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入夏,上官雄从边疆班师回朝。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身戎装的上官雄跪在殿中。
江沛面露欣喜之色:“上官将军无须多礼,平身。”
“谢皇上。”
“将军舟车劳顿,朕特命人准备庆功酒宴为将军拜贺。”
上官雄不敢为之太过得意,江沛是个极为有谋略的人,自己大胜而归,他如此殷切相迎,绝不是只有他礼贤下士这层意思。看来他是在告诫自己,不要得意忘形。上官雄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江沛都了若指掌,但是又似乎他并不清楚。圣意难测,这话真是说对了。
“保家卫国乃微臣分内之事,怎敢有劳皇上亲设宴席,为微臣接风呢!”
“将军是开国元勋,朕这江山也仰赖将军戎马沙场得来,将军曾与朕同甘共苦的时刻,朕可是时时谨记在心啊!为将军设宴,又有何不可啊?”
江沛话里有话,上官雄心里有些发颤。
“皇上如此说,真折煞微臣也。”
“哈哈哈哈哈哈!”江沛手捻胡须,笑声响彻大殿。
几个儿子分立于殿中两侧,各有心思,江行云沉默不语,看着上官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次设宴也不单是为了恭贺将军得胜归来……”江沛高坐于龙椅之上,意味深长的说道,“朕收到天则使臣进贡的异域珍宝,天则有与我轩辕永世修好的意图,天则首领会带其长子前来我朝朝贺,已表示修好之决心……众位爱卿……如何看待啊……”
“这……”堂下大臣们纷纷对视。
上官雄更是心下一紧。
“启禀皇上,天则向来不安分,久攻不降,如今突然前来修好,实属有诈,还望皇上三思……”一位老大臣说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天则兵精粮足,若真心归顺,对我朝也是相当有利啊……”
众说纷纭,而江沛始终不多加评论,稍稍看向江行云,他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一副不清不楚的样子。江沛故作难解,低头不语。
“三日后,朕于皇宫殿外设下酒宴,一来为上官将军庆功,二来天则首领朝贺,理应款待。众卿家到时切勿怠慢,以免天则耻笑我朝风气不严!”
“遵旨!”
“众位皇儿可携家眷一同出席。”江沛的笑里深意非常,“云儿,此宴关乎我朝颜面,这一次,你可要带对了人啊!”
一句话,使上官雄想起那次江沛的寿宴,千万情绪难已平复。殿中大臣也皆看向江行云,都还想再见一次四王妃的风采。
“儿臣明白。”
“哎……可惜丞相南巡未归,不然……”江沛想起前几日莫展成传来的密信,也许这朝堂之上,除了自己的儿子,唯一信得过的,也就是他了,“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散朝后,江行辰与江行云慢悠悠的走着。
“方才你在朝堂之上为何闭口不言?”江行辰问道。
江行云看了他一眼:“此等要事,岂是我等能左右的?”
江行辰轻撇唇角:“你还真是会做人。”
“三弟,四弟,聊什么聊得如此高兴啊!”
听到此声,江行辰和江行云马上收敛了态度,来人正是江行昊。
“大哥。”二人恭敬的行了个礼。
“兄弟之间,何须多礼。”江行昊傲慢的挥了挥衣袖。
江行辰侧侧身子,眼神中露出不满。而江行云则没有丝毫表情。
“许久未去三弟府上,为兄倒很是惦记三弟府上珍藏多年的美酒啊!”江行昊毫不顾忌的说道,“三弟妹才智过人,居然能够酿出如此甘甜醇厚的美酒,教为兄好生敬佩啊……”
“大哥过奖了。若大哥不嫌弃,茗芸酿制的美酒也都在等着大哥前去品尝呢!”江行辰轻松自在的谈笑。
“是嘛!哈哈哈哈哈……”江行昊瞥见一旁面无表情的江行云,眼珠转了转,“不知四弟妹近来可好?朝堂之上父王说三日后的宴席,为兄到很好奇四弟该带哪位弟妹前来?”
江行云不动声色的客套一笑:“大哥说笑了,前次父王寿宴实因夜儿身体不适未曾前来,如今夜儿一切均好,岂有缺席之理?”
“为兄只怕弟妹伤势未愈,故而问之。四弟啊,作为兄长,我也该去探望一下弟妹,只是怕旁人多生误会……”
“大哥这是说哪里话,前段时日为了刺客的事让你我二人多生间隙,令小人得志。大哥此番既有如此雅兴,小弟哪有不欢迎的道理。”
“好,四弟如此说,那为兄也就放心了。替我为兄向弟妹转达为兄探望之意,改日再前去与四弟相叙,告辞了!”江行昊微眯双眸,闪出危险的光芒。
看着江行昊离开,江行辰忍不住道:“去你府上,必生事端,你应早作准备。”
江行云没说什么,手却在长袖中紧紧握成了拳头,那个庸才为了什么,自己很清楚!
……
“三日后设宴?”莫夜问道。
“正是。”七野随着莫夜的脚步游走在四王府中。
快入夏了,天气有些闷热,莫夜也时常来府中的湖边散步纳凉。
“还是为了给上官将军庆功?”
“正是,不过也是为了迎接前来朝贺的天则族首领。”
“朝贺?”莫夜心下一惊,这轩辕朝打了胜仗,关天则什么事?居然还要首领亲自来朝贺?“是否天则说有修好之意?”
七野毫不掩饰对莫夜的佩服与恭敬:“娘娘怎么会知晓?”
莫夜笑而不答,名曰修好,其实有变,转而问道:“王爷还说了什么?”
“王爷让属下转告娘娘,三日后皇宫大宴,请娘娘务必……盛装出席。”
“盛装?”莫夜顿感好笑,“王爷什么时候这么糊涂了,父王设宴款待使臣,母后与众位妯娌们都在场,我又如何盛装?!”莫夜装作很为难的样子,眼神却是透亮。
七野微笑了一下:“王爷说娘娘必定知晓其中意思,不便多说。”
莫夜叹口气,轻笑一声,盛装?!亏他说得出,就说让自己做好万全应对之策就是咯!看来三日后的宫宴,还颇有些鸿门宴的味道啊!
“王爷人呢?怎么不亲自跟我说这些。”
“王爷临时有些事要处理,料着今日必定晚归,怕娘娘先睡下了……”
“三日……还早呢!什么时候都能跟我说啊……”莫夜说到这,似想到了什么,摇头道,“我怎么给忘了,上官将军得胜而归,他这个做女婿的,自然也得表示表示。”
“……”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独守几日空闺吧!”莫夜沿着府中的廊桥边走着,边走边看湖中的鱼儿。
“娘娘……”七野不知说什么,莫夜说的全对,这反倒让自己不知该怎么往下说了。
“行了,我都知道。”莫夜笑着道,“王爷可真不怕麻烦,就为这些还要你亲自来传话儿?”
“额……”七野跟在身后,一时语塞,“王爷说……”
“何事?”
七野四下里望了望,上前一步,在莫夜耳边低语一阵。听完,莫夜黛眉微拧,知道这确实比较棘手。
“知道了,你回复王爷,说我自会小心。”
“是。”
“另外,你再替我传个话儿给王爷。”
“娘娘您吩咐。”
“就说……”莫夜也对着七野耳语一阵,另外还俏皮的笑了。
“这……”七野有些犯难了。
莫夜板起脸来:“怎么,王爷是你主子,我就不能是你主子了?”
“属下不敢!”
“那你怕什么,王爷怪罪下来,自有我担着。”
“可是……”
“等王爷正经事办完了,你再说也不迟啊!”
七野知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欺骗王爷,这是头一次啊!不过,莫夜向来都一副冷淡的样子,难得她还有这等兴致,况她是王妃,是主子最在乎的人,也不能不听她的。
“属下……知道了。”
……
“夜儿!”
江行云在城南小筑刚和江行洛他们议完事,正准备向七野询问今日见到莫夜的情况,不料七野说她哮症发作,从府中的廊桥上一头栽进了湖里。他埋怨七野为何不早报,一边急急忙忙的往回赶,还没进秋水居的门就急着喊她的名字。
“夜儿!”
大步流星的踏进寝屋,却见莫夜正坐在桌边饮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夜……”刚想问她怎么样,江行云顿觉情况不对。
莫夜见他愣在那,脸上的担心还没来得及收回,不禁“噗嗤”笑出了声:“难得见到王爷您如此着急的样子,臣妾好生感动啊……”
江行云知道自己上当了,转头瞪了一眼七野,真是反了,居然帮着这个女人糊弄他。七野低着头,不敢吭声。
“别怪七野,是我让他这么说的。”莫夜起身,朝江行云走去。
江行云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一丝窘迫。气的是她居然拿这种事开玩笑,笑的是她竟也会有捉弄人的时候。
“我看你是在府里待得太久,闲疯了。”虽板着脸想遮掩窘迫,却还是有满满的宠溺。
“我不这么说,你今日议完事,恐怕又得去哪个哥哥弟弟家接着聊,回来都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莫夜待得声音很小,很轻。
江行云没有说话,不否认,她说的很对。
“你若有事,派人去传个话便可,怎的还用这小孩子的把戏。”江行云温柔的说,还不忘瞪着莫夜。
“我……”莫夜欲言又止。
江行云挑了挑眉,等着她说下去。
莫夜顿了顿,抬头冲江行云一笑,笑中却带有悲凉:“今日,是我母亲的生辰,我想让你陪我……和母亲一起过……”
江行云望穿了她笑意里的悲凉,内心重重的疼了一下。她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女人,江行云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