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敲门声。
谁？
沈奕一瞬间从那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醒来。
白炽灯依旧高悬耀目，女人的呻吟还在满屋子回荡。
夜依旧没有过去，身上的伤痛还在延续。
“感觉怎么样？”没有带着口罩，也没有带着手套，就那么大刺刺穿着那一身堪称休闲装的达文西双手各拿着一把镊子，很是随意地在沈奕身上缝缝补补，就像是在缝一块猪肉。
“还……嘶——”沈奕只说了一个字，就被达文西奔放的动作触动了痛楚，那种从皮肤表层一直透到骨子里的疼痛让他猛吸了一口凉气。
之前在外面大杀四方的时候完全没感觉，现在静了下来，真是痛的要死。
“我说……”沈奕又看了一眼达文西的装束，对于他这种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消毒措施，甚至那两把镊子上似乎还有残留的沉积的血液的可怕卫生状况产生了极大的恐惧。
只是还没等他吐槽，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嘭——嘭嘭嘭——”这一次比之上一次更加地急促迅捷，似乎是真的很急。
这么晚了，到底会是谁呢？
“谁啊？”达文西有些不耐烦地应了一声，转过了头看了一眼门，却没有立刻去开。
因为原本一直在看着电视的鬼哥伸出了一只手，示意等一等。
“文西叔，我啊，飞机啊，快点开门啊，我被人砍了啊。”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语速很快，语气很急，间或还有几声大力的喘息，像是真的被人砍了好几刀，血流不止。
“飞机是谁？”鬼哥没有回头，依然看着电视里的那些翻滚的雪白肉体，但是他的语气里明显已经开始有着某种防备。
“附近的古惑仔，整天就知道学人家打架斗狠，烂仔一个拉，鬼哥，不用这么小心吧？”达文西擦了擦脸上不小心溅到的血，放下了手里的镊子打算自己去开门。
毕竟，怎么说，他跟飞机的老爸还是有点交情的。
“小心点好，活得久。”鬼哥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自己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吱嘎——”开门声。
沈奕透过鬼哥和门之间的间隙隐约看到一张沾满血的年轻的稚嫩脸孔。
他在剧烈地喘息，似乎伤的真的很重。
“一个人啊？”鬼哥站在门口，没有让开的意思，而是朝着门外四处张望。
“喂，你谁啊？让开啊，我……咳……”那个叫飞机的年轻人似乎真的很虚弱，想要伸出手推鬼哥，但只推到了一半就剧烈咳嗽了起来。
“好拉，鬼哥，给我个面子，让他进来吧。”达文西终于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有些无奈地朝着鬼哥讨了个面子。
“进去。”鬼哥倒也不再为难他，侧开了身子让他进来。
只是那个侧开的角度极小，刚刚够他进来，而且鬼哥在他进来的时候，一直在注视着外面。
显然鬼哥还是有着很深的戒心。
“嘭——”门在飞机进来后的一秒钟就被立刻关上。
“文西叔，我……原来你有客人啊。”飞机刚一进门就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不知道是被鬼哥的那一声急促地关门声吓到了，还是被躺在床上的沈奕吓到了，他微微一滞后才说出了后半句话。
是……惊喜吗？
飞机看到了沈奕，沈奕当然也看到了飞机，看到了他的那副被鲜血沾满了的夸张的身体，看到了他的像是失血过多的苍白面孔，还有他的眼睛。
就在刚刚那一刹那，那里面有一丝光闪过，尽管这个叫飞机的家伙掩饰地很好，但是沈奕还是看到了，只是他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惊喜。
“我……还好，你要不……”所以他准备试探，对着达文西放出了一个诱饵。
“哦，飞机仔，你伤哪里了？”达文西闻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飞机，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刚刚没有细看飞机，现在这一看之下，也是有些被他那沾满了全身的鲜血给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看不出到底伤在了哪里。
“胸口，我草，刚刚在外面那间鸡店搞钱，结果有个死扑街跟我抢，草，还砍了我一刀，妈的，死扑街，别让我看到他第二次。”飞机一边说着一边捂着自己的胸口，看起来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我看看。”达文西挥了挥手里的镊子，示意他把衣服脱了。
“哦，好啊。”飞机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沈奕，开始脱掉自己外面的有些破旧的皮衣，露出了自己的伤口。
可以看到那个伤口真的有点深，这个时候还有血在往外流。
“还真的有点重。”达文西点了点头，让飞机坐下，从一旁拿过了一卷绷带，又用镊子夹了一个沾了酒精的棉花，开始一边消毒一边给他包扎。
这个过程中，谁也没有说话，高悬的白炽灯将每一个人的影子都拉的很长。
平安夜，四个男人，只有女人的呻吟声在回荡的阴暗交错的昏黄的大房间，血腥味弥漫，只差一根烟。
“好了。”很久之后，达文西拍了拍手，打破了持续的沉默。
“谢谢文西叔，多少……钱？”年轻人穿上了衣服，向达文西笑着道谢，同时询问价钱，也只有在那一刻，他的那张原本因为鲜血而显得有些凶戾的面孔才终于有了一两分年轻人该有羞涩和对于生活的敬畏。
“这次算了，平安夜嘛。”达文西一改之前的贪婪，竟然大手一挥说算了。
“谢谢文西叔，那我……走了啊。”飞机的话语里有着止不住的喜悦，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在高兴医药费免了，还是别的什么。
“臭小子，以后少出去惹是生非就算谢我了，替我向你妈问好。”达文西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一定。”飞机转身，颇有些雷厉风行地想要开门出去。
只是鬼哥还站在门口，从飞机一进门就没动过。
此时，看到飞机要离去，他和躺在床上的沈奕对视了一眼。
不能让他走。
沈奕用眼神这样告诉鬼哥。
尽管他还是有些不信任鬼哥，但是这个时候，他怎么说也是和鬼哥一条船，这个叫飞机的家伙虽然看不出到底有什么鬼，可是总让人不舒服。
显然，鬼哥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没有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飞机看着拦着门的鬼哥，皱着眉看了一眼达文西。
“鬼哥……”达文西只好再次出面。
“跟我们一起走吧。”鬼哥这次没给达文西面子，“小心点，没错的。”
“你……”飞机一下子急了，眼睛一睁就要动手。
而鬼哥更加不客气，还没等达文西说些什么，直接掏出了手枪顶在了飞机脑门上。
“谁派你来的？”这是彻底撕破脸了。
“什……什么啊？”飞机一下子怂了，想要后退却不敢动。
“鬼……”达文西还想劝，只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
敲门声先到了。
“咚咚——”没有用力，很温和很礼貌的敲门声。
“鬼哥，我知道你在里面，把人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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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话。。状态极差。。
