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大户人家是非多。恩忆曾经以为自己只能在那些夸张的古装戏中看到,没想到竟能亲自见证,还是发生在自己这一只猫上。
那些人闲得要死了吧!
恩忆咬牙切齿地看着一身紫衫、长发飘飘的二少爷容嘉树,恨不得冲过去咬断他的脖子,而嘉木,居然好脾气地低头坐在那里听他那莫名其妙的高谈阔论。
“嘉木,现在家里的人都在说你这心肝小宝贝连老鼠都不会捉!”
“二哥,小白为什么要会捉老鼠,我觉得她现在这样挺好的。”
嘉树在那里“搔首弄姿”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笑道,“是挺好的,只是爷爷都说,果然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宠物。”
“我是很笨,可是小白很聪明的,我今早儿还看见她把我送她的金丸子都埋到旁边的花园里了。”
“喵!”恩忆一听这个白痴把自己的藏宝地点如此简单地暴露出来,暴吼一声,怒狠狠地盯着他。
嘉树早笑到不行,颇有深意地看着三弟,“猫埋东西不过是天性,跟聪明挂不上钩的。”
“姐是猫不是狗,不对,是人,跟天性没关系!”
被人抓住智商不放,恩忆早气晕了。想当年读书,她可是学习委员兼纪律委员,要不是舍不得母亲,早拿奖学金出国了。虽然刚工作一年,但她也是自己这个小小团队出谋划策的小老大呀,如今他们都欺负自己有口不能言,真是太不人道了。
嘉树当然不知道恩忆纠结怨愤挣扎的内心,只当她是动物性发神经闹着玩呢。呷一口茶,笑道,“不过爷爷也还说,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我娘不是个傻子。”
“谁也没说你娘是傻子呀。”嘉树直笑得合不拢嘴,“三弟,我怎么可能对二姨娘不敬呢?虽然她只是个妾,到底是我的长辈,虽然你只是个庶出,又脑袋有问题,不过你还是我的弟弟,我是不会嫌弃你的,不然我干嘛晚上过来看你?”
恩忆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上次在花厅就见识过嘉树那张嘴,字字刺人心,还全都不虚假,这样的人,实在很讨厌,可嘉木却没有生气,只是像打蔫儿了的茄子,坐在那里,本来一个吐气如兰的男子这样失落,倒让恩忆有点难过。
“哟,我说今儿晚上的月光怎么这样好,原来是二叔在这里。”
恩忆真心没想到,平日凶巴巴的琴音竟然会用这样娇滴滴的声音说话,不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仔细一看,她穿着一件红色水袖裙,从门口小步走进来,裙摆一朵黑色蝴蝶,在行走之间宛若飞舞,又梳着一个风韵十足的追星髻,闪闪步摇映衬着她带水般娇羞的深情,如风扫芍药,显得风姿绰约。
晚上打扮得这么风骚给谁看呢?恩忆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嘉树站起来,软软地喊了声弟妹。
“二叔,这么晚你还过来看嘉木,真是个好哥哥。”琴音像艳鬼附身似的露骨地看着嘉树,慢慢伸手碰到了他的衣领,“二嫂子怎么这么粗心,二叔你这领口有一点点脏东西。”
“哪儿?你指给我看看。”嘉树居然旁若无人地拉起了琴音的手往自己脖子放。
这对狗男女太放肆了吧,居然当着人家丈夫做这样的事情,这简直就是赤丶裸裸的挑衅,可回头一看嘉木,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打击里,只呆呆地出神。
“死呆瓜,你的老婆在勾搭你亲哥哥,你就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拿出点魄力来么?”恩忆自己也不清楚,明明事不关己,为什么还这样气愤。见嘉木受这样的侮辱,很气,气嘉木的不争气,更气他们联合起来欺负一个“残疾人”,眼睛一红,倏地冲过去咬住琴音的脚踝。
琴音吃疼地惊叫一声,却仍旧不忘记装嗲,顺势倒在嘉树怀里,用胸前软软地东西偷偷蹭着。
“这个小畜生,我不去招惹她,她居然来咬我。”琴音抓着嘉树的衣襟就嘤嘤哭起来,“二叔你看,现在连个畜生都敢骑到我头上,我这日子还怎么过。”
如果不是知道她平日的德行,恩忆敢说,就算自己,也要被这一副雨打芍药的可怜样给欺骗了。
莲碧和琴音的陪嫁丫头珠环听见叫声,过来一看,唬得没了神,赶忙拿了药酒来消毒,但琴音还一副矫情地模样赖在嘉树怀里不肯松手,只说,“我在这屋半刻也呆不下了,我要回自己屋。哎哟,我的脚,这还怎么走路呀。”
嘉树一听,立马来了个公主抱,露出莫名的笑带她出去了。琴音虽然不和嘉木同房,但也就隔了个小花园,不过几分钟的路罢了,莲碧给嘉木行了个礼,也跟着去了。
嘉木低下头看着正用爪子抓耳朵的恩忆,蹲下来,轻轻叫了声小白。
恩忆抬头,撞上那如秋水般的眼睛,虽然读不懂,却感到心口被压了块石头般难受。或许是想安慰,她软软叫唤了一声,眯着眼用头蹭蹭他摸着自己脑袋的手。可下一秒,却有湿热的水落在了自己的毛发上,她抬头,看见已经泣不成声的嘉木。
恩忆不喜欢男孩子哭,她一直觉得,男人要顶天立地,要比女人更坚强,所以她非常鄙视嘉木的眼泪。可如今,她只感受到了难过,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子虽然看上去有二十多岁,但他的内心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自己为什么要以一个成年人的标准去苛求他呢?
想到这里,恩忆又对他轻轻叫唤了一声。
“小白,我想娘,我好想好想我娘亲。小白,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娘要自杀,为什么他舍得丢下我去死?难道真的像爷爷说的那样,娘是因为我才选择死的?”嘉木用手抹着泪水,整个眼眶红红的。
自杀?本一直以为他母亲是病逝,可却没想到是自杀。恩忆心突然有一阵发凉,随即便是深深悲伤和愤怒。她实在不明白,有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一个母亲舍弃自己的孩子,让一个爷爷这样伤害自己的亲孙子,即使是庶出,不也是容家的子孙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