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陆南柯跟系里的辅导员请过假后,就坐着出租车去医院看陆玳玳了,中途,他还特地叫司机绕道去了一家名为“清蒸世家”的饭店。
这家饭店在T市开了快有五十几年了吧,口碑一直很不错。他走进大厅,对一位年轻的男服务员说:“打包一份清蒸鲫鱼和乳鸽,少放料酒和盐,不要放鲜抽。”
男服务对他弯腰微笑了一下,“好的,您请稍等。”
这个时间还不到饭点,大厅里只有寥寥几个人,想来厨房也不是很忙,陆南柯只等了一会,男服务员就拎着一个食盒出来了。
“这是您的清蒸鲫鱼和乳鸽,不加鲜抽,少放料酒和盐,一共一百一十二元,请来这边付钱,”
陆南柯去前台把钱付了,然后接过食盒转身走出了饭店,男服务员在他身后亲切地说:“欢迎下次光临!”,他点了点,应该还会再来吧,至少在他军训结束以前。
早晨的公路堵得比较厉害,到处都是急吼吼赶着去上班的人,虽然司机大叔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但到医院的时候还是差不多快十点了。
陆玳玳的病房在四楼,他没有等电梯,直接蹭蹭地爬着楼梯就上去了。
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特地停下来,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假装很镇定地推开了房门。
病房里就老女人一个人靠在床头看书,听到开门声立马抬起了头,笑容满面地看着他,“哈!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是啊”他笑了笑,将食盒放到床头柜上,在老女人吸溜口水的声音里,弯下腰,把她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左手捧了起来。
他记得那条口子一直从手腕延伸到了胳膊肘那边,其中有一段,深得可以清楚看见里面白色的骨头。
“我说。。。你在研究纳尼?”老女人好奇地把脑袋塞进了他的胳膊里面,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陆南柯轻轻吸了吸鼻子说:”在研究一共缝了多少针。”
“。。。。。。厉害,包了这么多层还能看得见。”老女人边感叹边转了转她的左手,“其实还好啦,你看已经可以这样动了,还可以这样动,还可以。。。。。喂!”她侧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陆南柯埋在她肩窝里的脑袋,心跳瞬间错了两拍。
“你你你。。。。不会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晕了吧。”她用力地抬了抬肩,想让他抬起头,谁知道他反而抱得更紧了,两只手从她的腰侧移到了后背,把她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
陆玳玳愣愣地由他抱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换做其他人的话,就算她两只手都废了,也有的是办法甩开他,再狠狠扁一顿。可,现在抱着她的不是其他人,而是陆南柯啊。她不仅没法推开,就连“放手”这两个字也是哽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也许,他是被昨天的事吓坏了吧,找她要安慰来了。毕竟还是个孩子呢,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会害怕也很正常。
这样想着,心里舒服了很多,至少不会再觉得变扭。本来嘛,姑姑抱侄子多正常的事,是她太敏感了。
两个人静静相拥了一会,谁都没有说话。最后,陆南柯松开了手,转身把病床上的小餐桌支了起来。再跑到床头柜那边拿过餐盒,放到桌上,轻轻打开了盖子,顿时整个病房里都充满了葱和麻油的香味。
陆玳玳一把抓起筷子,用力往鲫鱼的肚子上戳了一下,嘴里大声喊着“摩西摩西,你滴巴嘎雅路滴干活,我滴刺啦刺啦滴干活。”
陆南柯知道她是在故意缓和气氛,便应景地笑了两声。虽然刚刚是一时头脑发热才会抱了她,可他却不后悔。反正总有一天,会把一切都告诉她。与其到那时候看她错愕不已,不如现在就让她慢慢有所察觉。
老女人看起来胃口还不错,不用等他喂,就自己动手吃了起来,不过从她只吃鸽子却很少碰鱼这点还是可以看出,她之初,性本懒啊。
陆南柯正打算再找一双筷子帮她剔鱼刺呢,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来者乃我们的独眼熊猫丁大队长。
丁晨见陆玳玳正拿着双筷子大快朵颐,立马大声嚷了嚷了起来,“靠!昨天我给你买了那么多吃的,你连看都没看一眼,我还以为你得厌食症了呢?今天怎么吃上了。”
“。。。。。。你还好意思说。”陆玳玳边啃一个鸽子腿边对他翻了个白眼,“你买的那叫吃的吗?整一堆色素,我要吃下去,那疤不得比你的脸还黑啊!”
“额。。。。这个嘛。。。。”丁晨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是我疏忽了,因为平时身边的朋友都身强体健的,所以很少有照顾病人的经历啦。不过,后来凰儿给你送来的菜不都挺清淡的吗?也没见你怎么吃么。”
陆玳玳很不高兴地朝垃圾桶吐了根骨头,说:“清淡个P,我还正想问你呢,他老家是不是上海的?每道菜里都加糖,特别是那个小鸡炖蘑菇,甜的我差点喷他脸上。”
“咳咳嗯。。。。。”颜凰啊颜凰!被嫌弃了吧?陆南柯用手掩住嘴角,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丁晨无语地耸了耸肩,“好吧,我还以为女生都喜欢吃甜食的嘞。”
“你以为?哼!”老女人冷笑一声,“你有科学实验过吗?你有全世界调查过吗?你有能让人信服的证据吗?。。。。。。什么都没有,你以为个P啊!”
“OK,OK,我错了,姑奶奶我举双手投降,明天我就去庙里还愿拜您在上,成不?”丁晨说着真的模仿电影《举起手来》中的罗圈腿举起了他的两只蹄子。
陆玳玳很有女王范地瞟了他一眼,然后抽过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说:“成不成的,看我明天心情吧。爆炸案调查的怎么样了?那个发邮件的人找到没?”
“唉。。。别提这个了,今天我就是专程过来和你商量这个事的。”
丁晨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陆玳玳,然后走到隔壁的空床边坐了下来,看到正在整理餐具的陆南柯,忍不住又开始八卦,“嗳?你不是有医院恐惧症吗?”
陆南柯放下碗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丁晨抬手扯了扯他那堆凌乱的毛,”嗯。。。。。大概是两年前吧,还在上高中的你得了流感,发了好几天的高烧。人都烧糊涂了,可就是不肯去医院。把你老姑急得呀,恨不得直接去医院把那医生敲晕了,抗回来。”
“呵呵。。。。。是么?”陆南柯无力地抽了抽嘴角。心想,您老还真是好记性啊,这事他自己都快忘了。不过,说是医院恐惧症也没错。毕竟从小到大,只要一想到要去医院,就会不停地做噩梦,晚上也不敢睡太死,怕别人会趁着他睡着的时候,把他偷偷抱去医院。
“喂!”老女人突然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汤汁洒出来了。”
他低头一看还真洒得到处都是,连忙抽出餐巾纸,蹲到地上擦了起来。
丁晨感叹地摇了摇头,“毛躁,注意力不集中,是现在年轻人难成功的两大罪魁祸首啊!”
“又开始放P了?”陆玳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刚问你发邮件的人找到没?你把邮件复印件给我算嘛意思?成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