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离开厢房时已站不稳,对于太子将气撒在下属身上之行为,谢公子只一笑而过。厢房一时间竟安静下来,教赵致远很是不自在。他一时忘了自己邀此人前来的目的,想了想方才两人的话,顺口便问:“谢公子明日何时到?”
正在品茶的谢公子听了一笑,忍了忍,笑得更厉害道:“赵公子是当真不明白?”被提及之人一皱眉,谢公子缓了缓,接道:“谢某本就不会去太子府,赵公子又何出此问。”
“明日你不来!?”赵致远掷了酒杯。
“明日谢某若去了,谁来演这场逆臣狼子野心的好戏。”谢公子甩了衣袖道,“明日王府无人赴宴,不日京中官员将陆续收到王府送上的大礼,而此时京城谣言四起,太子皇帝之位岌岌可危。太子忧心朝廷,进宫面圣,呈忠言,贬逆臣,流放他乡,永世不得入京……”
“慢着!”听得越来越迷糊的赵致远终于在最后截断了谢灵之的话,咬牙问:“这是谢公子打的好算盘!?”
谢灵之一笑,道:“也是赵公子心中所想。”赵致远下意识一退,好笑的看了谢公子一眼,道:“谢公子怎知爷心中如何想,何况你是皇叔的……我又怎知谢公子此举不是在帮皇叔。”
“赵公子这回可想叉了。”赵致远的一顿让谢灵之不由得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赵致远一眼,谢灵之顺着赵致远的话接道:“赵公子也说,谢某是你皇叔的‘入幕之宾’,自然是帮你皇叔,帮赵公子只是顺手罢了。”
“你这分明是在害皇叔。”赵致远对谢灵之的话嗤之以鼻。谢灵之见了媚眼一抬,问:“你是赵子骞?”赵致远被问得莫名,皱眉摇头。
“你既不是赵子骞,你怎知谢某不是在帮他?”谢灵之此刻已站起,打了折扇,立于赵致远跟前。赵致远只觉此人言语之间分明多处需他协助,可此人竟说得这般理所应当,好似自己不答应便有不是。思及此,赵致远不由冷笑一声,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哼哼”早料得赵致远有此一问,谢公子憋了半日,可算将笑忍了下来道,“我自有办法让你答应。”说完,又俯身,凑在赵致远耳侧低语:“你尽可以试试。”
温热的呼吸挠得赵致远禁不住颤抖,却又在这秋日的寒冷中忍不住渴望。乃至为假装二人谈话破裂,自己有意薄之时被谢灵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之后,赵致远都不愿离开。
谢灵之的办法,赵致远可不想试。他觉得谢灵之的手段太狠,不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况谢灵之说得确也没错,若依了他的计谋,绝对是一劳永逸。但赵致远又不明白,谢灵之自入京以来,费尽心思,难不成只为将皇叔整垮?
赵致远不明白,可谢公子心中却如明镜一般。棋局已铺开,只等赵子骞自投罗网。出了“远来客居”,望向西南方向,谢公子不由会心一笑,自语道:“来吧,就等你了。”
风过处,吹散了许多愁。吹走了罗绮国王子并王妃,吹开了太子府迎客朱红门。这一日,乌云密布,狂风夹沙的吹,吹得人是仰面不开。可这太子府处,却是人声鼎沸,全然看不出清冷的味道。
而此刻的谢灵之正坐在前堂,听吴越向其报告:“公子,军中已安排妥当,只等公子前去检视。”
“礼,都准备好了?”谢灵之翻着礼单,答非所问。吴越顺口接道:“昨日便准备完全,只等太子生辰一过,便可送出。”
谢灵之点点头,表示清楚。随后将礼单一抛,略想了想,又问:“赵子骞何时归来?”
吴越恭敬答道:“回公子,再有五日可归。”
这回,谢灵之停了很久,吴越听了半日未听得回答,下意识地抬头看——谢灵之坐在木椅上,一手垂下,一手枕着头,一头青发散漫的垂在桌前。吴越静静的看了许久,他觉得此刻该给谢公子披上一件外袍。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的躬身退出,小心地将门掩上。
睡吧,明日又是战争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