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历九年冬,史称夏漠丈八原大战以极其诡异的姿态结束了。
整个双方战辅兵达到三十万人的战役在一天之内就宣告结束,这个速度是整个大陆战争史上前所未有的。
也就是这一战,创造了历史上的多项第一。
第一个十万人野战一天结束。
第一个数十万人的混战中主将被擒!
也是第一个如此规模战下的战损达到了七成以上!
知兵的都明白,越是庞大的战团对战,死亡的比例越低,这里说的是比例而非人数。
而究其原因,人数越多,方方面面的不可预测性也就越大,决定一个战役的胜败输赢,最终或许就是一把翻了刃口的快刀。
所以,这个规模的战役,也往往拼一个气势,拼一个胆色,一战即溃并不奇怪。
只是,当大陆诸国的精锐集结的时候,这样速度结束的战役,委实让人难以理解。
飞马奔驰入关的司马霜褪去了一开始的惊诧与复杂的心思之后,马背的颠簸让她思维反而变得清晰了,所以反过来才会想得这么多,想得这么深。
可惜,司马霜的阅历也仅限于此,很多东西只是抓住了个尾巴,却是想不明白,当关隘庞大森严的城墙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的心思早越过了这丝疑惑,这份难解,俏脸上不可抑止的浮现出了喜色。
“什么人!”
关隘之上,守卫兵卒虽然从服色上看出了来人是本国士卒,却也不敢大意,弯弓搭箭暴喝出声问道。
“我乃征北军司马将军麾下亲卫!这是我的腰牌!”司马霜毕竟是军中世家,这点规矩还是懂的,丝毫不敢怠慢,一边勒马而立,一边急忙掏出信物,也就是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腰牌对着关隘之上扬了扬,随后手腕发力,一甩手将腰牌扔了上去!
关隘之上驻守的都是石鼓关历经百战的老兵,其中关窍心里很是清楚,腰牌甩了上来,那位带队的校尉眼神凌厉,手下的兵卒并没有因为腰牌服饰而有丝毫松懈。
等有士卒将腰牌送过来,那校尉翻看了一番,随手塞到怀中高声道:“城下来者听着!腰牌某已验过,却也做不得数,你既是司马将军亲卫,我且问你几个问题,若是答得上来,某自会放你入关,若是答不上来,某家弓箭可是不认人的!”
说到最后,声音已是转厉,边说边转手取出强弓,声音凌厉,面容可怖!
司马霜点点头表示理解,边关士卒成年征战,这里面更多的就是双方的间谍战!成建制的兵马叩关,那反而简单了,而更多的是,他们成年累月的要经历伪装与反伪装的无声战斗,因而他们的警觉性非常的高。
“石鼓关建关以来唯一的一位有将军之功,而未领将军之勋的校尉陈佑陈大人!我说的可对?”
“认识老子的人多了去了!你还有什么说的?”
那校尉正是司马霜口中的陈佑,说来这个人也是大夏军中的一个传奇性的人物。
陈佑十五即从军,平民老百姓的子弟,无后台无权势,升迁之路自然是比较难的。然而他本身的运气也不错,从军第二年即入边关驻守,也就是如今的石鼓关。
石鼓关是边塞要冲之地,即便是几年前大夏和漠北因为和亲调和了彼此关系的时候,边境的冲突也没有因为这些而缓解,在这里,战争或者是战斗,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之所以说陈佑的运气不错也在于这里,作为一个职业军人,战功才是他唯一生存的目的,而要论战功,边境也才是唯一的地方。
陈佑初入边关就遇上了漠北三国寇边,那一场战役下来,十死其五,剩下的也是缺胳膊少腿儿的,偏偏是陈佑这个毫无战场经验的新兵蛋子不但丝毫无损的活了下来,且还在一战之下斩首过十而积功升为了校尉。
众人羡慕之余倒也没有太多的想法,毕竟在这里,实力说明了一切,活着也是最好的证明。
可惜陈大校尉的运气到此为止,后来的每年敌军寇边,他积累的军功依旧不少,却断了升迁之路了。
当时的主将就是如今的右卫大将军司马止戈,陈佑在他的笔头上也是挂了号的。
这家伙脾气暴烈,杀俘屠民的事情没少做,一开始上官包括司马止戈还看在一员勇将的份儿上怜惜他,帮他掩盖着,几次军功下来也升了别将,可这家伙越做越离谱,终究因为一次坑杀了过千的漠北降虏而导致误了当今陛下祭天献俘的大事而将官职一撸到底。
用司马止戈的话说,没有砍他的脑袋就手下留情了。
陈大校尉也争气,撸了就撸了呗,再多砍几个脑袋就回来了,他还真是这么做的,不到一年,又积功升为校尉。
可惜随后的日子,他就在这上面徘徊了,犯错撸职,撸了再升回来,就这么往来循环,几十年下来了,终究还是个小小的校尉。
好在他也不在乎,能提刀上阵也就足够了。
这个传奇式的人物就连当今陛下说起来也是苦笑摇头,却终究舍不得往深里追究,不然以他的所作所为,砍脑袋都得砍坏几把刀了。
作为老上司司马家的女儿,自然是听说过这个人物,因此才会有开始的那些话。
陈佑的不给面子,司马霜也是在意料之中,只是耐着性子等着对方验牌子走程序,却不想对方回了这么句生硬的话,一时间却想不到该怎么回答。
“那亲卫,你说你是司马将军手下,还有凭证吗?”陈佑再次开口,却也不怪他如此刁难。
丈八原大军集结,此刻怕是正打得如火如荼,这时候来个人就说是夏军,谁知道是不是诈关?
他哪里会想到,几十万人的对决,仅仅一天就分出了胜负!
关下的司马霜也是有些无奈,元梓没有杀她,自然是看在司马雯的面子上,或者是打着别的目的,这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他带着她扬长而去就无视了自己,好在还留下了自己的兵刃马匹。
再有的,就是一地尸首了。
司马霜也知道不宜久留,因此打马疾行,一路溃军无数,援军却是一个不见,毕竟是纸上谈兵没有经历过真正战争的女孩子,心里更是恐慌,到了关下,反而一片安静祥和,这才稍微放了点心。
此刻急着入关也是有目的的,毕竟杀姐夺权,虽然未成,却也是事实,自己总得找个话头圆下来,哪知道临了被阻在自家的关下,这心里不免就火了起来。
“陈佑!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司马府里你也不是没有去过,还认不得我?”
司马霜一发怒,陈佑倒是怔了下,他也是知道征北军中确实有二小姐,但是哪会想到她就在关下。
起身仔细看了看,多少还是有些犹豫,说来去司马府拜见老帅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二小姐虽是武人,也不可能出来见自己这些军中厮杀汉子,谁还认识谁啊,这一眼就犹豫了下。
司马霜本来就是一肚子气,报了名字还没有反应,那火气就腾腾的上来了,忍不住就直立马背,运起内力开声喝道:“司马雯已反!敌军就在身后!还不速速放我入关!误了军机大事,陈佑你多少军功都抵不掉一颗脑袋!”
司马雯反了?
陈佑一愣,下意识就要喊放箭!司马雯是谁?此次的征北大军主将!司马老帅的嫡女,陛下钦点一军主帅,才开战就反了?这可能吗?这人不是诈关的还能是什么!
可是他的手才要抬起来,忽然看到了关下骑士自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那声音就卡在了喉中。
“放吊篮!”陈佑坑杀千名降军面无表情,屠了整个漠北边村毫不手软的人物,这一刻声音都变了,嘶哑难听至极!
终于来了!
陈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腰间的长刀,面色一片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