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历国的西都,栖凤城不仅繁荣昌盛,而且规划整齐,秩序井然。
和城北栉比鳞次、威严显赫的高官府邸不同,栖凤城的城东,是城中富商的聚集地,被人们戏称为富人区,这里是整个城市最富贵奢华所在,住户虽少,可是每个院子却是占地广阔,建筑又是极尽穷奢,处处显示着主人逼人的富贵。
在这一片美轮美奂的亭台楼榭中,匾额上用鎏金大字写着苏府的宅院最为醒目,这虽然只是荣都苏家的一处别院,但是占地面积极广,精美的建筑中也处处透着一股此处别的宅院所没有的贵气。
和别的宅院内每日传出的奢靡乐声不同,苏府的宅院一般都是很安静,隐隐透露着一股威严,然而,今天,这份安静却被打乱了。
天刚蒙蒙亮,一辆装饰极为精美奢华的马车便从苏府的大门中匆匆而出,那辘辘的马车声显示了主人焦急的心情。
尽管如此,马车内的人还嫌马车走的太慢,镶珠缀玉的车帘被一只粉嫩的小手粗鲁的挑开,长长的淡蓝色衣袖垂下来,遮挡住了里面露出的半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她看着外面越来越亮的天空,语带焦急的道:“老何,快点,耽误了我的事,卖了你们!”
车夫老何恭敬的应声是,手中的鞭子重重的落下,马车更快的向前走去。
被赶出马车在车辕上坐着的丫鬟和马车外面跟着的众位护院不由得同情起车夫老何来,马车内坐着的,正是这苏家的大小姐苏婉儿,年纪虽然不大,脾气却是相当的大,而且骄纵任性,对这些下人非打即骂,身边服侍的人更是动不动就发卖出去。
不过这位大小姐,对萧家两位表哥却是言听计从,这不,听说城主大人去世的消息后,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让人备车去城主府。
苏婉儿的父亲、常年在京经商,母亲对她又是特别的溺爱,府中根本就无人拦得住她,所以苏夫人就多派了几名护院,随苏婉儿一起去城主府。
马车很快驶离了苏府,行驶在晨光熹微的道路上。城东富人区的早晨,是宁静的,薄雾笼罩的道路上,清冷寂寥,只有苏婉儿所乘坐的马车,发出轱辘辘的行走声,在宽敞空旷的道路上,清晰的传出老远。
马车内的苏婉儿,难得的一身淡蓝色素雅衣服,头上梳着的两个小辫,也没有太多的首饰,衬着她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如同画卷上的小姑娘一样漂亮可爱。
只是此刻,她漂亮的脸蛋上却露出了几分担忧,上次暂居城主府时,萧宸表哥和那个可恶的野小子去采药,她没有等到表哥回来便被母亲派人接了回来,虽然后来表哥派人来报了平安,但她没有亲见,始终还是有些不放心。
正想这几天再去看看表哥,没想到却突然听到城主去世的噩耗,这下子,苏婉儿再也坐不住了,根本就不管母亲的劝阻,非要急急忙忙赶去城主府,根本就不考虑自己这个时候去了城主府,也只是添乱。
正在这时,疾驰中的马车微不可查的一晃,接着又继续向前行去,似乎刚才的一晃只是一个错觉。
马车内光线一暗,一个挺拔瘦削的身影竟然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苏婉儿一惊,大声喝道:“你是谁……”下面的话却被来人一个冰冷的眼神硬生生的止住了。
来人全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一身玄色斗篷从头包到脚,将他整个人包裹在里面,看不清他的容颜,只是斗篷下一双如同嗜血野兽一般凶残冷酷的眼睛带着一股寒意,仅仅一个简单的眼神,便让嚣张的苏婉儿紧紧掩住口,再也不敢出声。
他自顾自的在车内盘腿坐下,根本就没有看吓傻了的苏婉儿一眼,便轻轻的闭上了眼,任由马车拉着继续前行,一缕长长的青丝从斗篷内滑落出来,垂落外面,随着马车的行走微微晃动。
马车内一股充斥着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使苏婉儿牙齿忍不住咯咯作响,闯入马车内的人只是那样坐着,什么也没说也没做,却令苏婉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她不由自主的蜷缩在马车内的一个角落里,双手紧紧的捂着嘴,一张小脸被巴掌掩去大半,但似乎这样还不行,依然使劲往后缩着身子,担心自己因为害怕不小心尖叫出声,惹来人不满,将自己杀掉。
奇怪的是,马车内进入这样一个人,外面众多的护院却没有一点反应,苏婉儿虽然骄纵,但并不蠢笨,此刻根本就不敢做任何动作惹恼来人。
就在这样诡异的平静中,马车辘辘向前而去…………
今天的栖凤城,注定是一个令人难忘的日子,此时的城主府,正上演着一场精彩绝伦的戏码。
昨日一大早,程监军便带着好几个和他相厚的官员,满脸戚容的涌上城主府,信誓旦旦的声称自己接到了城主府的哀讯,特意来送仙逝的城主最后一程。
本来,萧家兄弟还沉浸在丧父之痛中,对城主去世的消息到底是暂时隐瞒还是公布于众,还没有达成一致意见,自然不能轻易让对城主府别有用心的程监军极其心腹进府。
然而,程监军这次却是有备而来,结果,城主去世的消息,最终还是没有隐瞒住,一时间,哀伤的情绪充斥着整个栖凤城。
为城主去世的哀痛、对未来的恐慌和迷茫,使整个栖凤城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一直以来在栖凤城中的暗涌,似乎终于要浮出水面,每个人,都为自己的未来担忧着、谋划着。
城主府中,灵堂设了起来,哀乐奏响、漫天的白幔铺满整个城主府、白茫茫一片,如何飞雪漫天。
城主的遗体,盛放在厚重的棺材内,摆放在灵堂中,两位公子,身穿孝衣,跪在棺材前。下人也是一身孝衣,忙忙碌碌的迎接着前来吊唁的客人。
城主的棺柩,要在城主府停留七日,今天一早,前来吊唁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栖凤城所辖之下的所有官员,无论隶属于哪一派别,无论有着何样的用心,都无一例外的前来吊唁、表情凝重,各怀心思。
夙宁做为栖凤城的禁军统领,自然也前来吊唁,他掩去心中的悲伤,满脸平静的夹杂在吊唁的百官中,没想到还是被一直赖在城主府中的程监军黏上了。
对于城卫营和城北大营之间的斗争,夙宁一直秉持的是中立的态度,对于城主和程监军之间的明争暗斗,他也从来不参与,因此,既然礼节已经尽到,他也没有多留的必要,所以对于黏上来的程监军,他一贯的淡淡打个招呼便要离去。
然而,程监军却在接到随在身边的徒弟一个眼神后,擦着厚厚脂粉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他突然呵呵冷笑,看着开始不耐烦的夙宁,高声道:“怎么,大将军,刚来就急着走,可是心虚了?”
夙宁不屑的一扬剑眉:“程监军,这话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