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骗掉一个张叔夜之后,赵楷离开了海州,一路南下,打算向着东阳去,把宗泽找到。
从海州往南走了几天之后,赵楷又来到了故地——平江。
故地重游,赵楷倒是有些怀念烟雨阁的那一段旖旎,只不过此时赵楷被他呆在海州时的那一场噩梦搅得心神不宁,也没了特意去平江的烟柳之地玩乐了。
而这回赵楷仍然选择去“忆江南”客栈留宿,有意在平江再去见见天庆观那个观主,问一下谪仙人这件事,还有……那句谶语。
放下行李,赵楷给瘦长和林冲放了个假,然后一个人上了天庆观。
来到天庆观,观门口居然还是那个小道士在看门。
“小道长,麻烦通报一下,我要见一下你们的观主。”赵楷一行礼,说。
小道士特别有礼貌地应了一声,就领着赵楷进去了。
这回赵楷并没有等待多久,就等来一个青年道士,却不是之前赵楷见过的玄机道人。
赵楷由不得有些诧异,于是开口问道,“道长……请问上回你们天庆观接待我来访的那位观主哪去了?”
“噢,莫非是郓王殿下驾到?”青年道士听了这句话,立马灵光一闪就猜出赵楷是谁了,于是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道礼。
摆了摆手中的拂尘之后,青年道士说,“郓王殿下,之前见过殿下的是贫道的师父玄机真人,自从去过汴梁回来之后,师父就把观主衣钵传给了贫道,云游四方去了。”
“噢,玄机真人去过汴梁?”赵楷这个反应也不是装傻,他是确实不知道玄机去过汴梁,更不知道谪仙人一事是玄机在相助。
赵楷心中有些奇怪,好好的观主不当干嘛要跑路,于是没等青年道士开口,又补充问道,“不知玄机真人为何要去云游四方?”
这下青年道士的脸色有些怪异,用一种试探的语气,问道,“殿下真不知师父做了什么么?”
赵楷摇了摇头,有些茫然。
青年道士叹了一口气才说,“林真人是贫道师叔,也就是师父的师弟。这回师父本来是去找师叔谈谈谪仙人这件事,也是为了劝他远离朝堂,安心做个出家人的。刚好遇上汴梁发大水,师父还没见到师叔就已经发现师叔要登台作法。”
“结果后来就看到师叔和殿下相继作法,而后为了帮助殿下,同时也为了让师叔安心远离朝堂,就借了谪仙人之名,为殿下在官家面前说了几句。”
“回来之后,师父觉得总有一天会被一心向道的官家招去京城,就收拾好行李云游去了。现在这天庆观,却是我在管理。”
赵楷一下子就陷入了震惊之中,原来自己的这谪仙人之名,一是因为那雨刚巧在自己祈福的时候退了,二就是玄机真人的功劳了。
不过赵楷根本不敢相信玄机真人会无凭无故地帮助自己,于是语气温和地问,“不知玄机真人为何要帮助本王呢?”
听到赵楷这个问题,青年道士深深地看了赵楷一眼,才缓缓开口说,“师父说,道家有识人之术,殿下睿智明事,恐是百姓之福。”
说完之后,青年道士立即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
赵楷心下忌惮,这玄机说话办事真是滴水不漏啊,比起那个只懂得在皇帝面前装神弄鬼的林灵素强了一百倍。
青年道士虽然也是彬彬有礼、通晓道法,但是玄机不在有些让赵楷索然无味,就要打算离去。
这时候,青年道士叫住了赵楷,“殿下,师父临走前交代贫道告诉殿下一个故事,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兴趣。”
赵楷现在对那个玄机真人还是有些感激和佩服在心里的,所以就停下了脚步,有些兴致勃勃地说,“道长但说无妨。”
青年道士和赵楷是在上回玄机和赵楷说话的那间房间里,此时青年道士站起身来,把门口侍立的小道士支开,关上房间的门窗。
之后,青年道士才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整理了一下思路,压低了声音缓缓道来,“据说在大宋开国以前,后周年间。太祖皇帝与太宗皇帝的父亲,也就是宣祖有一日军中无事,便用一根扁担挑着太祖太宗两位皇帝上街游玩。”
“来到一座庙时,有一个老道士正在庙门边为人占卜算命。宣祖刚刚好路过老道士身边时,却被老道士叫住了。”
“宣祖走了过去,看见老道士一脸的震惊,神神秘秘地叫宣祖附耳过来。当时宣祖有些将信将疑,不过还是听了老道士所言,就过去听了听。结果老道士的一句话把宣祖吓了个不轻,老道士说,‘这位军爷,你这一根扁担上,可是担着两个天下啊。”
“后来,宣宗扁担上挑着的两个孩子,就是后来的太祖太宗皇帝,老道士也是一语成谶。”
青年道士神神秘秘地说完了这段话以后,赵楷也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不由得迷惑了,发生了来到宋朝、铁马冰河入梦这些事之后,他也对这种东西半信半疑了,思考无果之后,赵楷小心翼翼地问,“玄机真人此番故事是想告诉本王什么道理?”
赵楷有些忐忑地看着青年道士,可青年道士却只是微笑,闭口不答,待赵楷脸上的疑惑与不安之色越来越浓直到一个界限时,才开口说,“师父吩咐说的这个事也让贫道想起一件事,当今官家,好像也经历过这件事。”
“贫道说的这件事在现在的朝堂上是讳莫如深的,还请殿下小心则个。”青年道士此时却是有些警惕地再看了看门外,确定无人之后,才说。
“道长还请放心,本王守口如瓶便是了。”赵楷也对徽宗这个像个变形虫性格一般的人充满了好奇。
“当年官家还是端王的时候,家中屡出祥瑞,搞得官家自己和周围的人心神不宁。祥瑞要么是仙鹤,要么是灵芝,都是些了不得的事。”
值得一提的是,在封建社会,祥瑞这种事还是很唬人的,可问题是这种事要是出现在皇上或者是太子家中还好说,徽宗当年还是一个皇子、王爷,和现在赵楷的处境差不多,要是出的这些事被皇上或者是太子知道,恐怕就会起了猜忌之心,所以徽宗和周围的人才会心神不宁。
“于是官家自己也被吓住了,特意叫了一个心腹手下,去找了一位道行高深的人占卜算卦。没想到这个手下拿着写着官家生辰八字的纸条去找了这位高人之后,被臭骂一顿,还把纸条丢了出去,直说被愚弄了,这明明是天子的生辰。”说完之后,青年道士富有深意地再看了一眼赵楷。
赵楷此时大概已经知道了玄机师徒说这些话的用意所在了,无非是用自己祖宗的事来告诉自己,这种事是真的。
可是赵楷无法弄明白的是,玄机到底是真的无所求无所欲,一心为天下扶持明君,还是有所野心藏匿着,待到某一日自己飞黄腾达的时候,再来索取好处呢?
当然,赵楷的这个疑问没人能够解释得了。
青年道士说完这个故事之后,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也没有对这两件事有过一个字的评论,就像是刚刚的这两个故事不是从他的嘴里面说出来的一般,立刻就扯开了话题,说起了别事。
赵楷和青年道士随意扯了几句之后,因为心里浮杂,无心交谈,就告辞离开了天庆观。这一回赵楷还是收获良多的,就连自己一开始打算问的那个“八宝神兵、白玉无瑕”也变相地被青年道士所说的故事解答了。
赵楷也确实是被玄机的这种算无遗策吓到了,连赵楷来到天庆观会问什么都算了个一清二楚,在这用徒弟等着自己给解答。
若是说自己真有这种事上的潜力的话,为什么历史上的赵楷没有达到这一个高度?莫非是因为灵魂换了,才出现这样的事,还是说这一切,包括太祖太宗还有自己的便宜老爹的这些事迹都是道家为了褒扬自己而自编自演地话剧?
赵楷没有找到回答,于是就回了客栈。
可是坐在客栈之中,赵楷才发现自己被噩梦加上今天青年道士的话折磨得不得安宁,只要一闭上眼,就是朱皇后在梦中撞死的场景,要不就是玄机的那八字谶语。
赵楷中午从天庆观下来,在屋内纠结到了下午,因为心情烦闷,就叫上瘦长出去散散步。
而来到平江府城内,散步之余,赵楷租了条船,打算在平江府内的水系坐坐船,吹吹夜晚的风,以排遣心中的烦闷。
赵楷这一回仍然租了一条豪华的画舫,只不过上面没有歌女,赵楷一个人站在船头,看着平江府内人家的灯火,船桨拍打水面的哗啦声不断袭来,赵楷倒是觉得有些放松。
这时候,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跟随琴声的,却是一阵天籁一般的歌声,虚幻缥缈却让人陶醉。
“北方有佳人……”
“遗世而独立……”
“一笑倾人城……”
“再笑倾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