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缓和了一下情绪,才从怀里掏出几块儿肉递给想容。
“我和张喜张庆的,有一块儿是大雁肉,两块儿是狍子肉。你……你知道狍子是什么吗?”萧路伸手将几块儿肉捧给想容,然后声音和缓的低声问。
想容看着面前的几块儿肉,轻轻接过来,手指擦了下萧路的掌心,他手一抖忙缩回,有一块儿肉掉在了棉衣上,两个人大惊,又忙去捡,头便撞在了一起。
想容扑哧一声先笑出来,萧路有些窘的退后,过了一会儿也忍不住抿起嘴角开心起来。
他心脏砰砰砰的乱跳,脸有些热,心里格外的欢快。
想容将掉下去的肉捡起来,塞在怀里,心里暖和饱胀着,这几个孩子是看她和墨哥儿可怜吧,居然都主动帮着她。
“谢谢你们,萧大哥,帮我谢谢张二哥和张大哥。”想容声音轻轻的,眼睛在黑暗中,被那一丝一点的月光照的晶晶亮亮的,那么漂亮,那么晶莹。
萧路恩了一声,便忙一翻车门帘跳了出去。
夜里,想容抱着墨哥儿,衣服里裹着三块儿半的各式肉,贴身的银票被汗水打湿又干,干了又被打湿,越发的硬着,却跟肉肉一起贴烫着她的心,让她的心跳的更欢快,更热乎。
透过门帘的缝隙,秋天北方的月亮圆圆的,已经到了十五六号的圆月时候了吗?
重生到这个身体里,再次经历奔波,苦乐,时间过的真快。
一个多月,居然就这样过去了。
一直没吃饱过,时常在害怕,在紧张。
她翻了个身,感觉这段时间腿一直是麻麻的,她伸展了下,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越往北走,天气越凉,进入九月,大家都穿上短毛薄袄子了,她和墨哥儿靠在棉衣里,一点儿不觉得冷。
树木变得越来越笔直,树叶落了,露出粗壮挺拔的树干,一列列的在路边,深处是森森的暗影,天空偶尔会有鹰的苍鸣,北方山林是这样的,充满了豪气、充满了张狂不羁。
她小时候是在南方长大的,祖父祖母是南方望族,父亲是个很会读书、很会做官的聪明人。
她的婚姻,家里人既是想她嫁的好嫁的风光,却同时也是一场家族互利的联姻。
想到那场婚姻,想到丈夫李宏宇的薄情。即便是她死亡的时刻,他也不曾出现。
方结婚时,他们也有过甜蜜,有过夫唱妇随……
叹口气,她闭上眼睛,夜晚万籁俱静,这行军营中却偶有男儿的呓语和打鼾声,远处有悠远的走兽啼鸣。
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呼吸平缓匀称,进入梦乡。
…………………………
“现在的首辅不姓陈吗?”想容好奇的问,声音压的很低,仅仅在马车内听的见。
萧路摇了摇头,“姓宁,宁大人。十年前入阁,千年为相的。”
想容点了点头,这位宁阁老取代了自己父亲的位置,成了首辅。
“那陈阁老呢?”想容开口继续问。
“陈阁老的儿子被御史弹劾,在家休养了一年,错过了那次的机会。”萧路对当今政事侃侃而谈,在讨论国家大事的时候,面上便露出自信和笃定的表情,不似跟想容说别的话题时那般容易磕巴。
儿子……想容抿着嘴唇,“因为什么事情被弹劾?”
“听说陈阁老的儿媳妇自请下堂……好像是这样,这些事儿我就不太知道了。”萧路歪着头做回忆状。他眼睛不大,单眼皮,但是眉毛却长的很好看,长长的,浓浓的,眉峰很挺,眉眼距离近,让他显得很有性格。
此刻他努力回忆事情,每天微微皱起,让他尚且青涩的脸显得有些古怪,好像一个小孩子在装深沉似的。
如果是因为儿媳妇的事情,那么就是二哥了。上一世二嫂因为二哥纳妾的事情,自请下堂,闹的很大,还是父亲托了庭安侯府的老侯爷帮忙将御史们的折子压下去的。
这一世没有她和李宏宇的定亲,廷安侯府没有帮父亲吗?
“陈阁老的女儿不是跟廷安侯府结亲了吗?当初廷安侯爷怎么没帮帮陈阁老。”想容探问道。
萧路收回思绪,朝着想容望过来,这个小丫头虽然瘦瘦小小的,面容因为饥饿劳顿而发黄没有光泽,但是双眼却是明亮的,且聊过天后,他发现,小丫头知道是事情真不少,显然以前不是在平凡人家长大的。
“陈阁老没有嫡女,只有两个庶女。”萧路开口道,他是百户长捡回来的,百户长当他是儿子般的培养,将他养在军中。百户长是京都小官家的庶子,参军自己主动跑出来的。对京都的事情却了解的很多,常常讲给萧路听,萧路有心,这些都记在脑子里。
想容震惊的看着萧路,“陈阁老是叫陈轩吗?他没有嫡女?”
萧路点了点头。
想容靠着棉衣,抵着马车壁,心里一阵慌乱。
蝴蝶的翅膀翩翩煽动,很多事物都在她重生后发生了或大或小的变化。
父亲没有嫡女了,自然不可能跟廷安侯府结亲家。于是二哥的事情发了,父亲没能做成首辅。
“我要去换班儿了。”萧路看着想容陷入沉思,低声说道。
想容点了点头,朝着萧路微微一笑,墨哥儿在她怀里抬起头,也朝着萧路傻笑。
萧路看了看这一大一小,长的可不太像兄妹。视线再次投向想容,她的瓜子脸都还没有一个巴掌大,嘴巴小小的嘴唇却很丰满,白白的皮肤衬托下浅粉色的圆润嘴唇像个小樱桃,不言不笑时嘟嘟的,特别可爱。
他心里又是一阵慌,忙跳出马车,悄悄坐回车把式位置上。
傍晚孙二狗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见想容靠在马车边发呆,忍不住跟个猴儿一样钻了进来,然后歪着头看向想容,“陈妹妹,你不闷吗?”说着将手里一个用芦苇编的小鸟递给扭头看过来的墨哥儿。
墨哥儿立即兴致勃勃的接过来,笑嘻嘻的把玩儿了起来。
“闷啊,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想容微微笑着,笑容里有一丝长辈的睿智洞察,和溺爱的神态。
孙二狗却歪着脑袋看着想容,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要问问题,却又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又张了张嘴巴,恩啊了一声没说出来,尴尬的扭开头,还什么话都没说,倒把自己的脸给闹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