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雯凝立不动,俏脸上一双美丽的丹凤眼如秋水般传神,此刻却是微眯明眸,脚下鹿皮小蛮靴微微一顿。
没有一丝声响传出,元梓剑眉微微一挑,状甚随意的挥了挥右手袍袖道:“大小姐何必动怒?这些青条石虽然不值几个钱,往来运输却也个麻烦事儿,大小姐还是替小王省省的好。”
王帐内平铺着一块块厚达俩寸左右、长方形的青色条石,多半也是为了行走坐卧舒适的缘故,行军打仗如此劳力,这小王爷的谱儿倒也摆得够足的。
帐外地寒雪朔风,掠过军帐发出呜呜咽咽的怪声。帐内的俩人却是一跺足一挥手后便相对沉默无语,直到‘喀’的一声轻响声传来。
原本光滑平坦的青石表面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如蛛网一般裂了开来,先还是司马雯脚下一块,数息之间已经以她站立之处为中心波浪般扩散出去!
面对元梓的方向,那道波浪般的蛛网裂纹快速的向他涌了过来,却在他轻巧的一挥手间,裂纹突兀的停顿了下来,仿佛撞上了一道无形的气墙。
如同夏日的闷雷一般的声响传入俩人的耳际,就在蛛网裂纹停顿的地方,升腾起一股漫天的尘土,俩股劲气相撞产生的力量瞬间将庞大而结实的牛皮帐篷撕得粉碎!
片片碎屑随着朔风漫天飞舞,尘埃落定后,笼罩之下的俩人身上依旧光洁如新。
“小王爷,久居高位,胆子似乎也变小了些?”司马雯扫了四周一眼,拍了拍肩膀上的尘土说道,语气中满是不屑与调侃,脸上确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元梓闻言却是不为所动,看看帐外围拢的大军,里三层外三层黑压压的让人心头发慌的阵势,颇为自得的一笑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好勇斗狠,岂是一军主将该做的?”
这话说的淡然,隐隐却有调侃她的意思,司马雯胸口一闷,恨恨的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
帐篷被俩人内劲一冲碎成残片,帐外的形势就一目了然了,最里层围困的自然就是元梓的亲卫营,一个个强弩长刀,目泛厉色。
再外围却是军中精锐士卒,强弓长枪,虎视眈眈!最外围却是数百名轻甲骑兵,一水儿的横刀大戟,气势凌然!
就连原本驻扎在王帐四周稍微靠近些的军帐,此刻也早已变成一堆破烂碎片,看那样子,却是军中悍卒为了接下来的厮杀而清理出来的空地。
司马雯摇摇头自嘲一笑,一直以来自己就以九品强者自居,整个大夏朝堂内外武道之人在她手下几无十合之将,在奠定了绝世强者的名分的同时,也无形之中让她有了一种巅峰无敌的错觉。
谁曾料到,一旦离开了那个让自己引以为豪的圈子后,首度领兵出征就一败涂地,数万精锐葬身漠北,自己也沦为阶下囚,让她陷入了深深的震骇之余,这才明白当年父亲所言,以个人武力之强,终究还是有限之至,就比如眼前这样的状况,她心里明白,要想杀出如许多的精锐包围圈,胜算不到俩成,即便侥幸,怕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小王爷既无心与我一较高下,那本小姐就恕不奉陪了!”司马雯深知不宜恋战,足尖微点脚下碎裂成块的青石,身形一展,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白影撞向了最内层的亲卫营!
元梓嘴角绽开一丝莫名的笑意,眸中闪过一抹厉色,沉声喝道:“拿下!”
整个包围圈上千号人同时爆诺一声,声震四野:“杀!”
“咻咻咻咻!”一连串的弓弦声先后响起,漫天的羽箭如同遮天蔽日的蝗虫一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啸声撞了过来!
是的,就是撞了过来!
整个箭幕形成了一个整体,如同一块硕大的乌云盖顶而来!
司马雯神色一凝,人在空中,双臂却以一种极为古怪的姿势缓缓的、极不协调的挥动着。
箭幕重重的撞了上来,却在离她身体还有不到一拳的位置忽然一顿,仿佛撞到了铜墙铁壁一般纷纷落了下来。
元梓冷眼旁观,见此情况并无丝毫所动,手一抬,第二波箭雨接踵而至,再次撞向已然往下飘落的司马雯。
甫一落地的司马雯来不及喘气,反手夺过身边一人手中的长刀,双脚一点,将身子缩成一团,奇快无比地向着身前窜去。
场间弓弩声铮铮作响,箭支有若疾风骤雨,却尽数射在了司马雯的身周,留下一地箭簇,好似雨后春笋一般。
她的身法委实太快,便是快弩也无法将她准确地刺中。偶有几枝弩箭射中,却被司马雯的护身真气给轻巧的弹了开去。
“杀!”一片泼雪似的刀光随着一连串的暴喝声洒了下来,倾刻将司马雯笼罩在其中。
亲卫营悍然向一位九品高手发起了主动攻击!
喀地一声脆响,首当其冲的汉子手中的直刀以一往无回的气势当头斩下,却像江南脆嫩的莲藕一般断成了两截。
司马雯看也不看他一眼,手中长刀反手一撩,哗的一声,这名汉子地身体就被这简单直接的一刀由腹而上直到咽喉拉开了一条恐怖的血线,瞬间裂了开来,鲜血迸射中,内脏流了一地——那脸上却还保留着狠厉的神色!
一刀毙敌!
元梓脸色微微一沉,剑眉一挑,忍不住摇摇头。
刀势未止,司马雯闪身避开喷溅出来的血雨,斜斜的杀进人群之中。
刀气就像是一道直线一般,遇人劈人,见马斩马。偶有落空,刀气斩到雪地上,嗤啦啦破开早已踩踏成灰黑的残血,露出里面地草根泥土!
人影纷飞,惨叫声此起彼伏,不过数息功夫,司马雯手中长刀已经连杀二十余位亲卫高手,突进百步之遥!而其中,并无她手下一合之将!
轰的一声巨响,积雪飞溅,朔风迷眼,一人长身暴喝,双掌齐封,与那记一往无前的刀势悍然对上,终于阻住了司马雯的前进之势。
刀光忽敛,残雪渐落。
“狄博?”司马雯深深吸了一口冷冽的寒风,平息了下微微散乱的气息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修至七品不易,还是退吧!”
此人正是亲卫营中唯一的俩位七品之一,眼见手下惨死,终于忍不住亲自上了阵。
“小姐说得是,然某家乃是军人,上有令,莫敢不从,纵非小姐敌手,亦唯死而已!”狄博面无表情的缓缓说着,手中已然拉开了架势。
何苦呢?明知必死而为之?这就是军人的使命,还是一种信仰?司马雯以前不懂,即便如今身为一军统帅了,也依旧不甚了了,只觉得这种行为从某一个角度来说,简直是愚不可及!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他们不懂吗?
多说无益,司马雯摇摇头,手中长刀一摆,就要再次杀入阵中。
“退!”一声暴喝再次响起,原本围拢得严严实实的士卒们毫不犹豫的以极快的速度潮水般退了下去,司马雯的站立之处再次成为一片空白。
望着刚才还肃然说唯死而已的狄博也在那一声退字响起的时候飞掠而去,司马雯愕然一愣!
“放!”
一阵令人心悸的咻咻声再次响起,半空中为之一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