大概可能是尸体。。。。”
陆玳玳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把大家吓了个半死,特别是那位手还搭在“薄板”上的刑警,吓得都忘了缩回来,只一个劲盯着她,贼心不死地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一点开玩笑的迹象。
可。。。。陆SAMA显然没有开玩笑。静谧几分钟后,她又特别正经严肃地补充了一句,“你摸的那个凸起的地方可能是堆在一起的。。。。肠子。。。。”
“。。。。。啊!!!”小刑警哀嚎一声,绝望地冲到墙角边,狂呕了起来。
陆玳玳不解地挑了挑眉,“你又没吃,为何要吐?如果真的觉得脏,也应该是把手切了才对。”
“。。。。呜呜。。。。”小刑警一手撑墙,可怜兮兮地看着丁晨。
丁晨赶紧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我的上帝啊,你就少说两句吧,再被你这么刺激下去,刑警大队就要变成精神病院了。”
“怕什么?”陆玳玳凉凉地瞥了他一眼,“C市不正好关着一个享誉世界的心理学博士吗?得病了去找他看呗。”
“您就仗着心理强大尽管说风凉话吧,找他去看。。。找他去看还不得被彻底搞分裂了?”
丁晨哼哼唧唧地从一旁刑警手里拿过电筒,对着那堆据说是尸体的东西照了照,“你确定这真的是尸体?我怎么觉得不靠谱,哪有尸体这样的?薄得跟块板似的。”
陆玳玳走上前,静静地看了一会,用手指着那上面那些花花绿绿的颜色,平静地说:“你忘了这个地方原来是干嘛的?坚硬的钢都能被压成薄薄一片,更何况是人的血肉之躯。”
丁晨猛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叫了起来,“你是说这些尸体是被轧钢机轧成这样的?”
“啪啪啪啪。。。。”十几个电筒跟着他这句话瞬间落地,所有人都错愕地长大了嘴巴。
陆玳玳从他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面无表情翻开了最上面的一层。顿时,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所有人都掩住鼻子往后退了两步。
丁晨强忍着恶心,上前把她往后拉了拉,“咳咳。。。我说你,离这么近干嘛?不知道这空气里有多少细菌?”
陆玳玳缓缓侧过头,眼角微垂,“打个电话给凰儿,叫他现在立马起床去局里,等着验尸。”
“。。。。。为什么是我?”丁晨立马后悔刚刚那么关心她了,这个只会推他进火坑的女人,还是多吸点毒气好,没那么精明。
按照往常,陆玳玳早就该一巴掌或一白眼回敬回去了,可这次她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没什么情绪地说:“那我打吧”,然后就神不知鬼觉地从丁晨口袋里掏走了手机。
几句简单的交谈后,她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回了丁晨的怀里,“凰儿说他马上就过去,现在我们把堆东西搬回去。”
“我们?”一个稍微年长的刑警不解地伸手指了指身后一排的人,“可是我们只负责查案,从来没有搬运过证物啊。还是等刑侦科的过来,比较稳妥。”
“没关系,我来教你们。”陆玳玳边说边从T恤上扯下了一条长长的布,然后抬手把头发胡乱绑在了一块。
“我现在去车里拿点东西,你们在这等我一下。”她冲他们摆摆手,转身,只留下了一个瘦削的背影。
丁晨跟其他人一样,非常乖巧地点了点头,点完后,又觉得不对劲。队长不是他吗?最高统治者不应该是他吗?何时被莫权篡位了?
很快,陆玳玳就回来了,肩上扛着一大堆东西。
大家看到后,立马迎上去,将她肩上的东西拿下来。
丁晨看着她露在T恤外骨瘦嶙峋的肩膀,忍不住心疼。真是的,拿这么重的东西干嘛不叫他们一起去呢?纯粹搞性别歧视啊!
他这边自顾自感慨着,那边手脚麻利的刑警已经把陆玳玳拿来的东西发了开来,发现居然是一张特大号的油布,还是崭新的那种。
“陆SAMA,你为何会在保时捷里放这么一大张油布?”
“就是就是,还有这么一大捆绳子。。。。。难不成你想去绑架谁?”
做刑警这一行的就是好奇心特别重,陆玳玳这边还没说怎么做呢,他们那边的问题就一个接着一个来了。
陆玳玳垂下眼帘看着那卷绘着白色玳玳花的油布,一言不发。没有绑牢的几缕头发从她耳后滑落下来,挡住了半张脸。
“陆玳玳,今天我在超市里看到一样非常有趣的东西,你猜是什么?”
“就是这张绘满玳玳花的油布。。。。。是不是很漂亮?”
“陆玳玳,明天春天,我们去野餐吧。就去隐山寺那边的桃林,你不是喜欢看桃花开成白云的样子吗?”
。。。。。。。。。。。。。。。。
慢慢呼出一口气,陆玳玳弯腰将那块油布展了开来。
陆南柯,明年春天我们去隐山寺看桃花。不过。。。去之前,你可能要去超市重新挑块油布了。。。。。
“陆SAMA,你是要把这些、这些奇怪的东西放进油布里,包好带回局里吗?”
那个摸着过“薄板”的小刑警缩在人群后面怯生生地问,大家听到这话,立马条件反射地把手背到了身后。
陆玳玳拍拍手站起来,漠然地瞥了他们一眼,“怕就不用动手了,我自己来就好。”
大家愣愣地看着她没有丝毫犹豫地把第一块尸体搬到了油布上,又转身去搬第二块,神情镇定地仿佛手里拿的真的只是一块普通的钢板,而不是一具先被碾成酱后又风化成干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