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夜正在房中抚琴,锦瑟端来一碗药。
“小姐,该喝药了。”
莫夜停住,望着那碗里黑色的药汁,心中升腾起一股悲凉。在21世纪,她就是吃药长大的,她是早产儿,母亲为了她,差点赔上性命。然而她的出生,也算是个错误。天生的哮症,天生的虚弱,拖累了母亲。吃药,是莫夜人生中不可缺少的事。
“小姐,药快凉了,趁热喝吧……”
莫夜伸手端起药碗,苍白的脸上显出嘲弄的神情。
“再好的药,喝了,也是伤身又伤心……”
……
刘管家此时正领着宫里前来宣旨的太监朝“秋水居”走来。
“公公,这边请!”
刘管家心里想着,让一个白痴去祝寿,这不是成心丢王爷乃至皇家的脸吗?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还从未往这边来过,也从未见过这个正王妃,一个白痴……但愿不要吓坏公公就好哦……
来到目的地,刘管家稍稍愣了一下,这里什么时候种了这么多花?别苑连名字都改了。秋水居?这……越往院里走,越奇怪,院里虽然树叶凋零,看似凄凉,但是却又别有一番风味。而庄生正在院里扫地,看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有些奇怪。
“你们是……”
“宫里来人宣旨了,还不快叫王妃出来接旨?!”刘管家提醒道。
“啊?哦!哦!!是!是!!”庄生慌忙丢掉扫帚跑进屋内。
刘管家趁机打量这院落,原来这里本是荒废的别苑,现在却像人间仙境,不像是个又傻又丑的人住的地方啊!
“管家,咱们进去吧!”公公手捧圣旨,说完就朝屋里走去。
……
“娘娘!娘娘!宫里派人来宣旨了。”庄生嚷着。
莫夜刚喝完药,有一丝错愕:“什么?”
还没待细问,只听公公的声音响起:“圣旨到,四王妃接旨!”
莫夜的心颠了一下,立刻出了寝居,脑中回忆着电视里古人接旨的情景。
一出屋,便看见一大群人正站在厅堂里,而那一大群人看到走出来的女子,全都惊呆了。
刘管家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她……她不是个又丑又傻的白痴吗?怎么会如此美丽?
而来宣旨的公公也不得不赞叹莫夜的容貌,谁说莫丞相家的长女是个白痴?看来传闻都是假的啊!公公和众人看得呆了,都忘了此行的目的。
莫夜轻呼了公公一声,露出浅笑,勾人心魄。
“公公,请问宣的什么旨?”
公公这才缓过神来:“四王妃接旨。”
莫夜学着电视里古人接旨的样子,双膝跪地:“莫夜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今晚寿宴,四王妃乃皇室贵胄,缺席不可。特宣四王妃莫氏即刻入宫见驾,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王妃,接旨吧。”
“莫夜接旨。”
莫夜双手捧旨而起,公公再次打量莫夜,露出欣喜赞赏之色:“王妃,随老奴进宫见驾吧。”
“有劳公公,还望公公稍作片刻,莫夜即刻更衣进宫。”
“王妃客气了……”
“敢问公公,莫夜可否带两名侍婢一同前往?”
“王妃千金之体,有何不可?”
“多谢公公。庄生,看茶。”
“是。”
……
莫夜退回里间,马上命锦瑟和思弦拿起古琴洞箫,换了一身水墨色长裙,稍作整理便要出门。
“娘娘,寿礼……”思弦提醒道。
莫夜灵机一动,为自己再披上一件白色罩衫,绾上一支水色素钗。
“小姐,皇上的寿宴穿的这样素,不太妥当。”锦瑟考虑着。
“无妨,我自有道理。前些日子教你们的曲子,可还记得?”
“记得。”
“那就好,我们走吧!”刚走几步,就觉得头晕目眩,喘不上气。
锦瑟和思弦赶忙上前扶住。
“娘娘,您的病……”
“没事,别让公公久等,免得失了体面。”莫夜平复了一下,朝外屋走去,“公公久候了……”
“无妨无妨,王妃,咱们走吧!”
莫夜微微点头,走出屋子。临行前,回头看了一眼这方别苑,“秋水居”,她亲自提的匾额似乎在告诉她,从她踏出去的这一刻起,注定今后都不会如来时那般平静了。她会遇到她的丈夫,她的公公婆婆,她自己的父亲,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个白痴,如今一现身,他们会作何反应?还有她所谓的父亲,又会怎么想?
管家瞧着从这方净土走出去的女子,万分赞叹惊奇,她真的是他们的王妃?!
……
皇宫大殿,歌舞升平,皇上的脸色祥和又威严。莫展成则心焦的不时朝大殿前方张望;江行云无心歌舞,只不停的饮酒;上官玉如则希望那个傻子快点来,让大家好好对比一番,当然,最好是闯下大祸,被赐死罪。而江行昊一干人正等着怎样嘲讽江行云,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突然一位宫人上前禀报:“启禀皇上,四王妃到。”
皇上挥手示意屏退歌舞:“宣!”
“宣四王妃进殿!!”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怀着不一样的表情看着远处,想看看传闻中那又丑又傻的白痴。只是……看到那一袭白衣,所有人都错愕了!
一袭白衣,江行云顿住手中的酒杯,那远处缓缓而来的一袭白衣,是他曾经看过的,也是他画过的,不会认错。难道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会是……江行云握住酒杯的手渐渐收紧,他要看清楚,看清楚她的样子。
……
莫夜缓缓朝大殿走来,迎着众人惊艳的目光,走到殿中央。
在场众位呆呆的看着立于中央,白衣似雪,黑发如墨的女子,不敢相信她就是传闻中的傻子。高挂的灯笼,露天的大殿,莫夜的出现无疑是一道惊艳的风景。莫展成不敢相信她是自己的女儿,怎么会……怎么可能……莫展成脑子空白,他想不出头绪。
“你是……”江沛惊艳于莫夜的美丽,稍愣片刻,与子芜对望难言惊讶。
“莫夜参见父皇,恭祝父皇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你真是莫夜?莫丞相的长女?”子芜虽没见过她,但听闻她又丑又傻,怎么……
“是……”莫夜微微倾身颌首。
全场议论纷纷,在座皇子,大臣,宫女太监全都窃窃私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哈哈哈!莫爱卿,莫非你是故意放出谣言,为的就是保护你这位绝色貌美的女儿?!”江沛相当开心,如果真像自己所说的这样,莫展成欺骗了大家,没有关系。因为他貌美的女儿是自己的儿媳妇儿,不是个白痴,这便狠狠压制了上官一家的气焰。
“微臣不敢……”莫丞相官场数十载,当然知道处变不惊,也知道这时候所有的疑问都不能说出,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是又何妨,爱女心切,人之常情嘛!”
莫夜从这短暂的对话中,已经大体了解了,皇上是向着她父亲这边的,她稍稍侧身,朝着“父亲”的方向行了礼。抬首时,发现这位“父亲”虽有疑虑,但却满脸慈爱,不似她那个亲生父亲,莫夜的心稍稍融化。
“来来,快起来吧,别跪着了。”子芜看着她,就有一种疼惜之感。
“谢母后。”莫夜起身,余光瞥向四周,“禀父皇母后,莫夜因身体不适,久居王府别苑,未曾与众位兄弟妯娌见过面,还望父皇母后替臣妾引见。”
“好!好!”江沛为她的礼数周全而开心。
子芜也热心的介绍:“靠上座的是你大哥和大嫂。”
太子?莫夜心中暗忖,朝着他们的方向倾身拜见。
“快起快起!”江行昊没想到江行云的王妃如此貌美如花,看着这神仙似的美人,两眼发直,恨不得上前去扶她。太子妃陆可然知道他的秉性,恨得牙痒痒。
“靠太子下座是你二哥,他尚未娶亲。”
亲兄弟?莫夜看向他,江行洛起身做了一个揖,淡淡一笑:“弟妹不必多礼。”
江行洛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冷傲,她美得无法比拟,江行洛的心忽然就震动了。
“这是你三哥和你三嫂。”
莫夜知道,三皇子江行辰是珍妃所生,行礼之后,发现他们神色淡然,只是稍稍点头示意,是敌是友还难以分辨。
江行辰虽然感叹莫夜的美丽,但并没有多想,对于众兄弟,他似乎向来都不是很热络。
莫夜一直感觉到,从她来开始,就有一双炽热的眼睛在盯着她。莫夜侧头,发现了那个冷傲俊酷的男人,深深地锁住她。看他的座次,莫夜就知道,这是她的丈夫,江行云。
莫夜第一次见到他,为他的霸气和那双黑瞳而稍有些紧张。
“接着你是你五弟六弟。”
江行川和江行风分别起身拜见:“嫂子。”
莫夜也回礼。
“还有三个弟弟尚且年幼,由奶妈带着,以后会见到的。”
“是。”
江行云看着她温婉的举动,是她!细长微蹙的黛眉,如深潭般清澈的眸子里藏着忧郁和傲气,高挺小巧的鼻梁,薄唇轻抿,扬起一抹倔强,随便的一个眼神,都是那么勾人心魄。原来她是自己的妃,是自己明媒正娶的正室,自己怎么从来就没有在意过呢?怎么也能够听信传言呢?原来她本身就是他的人!江行云有种难以压抑的欣喜,可是令他不满的是,那个女人几乎没有正眼看过他,怎么可以!
上官玉如没有想到,她最不担心的人如今却成为了她的对手,还是个难解决的对手。他身边的男人,原来还心不在焉,现在却一直盯着那个女人看,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个女人身上。
“弟妹啊,父皇寿辰,不知可否备了寿礼?再者弟妹穿得如此素净,恐怕不妥吧!”女人就见不得同性比自己漂亮,陆可然故意想给莫夜一个下马威。
上官玉如媚眼一转,也故意想整一整莫夜:“姐姐貌冠天下,想必舞技也是超群。刚刚众位姐妹都以舞庆贺父皇寿辰,不知姐姐可有准备?”
“对啊对啊!上官嫂嫂的舞技一向是轩辕国堪称第一的,正好趁这个机会,上官嫂嫂也露一手吧!”江行风年少气盛,说话口无遮拦,正中上官玉如下怀,她得意的起身。
“那妾身就献丑了。”
莫夜没有出声,只静静的走至江行云旁边,坐下。靠近他的时候,莫夜竟有些羞怯感。她可以感到他的气息,浑厚而具有吸引力,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让他在这里更显出众。太子一脸色相的盯着她,纵观整个大殿,只有她身边的男人,才有帝王的气概。
乐声响起,上官玉如翩翩起舞,想以此吸引江行云的注意,但是江行云除了饮酒,没有任何反应,偶尔的端杯,会触碰到莫夜,微妙的关系渐渐升腾。
秋夜的风很凉,锦瑟和思弦站在莫夜身后,为她整理衣冠,莫夜想倒杯酒去去寒,伸手拿酒壶的时候,却不小心握住了江行云的手,一阵错愕后,莫夜想缩回手,不料却被江行云抓住。
她是真实的,但为何,她的手如此冰凉,再看她苍白的脸色,似有顽疾。江行云的力量更大了。莫夜几次想挣扎都是白费力气。
“给王妃上壶热茶。”江行云对旁边的宫女道,随后将她的手移开酒壶,握在自己掌中。
莫夜从未被一个男人如此亲近过,即便是现在,他是她的丈夫。莫夜的窘迫,令江行云的嘴角荡起一抹坏坏的邪笑。
待热茶上桌,江行云为莫夜倒了一杯,送到她手里,莫夜瞬间感觉到手心里的温暖,不止是因为热茶……
“酒烈,性寒,伤身……”江行云松开她的手,继续斟酒自饮。
莫夜的心因他的话而快速跳动,他的声音爽利低沉,却有着磁性,还有不容抗拒的霸气。
……
乐声停止,上官玉如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心里如无数根芒刺在扎,就算众人鼓掌叫好又有何用,他并没有看过自己。上官玉如忍住不快,假意赔笑:“还望姐姐也能指点一二。”
莫夜没有说话,,起身褪去白色罩衫,一袭水墨色长裙配之她素雅的打扮,更显倾国倾城。
锦瑟抚琴,思弦吹箫,莫夜向宫人要了一桶墨汁和一块白纱布,站在殿中央闭眼冥想。她所跳的这支舞,是她看过的电视剧《神话》当中,白冰所饰演的玉漱所跳的舞。当时很多人都说此物太过夸张,根本没有人可以做到。但是莫夜做到了,她看完白冰在戏里的表演,便开始刻苦钻研学习,最终她是做到了。她曾经凭借这支舞获得了出国留学的机会,只因为母亲的重病,令她放弃了那次机会。
莫夜拖着水袖,回想她学舞时母亲对她的指点和管教。
“夜儿,你是为音乐而生的……”
莫夜想到此,心中又积满了无数愁绪。
乐声响起,那是她教会锦瑟和思弦的《半城烟沙》,虽然没有歌声,但一样可以令她挥洒自如。
莫夜轻点足尖,蘸上墨水,在白纱布上滑步而行,行云流水的舞姿,勾去了所有人的意识。水袖飞舞,在白纱布上泼墨挥毫。你说她在跳舞,也可以说她在画画。白布上渐渐染上墨汁,而舞者轻灵飘逸的身形撼动了全场。乐声高昂时,她足尖轻点,柳腰婉转;乐声低沉时,她长袖飞舞,发丝飞扬,身形旋转中,白布染色。一袭水墨色长裙,在夜晚显得似仙似神,宛若月宫仙子,飞雪玉花般扣人心弦。
江行云看她翩然起舞,眼神悲戚,在她飞舞长袖时,似能闻到蟾宫桂枝的清香。就像那一晚,在月光的映照下,若仙子般圣洁,而如今,她就在他眼前起舞……
乐声将止,莫夜收缓舞步,白布竖起,锦瑟和思弦分别抓住两边,定睛看时,竟是一幅泼墨山水画。雄浑壮丽,尽显霸气。
江沛和齐子芜看呆了,在场所有人屏息静观,简直不可思议。莫夜高昂着头,衣抉飘飘,这是只有她才能做到的,或许戏里的白冰用了特技,但她莫夜靠的是实力。
江行云看着那幅画,果然只有她,才会做到,果然只有她,才配得上。江行云饶有兴趣的观赏着莫夜的不卑不亢,却忽视了另一双炽热的眼睛里所蕴含的情感。江行洛看着那幅泼墨山水画,再看画此画的女子,心跳愈发加快,而他注意到自己的亲弟弟那幽深的瞳里所含的情感,失落涌上心头,她终究是还是别人的妻,是自己的弟妹……
莫展成呆呆地望着莫夜,自己的女儿变漂亮了,变得如此有才,这真是他的女儿吗?这……太像莫夜已逝的娘亲了……想到这,莫展成眼中闪过一丝忧郁。像他的妻子,难道他的女儿也要重蹈她娘亲的覆辙吗?
“妙!妙啊!”江沛回过神来,鼓掌称赞。
“父皇过奖了。”莫夜淡笑,“此画便是儿臣送给父皇的寿礼,还望父皇不要见笑。”
“既是寿礼,此画可有名字?”子芜和蔼的问道。
“有!”莫夜拿起一旁的毛笔,思忖片刻,在画的旁边写下几个字。
“王者寿山河?!”江沛见状,马上豪爽的大笑,“好!哈哈哈……好一个王者寿山河啊!不愧是丞相的女儿。爱卿,怪不得你要传出谣言了,这么一个兰心蕙质,貌美无双的女儿,的确不是一般人能配得上的啊!”
一语双关,莫夜了然于心。
莫展成起身做了个揖:“皇上过奖了,小女资质平平,怎敢得圣上如此夸赞。”
莫夜发现她所谓的父亲面色不改,果然是官场老将。
上官玉如气的浑身发抖,怎么会!怎么会!不是只有她上官玉如才是轩辕王朝舞艺超群的人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四王妃果然不同凡响,听说王妃前段时间落入了莲池,却性命无碍,,如今看王妃面色苍白,倒不像是健朗之人啊……”上官雄话里有话,他想暗指现在的莫夜是假的,聪明的莫夜怎么会听不出来?
落入莲池?莫展成和江行云心里都是一沉,怎么没听人说过?
“落入了莲池?”子芜有些担心,“夜儿,没事吧。”
“回禀父皇母后,前番落入莲池是夜儿自己不小心,经大夫诊治,并无大碍。只是儿臣素来体弱……”莫夜顿了顿,转向上官雄行了个礼,“多谢上官将军关心,将军军务繁忙,还记挂着小女子的病情,实属操劳。莫夜感激不尽……”
字字如针,上官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话明摆着是在说他上官雄在暗中调查四王府,不然他大将军征战沙场,怎么会知道久居别苑的一个傻子的情况?
上官玉如心下一颠,若是皇上细问起来,便知道王府里的很多情况都是由她传给她父亲的,那就不妙了。
大殿的气氛稍有一刻的僵持,江行洛见情况不妙,忙开口解围:“弟妹方才那支舞跳得实在赞叹,二哥我深感佩服。”
“二哥过奖了。”
江沛知道气氛不对,上官雄被莫夜一句话堵得气愤难平,于是开口道:“夜儿啊,你既然大病初愈,就别久站了……”
“是……”
太子江行昊不改他好色的本性,眼睛一直跟着莫夜的身影转:“果然是绝色佳人啊,若得之,三生有幸。”陆可然听到他的呢喃,气的狠狠踩他一脚。
“吃着碗里,瞧着锅里!”陆可然一甩水袖而起,又故意挑衅,“不知弟妹会通音律否?”
“略懂一二。”
“哦~~那我可得好好领教领教了。”陆可然命人搬上一架琴。
莫夜无意与众人争高下,只好作罢:“嫂嫂琴艺超群,小妹无法相比……”
“话不是这么说,今儿皇上高兴,你也是头一回见你的兄嫂,妯娌间切磋一下,又有何不可?”皇后子芜打断莫夜的话。
她想削一削太子妃的气焰,莫夜一猜即中,只得领命。
陆可然轻蔑的看她一眼,满脸胜算的抚琴,莫夜不得承认,她的琴艺很好。果然不愧是轩辕朝琴艺第一的女子。
江行云看着莫夜,猜度她会弹哪一首。
莫夜似有意无意的盯着他喝酒的侧脸,薄唇的男人薄情?莫夜转头迫使自己不看他,拿起茶杯便要喝水,却又一次被他握住手。
“你……”莫夜有些生气他总是对自己动手动脚。
江行云看着她生气的可爱模样,邪笑了一下,倒掉杯中的茶水,为她斟了一杯热的。
“茶冷,也伤身……”
莫夜的心又开始剧烈的跳动着。
上官玉如愤恨的别开目光,她坐在江行云的右侧,可是他从未往右边看过一眼!而江行洛看见他们如此亲密的举止,更是失落。他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他从未像这样温柔的亲近过一个女子,从来没有!
……
曲罢,陆可然轻蔑的望向莫夜:“弟妹,该你了。”
莫夜轻抿一口茶,锦瑟将她的琴放在琴架上。摸上那熟悉的琴弦,回想着那一夜的琴箫合鸣,指尖拨动,音律婉转,江行云听出来,是那晚的曲子,真的是她!上官玉如僵在那里,一动不动,那夜抚琴的女子是她,那王爷画的那幅画,那没有五官的女子,就是她,莫夜!!
莫夜边弹琴边想,边期待,期待那箫声还能响起,失落地垂头,轻启朱唇,缓缓吟唱:
“檐下的花儿静静开夜风似影久等在门外
残月独挂在窗台将回忆映白怀那人还在不在
繁花的尘埃落下来喧嚣散去忘记了悲哀
用一生缘分等待等命运安排还有几世的无奈
问明月阴晴圆缺你是否也听见不绝的思念
盼月圆的滋味有谁能了解虫泣鸣声声催人倦
问明月阴晴圆缺照不尽尘世间不解的姻缘
月牙夜的喜悲几人能感觉许个愿夜夜成全……”
莫夜动人的歌喉不仅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就连树叶花朵都跟着摇摆起来。但莫夜并不开心,因为她满心期待那箫声会出现,她看了一眼她的夫,又嘲弄的笑,怎么可能会是他呢?自己又怎么会期待是他呢?
曲罢,莫夜望月叹息,低眉垂首间自有种空谷幽兰的清新气质,令人赞叹不绝。江行昊死死盯着莫夜,眼睛里的欲望显而易见……江行洛边品酒边望着遥不可及的她,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是自己的弟妹呢?而江行云听她再唱这首歌时,内心不再是起伏不定,既然已经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况她还是自己的妻。江行云从来没有为什么事而欣喜过,除了现在!
“好啊!妙哉妙哉!!”江沛再次开怀大笑。
陆可然没有想到,她的琴艺比自己还要好,这……
“莫爱卿,难怪你要费尽心思保护你这位宝贝女儿了,若她是朕的女儿,朕也一样会如此保护她的。这般的样貌,这般的才华,绝不是任何男子都能匹配的了的啊!云儿,你说是吗?!”江沛虽是问自己的儿子,其实眼神却盯着上官雄,上官雄的嚣张气焰马上被压了下去。
江行云不离莫夜,眼神幽深,嘴角扯出一个淡笑:“父皇说的极是……”
子芜看着上官玉如生气的样子,又望着她头上的龙凤流苏钗,灵机一动,转而向莫夜道:“夜儿,你大胆了。”
莫夜心底疑惑:“不知母后所指何事?”
“今日进宫为父皇祝寿,为何不戴龙凤流苏钗?你各位嫂嫂可都是戴着呢!难道你还瞧不上这凤钗,不稀罕正妃的身份吗?”
莫夜听出来了,皇后这话是说给上官玉如听的。
“臣妾不敢,只是臣妾素来身子不好,料着怕是不能前来贺寿,可巧上官侧妃上门探望臣妾,臣妾便将这钗赠与她,令她替臣妾前来贺寿,是莫夜做得有失体面,还望母后恕罪。”
江行云望着她笑而不语,有意思,有意思……她还是个聪明绝顶的女子。
“念你初犯,今日就算了。记着,龙凤流苏钗可不是一般的首饰,你给得起,也得看人家要不要得起!”皇后子芜厉声望向上官玉如。
上官玉如只觉得头上凤钗千斤重,摘也不是,戴着也不是。
“云儿,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谁是你的正妃你都分不清楚吗?这钗的主人到底是谁,你应该很清楚。夜儿,这东西可不是随便能给的。”
莫夜知道皇后这是一语双关,暗指上官一家气焰太盛,有谋夺皇位之嫌。
“母后教诲,莫夜谨记在心。这凤钗意义重大,莫夜定当小心收藏。也还请父皇母后不要见怪。莫夜知道,物归原主,是天理定数!”
几句话,教上官雄面容尴尬,难道她在暗指兵权?
江沛和子芜不得不赞叹这丫头的过人之处,江行云依旧盯着她,她果然配站在他身边,江行云侧身从上官玉如头上拿下那支凤钗。
“王爷……”上官玉如想阻止,只是她也清楚,她的男人从来不会为一个女人停留下脚步的。
莫夜看他走向自己,散发着王者的霸气和冷傲。幽深的瞳仁里有种难以捉摸的气息。莫夜的心莫名的又开始急促的跳动,令有哮症的她难以平复,她不可以过度的激动,也不可以受到刺激,如今这种气氛令她难以接受。
江行云从她镇定的眼底中看见了一丝慌乱。走到她面前,迎面而站,她披在身上的白衣偶尔经风翻飞,打在自己身上,传来阵阵淡香。
“这钗,再不能易主,好生收着。”
莫夜每每听到他说话,看着他的眼神,便会情不自禁的沉沦。他伸手轻轻按低自己的头,将凤钗别在她头上。莫夜感觉到他的手稍稍滑过了自己的脸颊和耳际,留下了残韵余馨。而莫夜忽然发现江行云腰间的玉箫,难道……
“你……”莫夜想问什么,却被他拉住手腕而制止。
“身子不适,别再久站了。”江行云牵着她走回原位。
“哈哈哈哈……看来我轩辕朝中的几个第一是要易主了。莫爱卿,夜儿才貌双绝,倾国倾城,怎能说她是又丑又傻呢?依朕看当是天下第一美人才对啊!!”江沛朗声大笑。
“是,是……”莫展成附和着,看着现在的女儿,听着周围大臣的赞叹和议论,想到今晚之后,轩辕满城都会传的沸沸扬扬,他莫展成的女儿有倾世容貌,无限才华,之前说她痴傻,都是谣言。心中不觉升腾起疑虑和紧张感。
……
寿宴继续,莫展成私下求皇上恩准与女儿说说话儿,江沛答应了。在皇宫御花园中,莫展成背对着莫夜而立,一身藏青色的官袍显出他的睿智。
“你不是我的女儿,你究竟是谁?”
莫夜并不害怕,也不稀奇,因为父母永远不会错认女儿,这是亘古不变的定理。正如她第一次去父亲的公司做演出的时候,父亲一眼便认出了她,开始着手调查她,然后来到她和母亲的家里告诉她们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莫夜,我就叫莫夜……”莫夜高傲的回答。
“什么?!”莫展成猛然回头,不相信的问。
“是,不过我是来自另一个地方的莫夜。”
“那,那我的夜儿呢?她怎么样了?在哪里?”莫展成焦急的追问。
他果然跟自己的父亲不一样,自己的父亲从来就没有承认过她!莫夜的心隐隐作痛。
“不知道,我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她已经不知去向,也许她去了我们那个时代吧。”
莫展成愣了片刻,出神的看着莫夜,一时恍惚:“阿妍……”
莫夜疑惑他口中的名字,莫展成知道自己失言,但是她实在和他离世的妻子太像了,莫展成甚至想,难道眼前这个莫夜才真正是他的女儿?
许久,莫展成双手轻拍她的脸颊,露出身为人父的慈爱。
“你也叫夜儿?”
“是……”
“夜儿,你真像阿妍,聪明,美貌……这是不是上天赐福于我,让我的女儿去另一个地方好好活着,少受苦难,派你来拯救她?”
莫夜立在原地,她从未感受过父爱,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拯救?她连自己都拯救不了,何来拯救别人?
莫夜突然淡淡的开口叫了声:“父亲。”她渴望叫着父亲,但她从未叫过,有些生疏和别扭。
“好……好……”莫展成眼里泛着泪光,“王府如皇宫,侯门深似海,有你我便放心了,你万事小心。”
“女儿知道了!”
……
莫展成又和莫夜絮叨了一会,简要说了说以前莫夜在家的种种,莫夜深感同情,也觉得她的消失可能对她是一件好事。
莫展成先行回殿,莫夜出御花园后又走了几步,心痛难当,咳嗽起来,伴随着剧烈的喘息。
“娘娘!”思弦手快的从后扶住莫夜。
“小姐,是不是哮症又犯了?”锦瑟握紧莫夜的手,发现她双手冰凉。
莫夜抚住胸口,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
“锦瑟,去……去回禀皇上,我……我风寒尚未痊愈,先……先回去了……”
“是!”
……
锦瑟悄悄儿的回禀了皇上皇后和莫展成,正欲收拾古琴洞箫回去,江行云出声止住她:“王妃呢?!”
“回王爷,小姐的身子不适,思弦先陪着回去了。”
“她独自回去了?”
“是……”
江行云听罢,满腔怒火,怎么不舒服先回去,都不愿让他知道吗?都不愿让他陪着吗?江行云愤然起身欲走。
“王爷,寿宴还未结束……”上官玉如知道他是想回府找那个女人,因而想制止。
“夜儿身子不适,儿臣先回府照料,还请父皇恕罪。”
“去吧!”江沛回道。
“王爷!王爷!”上官玉如轻声叫唤,而他依然头也不回,他就这么无情的把她丢在这里,从未在乎过。
“上官姐姐这是怎么了?父皇的寿宴可别哭出声啊!”江行川的妃子柳莺眉早就看不惯上官玉如的为人处事,于是故意嘲讽。
“妹妹戴着凤钗来,却又要光着头走,啧啧啧……”陆可然公然讥讽。
三王爷江行辰的妃子颜茗芸冷笑着喝了一口茶:“要不起的东西又怎么能随便带出来呢。”
上官玉如坐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若走了,寿宴还未结束,四王府里人走茶凉,成何体统;若留,王爷不在,一个侧妃还要受到别的妯娌的嘲笑,上官玉如的妒火在心底暗暗燃烧,莫夜!她一定会除掉她!
……
莫夜回到秋水居,庄生连忙出来迎接。
“庄生,把门关了,休息吧!”
莫夜轻轻叹息,由锦瑟思弦搀扶着进了卧房。
而此时,江行云刚到王府门口,刘管家出来迎接。
“王妃呢!”江行云的语气里有着隐含的怒火。
“回王爷,在……在别苑儿那边儿。”
江行云大步朝府里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